第六章 不見昔日猙獰客 得遇風雨稱鱷神
()十來天時間,岳不平將全新的南海派絕技,編寫成冊,交給王離黑,然後詳細講解,有問必答。又授以天人合一之道,講起海天一色,紅日高懸的意旨,王離黑海上長大,很快就有所領悟,讓岳不平高興不已,直嘆收得好徒弟。
王離黑知道他來去不定,是以無論精熟與否,先牢牢記住,以後再作參詳。有關木婉清的消息不斷傳來,今天到了這裏,明天到了那裏,有一天,終於聽得報告,木婉清入了大理。
到了信中約定的日期,岳不平也不心急,左右不過是玩耍一通。晃晃悠悠,日上頭頂方來到萬劫谷。見得此處樹繁葉茂,山林深處有人家,也是一個極好的隱居之所。不由暗贊“馬王神”鍾萬仇祖上好眼光,好魄力,要在這山間林中造一份家業,殊為不易,當是積數代之功而成。
“敢問老爺尊姓大名,可是受谷主邀請而來的朋友?”二個小廝看起來都有些蒙昧,不過這個時代大多數人都是如此,又是萬劫谷中之人,有這樣就不錯了。岳不平點頭道:“不錯,我姓岳,還有沒有其他人到來。”
問話的小廝道:“原來是三老爺到了,請入內稍坐。老爺說今天有四位尊客,您老來得最早,另外三位想必也在路上。”邊說邊讓岳不平走進莊裏。聽他叫自己三老爺,換了以前的南海鱷神,就有事端。但他現在哪裏計較這些,進廳里坐了,只問:“你家老爺呢,怎不見他來見我?”
小廝奉上茶水,道:“我家老爺還不知道三老爺已經到了,小人這就去請老爺過來。”一個小廝自去庄后請鍾萬仇,另一個張羅起一桌酒席,侍立一旁,岳不平細斟慢飲地等候。
不一刻小廝迴轉,鍾萬仇隨後跟來,老遠就叫:“岳老三,幾年不見,一向可好。”岳不平看他老長一張馬臉,醜惡形態與自己有得一比,能成為朋友,倒是物以類聚。哈哈大笑道:“好個球,多日不曾殺人,老子渾身骨頭都軟了。接到老大傳書,高興得老子三天沒睡覺。”
“這次讓你們四大惡人殺個夠,殺得越慘越好。”鍾萬仇興奮不已,酒桌上坐了,連敬三碗,打量岳不平幾眼,道:“岳老三,你變化很大啊。”岳不平道:“怎麼?有什麼變化?”
鍾萬仇在他身上一再打量,越看眉頭越皺,道:“若不是你老兄奇形異貌,他人實難作假,我要懷疑你被人調了包去。”見岳不平面有懷疑,拍着大腿道:“你看,你面色和氣,眼有智光,哪裏是十年前的凶神惡煞,倒象是道觀里的牛鼻子老道士。”
岳不平一怔,隨即明白,心中雪亮。南海鱷神以前修的是橫煉霸道功夫,不殺人也有股凶氣。更不必說橫行無忌,闖蕩江湖十幾年,落下老大一個惡名,人見人怕,這氣質要是能好了,真是天理不容。
到他鵲巢鳩佔,先有海天一色紅日高懸,天人合一意境的提升,經月余熏陶,已有出塵之氣。到他北冥神功奠基,武功心法完全改變,此等性命交修的過程,最是塑體改性,更是拔俗脫塵。最主要的是,他來自現代,思想自然高於頭腦一片混沌的南海鱷神。而他又對這個世界心中有譜,以高望低,一股一切瞭然的氣息,不宣而發,形諸於外,自然處處都象一個涉世的全真,智珠在握的高人。
“哈哈,老子久處南海,新創了幾門絕技,沾了些海水氣味,你個老小子莫不是眼花,抽什麼筋了,喝酒喝酒。”岳不平懶得跟他羅嗦,吃肉喝酒,忙個不停。“你怎麼變,就是這張臭嘴改不了。”鍾萬仇聽他掩飾,也不放在心上,江湖上誰沒有一點秘密在身,更不必講四大惡人多大的名頭。“你能自創絕技,的是了得,不愧是一派掌門身份。這次可還要倚仗老哥神威,咱們十來年交情,你可得使上十分力氣,以泄小弟心中惡氣。”
“你小子有何仇怨?這般大張旗鼓叫我們來,事情可小不了。”岳不平沒話找話,分散他注意力,省得他老盯着自己,瞧出不妥來。鍾萬仇道:“唉,說出來小弟顏面無存。”岳不平猛拍桌子,碗盤叮鐺亂響,酒灑桌面,只道:“有什麼大不了的,天大的事情兄弟們為你擔起來,你說,你說。”
鍾萬仇道:“十七年前,我娶了一門親事。”喝了兩碗酒,鍾萬仇將妻子如何溫柔美貌,與大理鎮南王段正淳如何藕斷絲連,十幾年來不曾稍減,鍾萬仇忍無可忍,心想只有殺了段正淳,才能熄滅妻子心中雜念。
但段正淳身為大理鎮南王,手下能人眾多,他萬劫谷獨力難支。惟有廣邀親朋,群策群力,泄了心中惡氣為止。好在大理段氏雖是皇族,卻還講武林規矩,江湖人事,以江湖道理處置,若是段正淳調動國中兵馬,萬劫谷請再多人也沒用。
岳不平聽完,拍着胸脯道:“奪妻之恨不消,枉為男人,這口氣老哥為你出了。”鍾萬仇激動起來,道:“夠朋友,事後小弟必當重謝。”岳不平道:“說哪裏話,沒得傷了兄弟之情。喝酒。”
二人吃喝了個把時辰,撤了酒席,鍾萬仇拉着岳不平試演新創絕技。岳不平將鱷尾鞭演了一回,即與鍾萬仇過了幾招,見他身手平常,也就少了興緻,敷衍一陣,鍾萬仇還待敘話,就道趕路乏了,先自休息。
鍾萬仇送他入了客房,岳不平三言兩語打發他去了,自已打坐修鍊北冥神功。這半月來他日夜用功,勤奮異常,感覺功力大有進境,更是用心不怠,一有機會就是練功。
他入定不知時日,連晚飯也都未吃,止功看天色已晚,又走了一陣凌波微步,打幾趟拳腳,復又入定。這一次再醒過來,窗外復白,已是次日上午。他走出房門,陽光照在身上,只感神清氣爽,舒服之極。忽見昨日的一個小廝帶着王離黑走了過來,知道有事。
王離**:“師父,木婉清的行蹤有了最新消息。”岳不平點點頭,是到了與段譽相見的時候,道:“很好,我自去,你就此回萬鱷島。”王離**:“弟子遵命。”當下將地點方位仔細講了。岳不平也不與鍾萬仇交代,反正只是暫離,還要回來,出庄往北方而去。
奔行了數十里,也不知翻了幾個山頭,只覺真氣流轉渾然天成,意到氣到。初始時運用南海派輕功,已是快愈奔馬,半路上改用凌波微步,每一步跨出都有數丈距離,更加利用地勢借力,速度暴增,此時輕功,已勝過原來數倍。
忽見前方一座巨崖上一男一女,另一邊崖上站了七八名大漢,心下高興,不由仰天一聲長嘯。但覺群山響應,轟鳴不絕,天地為之震蕩,一動而天地相應,心中之豪邁暢快,無以言敘。止住嘯聲,直撲巨崖。
那崖上男子想必就是段譽,女子則是木婉清了。段譽站在崖邊,大叫道:“喂,你再上來,我要用石頭擲你了!”岳不平哈哈一笑,略一提氣,速度更快,段譽搬起石頭,往下就砸。
岳不平此時武功哪裏將這等聲勢放在眼裏,或閃避,或手揮拳打,段譽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站到崖上。段譽快步奔到木婉清身前,問道:“尊駕是誰?到這裏來做什麼?”木婉清驚道:“你……你快逃,別在這裏。”
岳不平一掌揮出,將她頭上綠色斗篷打落,顯出一身黑衣,身高腿長,就算受傷躺在地上,也現出年輕少女的青春活力來,可惜帶着面紗,見不到她臉。轉頭再看段譽,年青英俊,一表人材,心下自嘆,為何不是回生在他身上。笑道:“你是段譽?”
段譽茫然點頭,道:“尊駕何以知道我的名字?”岳不平道:“我是神通廣大的‘南海鱷神’,剛才自萬劫谷過來,想知道,就知道了。”見二人露出錯愕表情,覺得有趣,不由又笑。他這話語氣誇張,語意含糊,讓人猜不到他與萬劫谷是什麼關係。
岳不平因為想得到“六脈神劍經”,前後想過多次,該怎麼著手用功。直接闖上天龍寺的辦法絕對行不通,除非他武功再高數倍,且到了天龍寺也不一定搶得到,天龍寺可謂是藏龍卧虎,劍經若是被毀,便再沒想頭。
而要武功陡然提升,除了“北冥神功”,沒有別的途徑。但岳不平不是段譽,深知外來真氣再如何轉化,也難提純,以後反而要多用成倍的苦功,說不定還不能純粹真氣,長期來看,得不償失。現在他真氣回返先天,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去吸人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