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地有靈同精神 人無遠慮亂其身

()岳不平此時心神物化，正是莊子夢蝶的意境。他沒讀過《莊子》，此時連自身都已忘記，更不會想到自已於大海上揣摩出的法門，大有源流。他維持定境，不知耗時幾許，忽然水滿則溢，心滿意足，心神從定境中醒了過來。

他一寸一分緩緩從瀑布和水聲上收回心念，感覺如果快速回縮，將會遺失極為寶貴的東西。等到心神合著那份質感完全收回，岳不平自感精神之健旺堅實，前所未有，縱然現在功境未退，心湖波瀾不驚，也有喜悅。

岳不平心下知道，適才無意間觸及的法門非同小可。以前在大海上心與天合，神隨海運，卻也不曾有過這種質感，神魂肉身一個多月的浸潤，今天得到了明顯效果。他仔細感知，精神內守，又是一喜。雙手勞宮穴上，明顯感覺有物進入，混合到北冥真氣中，隨氣而上，入檀中，轉入內腑與檀中之間的路線，外層快速轉化，融入北冥真氣中。

這是天地靈氣？岳不平未及思索，那物件內質卻趁機沖入內腑，岳不平一驚，還來不及動作，就感覺它在內腑遊動幾圈，直衝入足太陰腎經。

足太陰腎經卻是岳不平未曾練到的經脈，連忙調運真氣跟上，只覺足太陰腎經諸穴一個個飛快衝開，身上陣陣酸痛，酸痛過後卻是懶洋洋舒服之極。

這是行氣通經的正常現象，平常人都是一竅一穴地打通經脈，經年累月地琢磨，太少人能夠一次打通全條經脈，這種舒服，就少有人體會得到。

岳不平讓真氣在足太陰腎經多番運轉，以鞏固經脈，發現那外物內質已消失不見，腎經中的真氣性質卻大有變化，比原來更多了七分如意，十分純粹。此真氣無頭無尾，變幻莫測，有路即行，無孔不入，若以物比擬，有若水形。

岳不平將真氣由腎經導入丹田檀中，新舊真氣相交，立時引起連鎖變化。真氣如潮浪涌，周行全身，舊有的真氣變得越來越活潑靈動，生氣勃勃，其圓融適意處，漸與新生成真氣相類，變化越來越快，最後全部都改變了性質才行收止。

岳不平有九成把握，肯定此物即為水之靈氣。因他入定之時，神與水化，心與音同，在定境中感覺有質感的東西，即為此靈氣。受他精神影響，聚在身周，被北冥神功吸納入體。這靈氣來於天地，水之精華，本質遠高於真氣內力，所以雖然只一小團入體，也讓真氣性質大為改變，具備了水的部分特性。

撿到寶了！岳不平在現代再怎麼不看書，但在校時受風氣影響，多少也是小說百本斬。知道現在這種情況，應該已是半先天狀態，是仙道的開端，神魔的起始。無盡的生命，飛天遁地的神通，排山倒海的威勢，皆起源於此。岳不平心氣高漲，幾與天同，只覺眼前天地真正寬廣，一絲風，一滴水裏，都充滿了令人感動的：力量。

得此良機，岳不平一意勇猛精進。每天餓了才知道吃，倦了隨地一躺，其餘時間，都在練功。只是每每只能無限接近入定的狀態，偶爾達到，水之靈氣又不易取得，好在每次練功都能直入先天之境，真氣性質已變化完成，成為真正的水之真氣。

到了此時，岳不平知道已到了一定極限，只需以後日日積累，自有先天大成的時候，如能再做突破，則為期不遠。但現在一定是不行的了，不說這段時間閉關隱修，靜極思動，其實身心已顯疲累，需要休息調整。短時間內接受諸多新的變化，上次在海邊睡了三天，這一次，也先睡三天再說。

臨走前，岳不平又將洞中諸物恢復原狀，北冥神功與凌波微步也放入小綢包里。這是來之前就已想好了的，神功心法他已盡收心中，秘籍就留待有緣了。段譽此人狗屎運齊天，六脈神劍經還要着落在他的身上。

並且只有讓這世界的各方人物，依原有命運沉浮，他才能慢慢記起看過的歷史，混水摸魚，勝在先知先覺。

岳不平從洞中秘道出來，見得山石壁立，嶙峋巍峨，瀾滄江濤怒流急，暗贊好一條大水。他心法變化，性子受神功影響，越來越喜山樂水，自己便如水一般，見到水，便是見到家了。神感良久，終究抵不住腹中飢餓，飛一般到了之前買下的回夢庄，萬事不問，只催開飯。

酒足飯飽，庄中管事王離黑呈上一封書信，道是由萬鱷島轉來，岳不平打開一看，哈哈一笑。卻是“四大惡人”之首，惡貫滿盈段延慶的來信，道是受“馬王神”鍾萬仇之約，於大理萬劫谷相見，一同對付大理段氏，看看日期，止剩半個月。

“老爺，鱷神令有消息傳來，殺害三霸哥的兇手找到了。”王離黑見他看完信后沒有指示，就將最新消息奉上。岳不平喜道：“哦，這麼快，你說。”

王離**：“此人叫做木婉清，乃是一名年輕女子，師門不詳，日前由大宋姑蘇城匆匆南來，身後有人追殺，看她行程，約十天後可到大理。一路上，咱們有十個兄弟輪番輟着他，應該可以一直掌握其行蹤。”

“木婉清啊。”岳不平聽到這個名字，方才想起這個人，繼而想起未來一個月內應該會發生的一些事情。聽得王離黑說話條理清楚，不急不燥，暗道也是個人才。王離黑是萬鱷島管事王二的侄子，他學叔叔為人處事，出來做事也有五年，一樣的老練了。他名字叫做離黑，人卻黑不溜秋，加上平實的外貌，地里農夫一般，放到人堆里絕對找不着他。

“嗯，不錯，不錯。”岳不平讚歎出聲，這王離黑是個能成大器的料子。王離**：“老爺，你說什麼不錯？”岳不平笑道：“我說你不錯，可以做我親傳弟子。”一面看他的反應。

王離黑一怔，道：“老爺不是說只有立了大功，或是考核通過之人，你才收作親傳弟子嗎？”岳不平心下更贊，事關自身福祉，此人還先顧及他立下的法度，更顯難得。

岳不平道：“我雖然這樣說過，但老爺我看見良材美質，豈有不收之理。況且孫三霸離世，我傳下天地人三篇，本意光大本門。你王家祖孫三代都在萬鱷島，忠心不二，理當優先。你又年輕，與孫三霸一起長大，打小練的就是我門中基礎功夫，我不栽培於你，十年後的江湖，豈非少了你的風光？”

王離黑再無話說，黑臉上放出光來，道：“我，我去立下香案，請老爺稍待。”轉身出去，腳步居然並不急促。岳不平哈哈大笑，這樣忠心，穩重，處事利索之人，可以成為一個組織的中堅力量，是組織發展的不二人才，自己也是走運，隨意就發現一個。轉而又想到，可能正因為王離黑是個人才，王二才調他到自己身邊聽用。至於其中是否有意如此，大可不必計較。

不一刻，王離黑來請。岳不平來到正廳，果見香案已擺，庄中下屬俱都站立廳旁觀禮。岳不平舉了檀香，道：“南海派列代祖師在上，弟子岳不平今日收徒王離黑，請祖師們見證，保佑他武功大成，江湖到老。”將檀香插入香爐，於主位上大馬金刀坐了。本來這收徒儀式上，他做師父的要說明收徒的原因，意義，將王離黑大大誇讚一番，記憶中南海鱷神收孫三霸就是這樣做的，但岳不平的思維里，哪裏喜歡這個，三言兩語走下過場，也就行了。

“徒弟王離黑，拜見師父。”王離黑端起敬師酒，跪倒在地。岳不平接過酒杯，道：“我門中戒律只有一條：不得叛師。你可應得？”王離**：“弟子永世追隨師父，若有違背，三刀六洞。”岳不平道：“好。”喝下杯中酒，王離黑接過，起身站在他身邊。隨即有庄中人上前道賀后不提。

岳不平知道萬鱷島其實就是一個黑社會，他這個主人的聲名，在江湖上那是黑得不能再黑。王離黑只怕也有黑手黑心的優點，否則就算有王二照拂，也難在萬鱷島出頭。萬鱷島的營生，多以搶盜為主，漁海輔助，不是長久之計，應當另外設法。

岳不平道：“離黑，我交給你一個大任務。”王離**：“請師父吩咐。”岳不平道：“你以一年為期，於全島暗察人手，無論身手高低，要挑那精細穩重，忠心耐得寂寞的，越多越好，一切用度，讓你叔父安排。”王離**：“挑這樣人，不知師父要作何用？”

“你將其先組成一部潛鱷堂，要這些人都要念書學算，勤修武功。明年今日，你再告知我結果，我到時吩咐你組建的目的。”岳不平道。王離**：“聽師父話中的意思，是否此事這一年中，都不能讓潛鱷堂以外的人知曉？”岳不平點頭。

隨後岳不平指點了一下武功，讓王離黑離開，自己坐着出神。別看他老神在在吩咐徒弟這樣那樣，實則連他自己都沒想好，要組建潛鱷堂做什麼用。也是他在現代混過組織，手下有諸多條大漢，不折騰幾下，還真是不習慣了。

其實要為萬鱷島謀划生計，明着來就可以改變，這個不擔心。但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先選出島中精銳，時日長久，自然會想到完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