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貴賤

第3章 貴賤

慕儒院正房正廳,各處的管事媽媽正與卞氏回話對賬,陶文琳看了一會,趁大家不注意便帶着大丫鬟青梅出了門,朝屋檐外看了看天色,蹙眉問道:“二嬸今天是要回娘家的,可是我記錯了?”

青梅答道:”應是沒錯的,二房的看門婆子前個兒還跟人吃酒說嘴,說是二房準備了一色色的禮盒,描紅鑲金的,卻不知道是什麼寶貝,看這時辰,也應當出門了。“

陶文琳咬了咬唇,輕聲吩咐道:“去,看王大安家的回完話沒有,讓她悄沒聲的出來,我有話問她。”

青梅不多時便帶着一個矮胖的管事婦人出來,王大安家的給陶文琳行了禮,樂呵呵道:“大姑娘安,不知道大姑娘有什麼吩咐?”

陶文琳問道:“二嬸今日出門,車馬可有安排妥當?為何不見你報給母親領取對牌?“

王大安家的回道:“大姑娘怕是以前沒有留意,這二房車馬一向是二房自己轄管的,並不報於大奶奶知道。”

陶文琳一驚,忍不住高了聲道:“這是何意,我母親是當家奶奶,一切公中用度,焉有不知之理?“

王大安家的嘖了一聲,道:“這卻是二奶奶剛嫁進來就做下的規矩,二奶奶進門當時的陪嫁就有四輛雙轅車轎,那時日陶家統共只有一輛馬車,一頂小轎。老夫人發的話,二奶奶那裏的用度一概自行取用。“

王大安家欲言又止,裏面的話音兒不好說盡,那二奶奶黃氏家世富貴,大批嫁妝陶家鋪擺不下,只得先存入黃氏陪嫁的宅子裏,陶家娶進來一個富貴人兒,卻架不住一應消耗,便由得她自給自足。陶文琳見王大安家的面有難色,便也猜度得八九,只好點點頭道:“原是擔心二嬸剛剛回京,母親家中事務繁雜,怠慢了她,卻不知原來早有章程。”

王大安家的賠笑道:“這也是老皇曆了,大姑娘不知也是有的。”眼睛轉了一下又道:“只是今兒個,二奶奶用的車轎卻不是陪嫁,聽說五爺送了二姑娘一輛馬車,寶藍華蓋,李寶家的小子天不亮就將那琉璃窗擦了幾遍,生怕侍候不好,大姑娘且放心吧。“

陶文琳不動聲色:“原是該的。”打發了王大安家的,迴轉頭臉色鬱郁起來,二房回京她也是心中高興的,如今卻彆扭起來,倒不是她艷羨二房有錢有權前程似錦,她端莊自持讀得通史書也看的明禮法,並不小家子氣,只恨現在底下人見了二房富貴先作耗起來,李寶家是她娘的陪房,緊趕着貼上二房卻不是踩着大房的臉面求富貴?這股邪風壓不住她娘如何再做陶家掌事奶奶!

黃氏和陶文姜不知道這一門子官司,辰時剛過就帶着滿滿當當的一車禮品,並丫鬟僕婦向黃府而去。黃家在前朝已是巨賈,黃氏的曽外祖父匡扶本朝的太祖皇帝,后娶了太祖皇帝唯一的妹妹馨榮長公主,歷經三代后雖再沒爵位世襲,可累世的富貴,通天的人脈關係仍是京中上流人家的獨一份。就連黃家的府邸也在靠近皇城的地界,京中唯一能與其較量的便只有當今皇后的娘家武安侯府了。

黃氏族人毗鄰而居互為照應,生意人又大都依附黃家做些買賣,便在幾條臨街開了各式的商鋪,胭脂水粉,綾羅綢緞,酒樓茶館車馬行應有盡有,非他處能比得繁華興茂,陶文姜抱着弟弟隔着琉璃窗看熱鬧,陶文梧正是萬事好奇的年紀,跟陶文姜一大一小嘰嘰喳喳的倒能交流起來。

黃氏輕揉着額頭,也向外看去,闊別十年,記憶中的商街幾經更迭,當真是熟悉又陌生,正緬懷着往事,街上傳來幾聲女子斥罵的聲音,陶文姜看得有趣,回過頭捂嘴笑道:“老闆多饒了一分胭脂給那個細腰的女子,被他老婆發現了揪着耳朵罵,卻原來是個畏虎的漢子。”

陶文梧瞪大了眼睛,四處尋摸,很是惶恐:“哪裏,是大老虎嗎?”

陶文姜樂得拍手,抱着弟弟吧唧親了一口道:“是胭脂虎,等你長大了也養一隻。”

陶文杭不滿的哼唧,顯然並不想養大老虎,陶文姜還要調笑,冷不丁看到黃氏雙目沉沉盯着自己,眼神頗為不善,連忙閉了嘴巴,自從返京,母親待自己越發嚴厲起來,若是能想辦法在外公家住上幾日,離了母親眼前,怕她才能想起自己的好來。

黃氏這廂卻暗暗下了決心,至少要關上她一個月,好好學學非禮勿言!正狠下心腸揣摩着讓文姜先抄百遍閨訓,耳邊嘈雜之聲漸沒,馬蹄踏在石板路上得得的聲音清晰可聞,押車的婆子是黃氏從娘家陪嫁過來的,此時隔着車簾喜氣洋洋:“奶奶,到了,安管事領着婆子已備好轎子候着呢。”

黃氏扶着婆子的手下車,又和陶文姜各上了小轎,雖是不入禮制的平頂小轎,做工卻半點不馬虎,文姜撫着鏤空雕花的窗欞,紅帷素綉,處處透着精細,初二拜年已走了一遭,此次一路行來又見紅木走廊蜿蜒曲折,樓閣亭台各有章法,五步之內必見臘梅青松,裝點着冬日蕭瑟,暗暗咋舌,走了一刻鐘就已經行過了五座小橋,兩個頗具規模的花園,這若是到了春夏時節,可不比仙境差幾分,怕當真能見着游蜂戲蝶千門側,碧樹銀台萬種色的盛況了。

旁人都以為黃家享用不盡的金銀財寶,只需每日裏喝着金樽酒,吃着萬錢的玉盤珍饈,躺在家裏自在逍遙,哪裏知道小舅舅海上遊走,馬幫里跑貨的艱辛,行船走馬三分命,憑誰再大的家業,子孫不爭氣,大廈傾頹不過須臾光景.

陶文姜像大人一般嘆了口氣,小舅舅心善人俊,真是一點都不紈絝。

不防轎門被人用指頭輕敲了下,聽到一聲低笑:“少年不知愁,你嘆得哪門子氣?”

陶文姜眼睛一亮,掀開窗帘,就見轎旁站着的青年一身素錦圓領直綴,長身玉立,眉清目朗,笑意直達心底。

陶文姜眼睛一彎,甜甜喚道:“小舅舅。”又四下一打量,卻是已到正院二門裏了。也不用人扶,一落轎就自己拎着裙角蹦了出來,看得黃嘉安眉心一跳,偷眼看抱着陶文梧的大姐黃氏,她正和父親請安說話,必沒看到這一幕,便鬆了一口氣,用手指虛點了陶文姜一下。

陶文姜一時忘形,衝著小舅舅吐了舌頭,輕邁蓮步,襕裙微動,短短几步硬是走得分花拂柳,儀態萬千,很有乃母風範。

黃嘉安見她又作怪忍不住輕笑出聲,見眾人齊看向他,又握拳在唇邊清咳了幾聲,牽了文姜去給父親請安,陶文姜對着黃老爺未語就帶了三分笑,嘴巴抹了蜂蜜一般:“外公,我天天想你,還做夢夢到外公家的梅花都開了。”

黃老爺樂得鬍子都要翹了起來,按住了外孫女的肩膀,上下看了看,對着長女埋怨道:“怎麼瘦了好些?”

黃氏笑道:“哪裏就瘦了,不過是脫下了大毛衣裳了。”

黃老爺聞言摸了摸文姜的臉頰:“這小臉冰涼!還沒過正月呢,巴巴脫了厚衣裳作甚,快進屋暖和。”繼續埋怨長女:“你不能回來,合該讓文姜小住幾日的,咱們家裏早早燒了地龍,哪裏像你那裏冰窖一般。”

黃氏聞言搖搖頭,苦笑的看了一眼弟弟,跟着進了正堂。

黃老爺早早準備了杏仁甜茶給外孫外孫女兒,陶文姜才沾了沾唇就聽黃嘉案就對黃氏道:“承恩公家的二公子趙廣彥得了幾罈子“醉三春”,月底要辦“開春宴”,聽說給季和還有許子楊都下了帖子。”

季和是文姜五叔也是陶國安嫡親弟弟陶國襄的字,黃嘉案與其性情相投,論起親密卻比陶國安這個正經姐夫還要相近些。黃氏聽到許子楊的名字皺了眉頭,讓乳母紅裳等人帶着小兒子下去玩耍,又瞥了陶文姜一眼才道:“小叔最近被公公拘在家裏日日苦讀,怕是不得閑去赴宴。”又問道:“這承恩公和學士府很多往來嗎?”

黃嘉案一笑:“承恩公賦閑在家,輕易不見人,他家的二公子確是個愛結交的,或是少有才名的,或是蹴鞠出眾的,也不拘門第都是詩朋酒友,頗有仗義疏財的俠氣名聲。他去年送了宗智大師的真跡為大學士賀壽,許大學士視若珍寶,這開春宴,身為學士嫡長孫的許子揚怕是得去的。”

陶文姜聽到“許子揚”三字,早豎起耳朵來,小口酌着杏仁茶,從嘴裏一直甜到心裏。

黃老爺捻了捻鬍鬚,道:“今上登基后,雖對太後娘家多有賞賜,但除卻一等的公爵,朝中已無人在掌實權,他們家的二公子少年俊才,也只在兵部掛了六品虛職,怕也是心有不甘呢。”

黃氏想起來傳聞,便開口問道:“聽說他們家世子騎馬摔傷了腿,已然不良於行了?”

黃嘉案答道:“也並非完全不能行走,只是跛了左腳,便不大愛出來見人了。”

黃氏道:“好在聖上垂憐,已封了他做世子,即便不能入朝為官,也可保一世榮華了。如此一來,二公子鑽營些也有情可原,弟弟去坐坐便罷,莫要貪杯。”

黃嘉案點頭道:“我省得的,只怕子揚卻不好脫身。”

文姜聽下來卻有些急躁,當今太后並非皇帝生身之母,且皇帝潛龍時還起過嫌隙,這承恩公府現在看着光鮮,卻實實在在只剩下一個空木頭架子,既不中看又不中用,不知何時就被聖上拿了做燒火棒。許大學士三朝元老,豈會不知,莫非真是千金難買心頭好?忍不住氣道:“一幅破畫就能買下整個學士府不成?憑它再好,對我們拾寶閣卻是尋常!”

黃嘉案偷笑,黃氏挑了一下眉毛,也藉著喝茶掩飾嘴角溢出來的笑意。

話一出口,陶文姜就有些悔了,輕咬了下自己的舌頭懊惱。

黃老爺子捻着鬍子看看陶文姜,欲言又止。

黃氏察覺到了,便對陶文姜笑道:“你不是還惦記着你外公書房裏那一株龍游梅,現在也該開花了,不要拘在這裏陪我們了,去尋你弟弟一起觀花吧。”

陶文姜正局促着,明知道母親趕她走,也難得乖巧的應了。

黃嘉案長身而起,笑道:“不止是龍游梅,花園裏那幾株金錢綠萼也開花了,我領着文姜去看吧。”夢生小說www.mengshengxs.com

這廂舅甥倆甫一出門,黃老爺便開口問道:“你們究竟想不想與許學士府結親?”

黃氏答道:“我倒是提過,只是二爺不置可否,想待到春闈后再說。”

黃老爺皺眉道:“我聽你弟弟說,許子揚通讀四書五經,學問一頂一的好,就算大學士不許他今歲下場,待到下次春闈也必定高中,莫非徒有虛表?”

黃氏忙道:“子揚在鹿山書院也因學業優秀備受先生誇讚,我們倒也不是怕他出不了頭,只不過二爺不想太早給文姜定下親事,想多留她兩年罷了。”

黃老爺不滿道:“國安雖是炙手可熱,陶家到底根基尚淺,有學士府守望相助才更穩妥。許子揚的好處也不只是你們看得到,真等他高中后再定親,可不怕別家捷足先登?”

黃氏一笑,道“父親有所不知,雖還未正式下定,但兩家早有默契,我們與學士府每年的來往節禮比通家之好還貴重幾分,就是兩個孩子雖然尚未明說,也大概心裏有數。”

黃老爺嘆了一口氣,仍道:“就是心疼女兒,也可以先定親,晚上幾年成親就是了,你們不要在兒女親事上犯了糊塗。”

黃氏忙笑着應了。

黃老爺便不再在此多講,說起正事來:“你可知麗妃王家?”

麗妃未入宮前不過是七品小官兒家的女兒,還是當今聖上巡遊江浙,她父親走了當地知府的路子獻上,得了聖意,一家子都搬到了京城,七品小官兒扶搖直上做了禮部五品郎中,將在同部兢兢業業做了十年還是六品主事的陶家大伯擠兌得全無顏面。

黃氏對這種賣女求榮的人家很是反感,加上自打麗妃生了八皇子,骨頭又輕了三分,年前因她還鬧得帝后失和,內外命婦中稍有風骨的也都不愛與這家相交,便道:”昨兒個還聽我家老爺提起過。“

黃老爺道:”你三表堂叔家的慧兒做了麗妃娘家弟弟的小妾。“

黃氏驚愕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黃老爺冷笑了聲:“初五抬進去的,竟一點兒風聲沒露。”

黃氏問道:“有什麼緣故不成,慧姐兒可是嫡女呢。”

黃老爺冷笑一下道:“三日前,你三表堂叔要分出去,說這些年為黃家鞍前馬後一身病痛,現在老了,想讓惠姐兒她父親立起來,自己好過些清閑日子,開口要分十六家鋪子。”

黃氏柳眉倒豎:“無賴!他怎麼敢?他一個出了五服的親戚,又沒入股,憑什麼開口就要分十六家鋪子!”旋即睜大了眼睛,驚呼:“慧姐兒......”

黃老爺點點頭,道:“王家打點好了司禮監,以後皇宮內的絹花都由你三表堂叔家來供奉,他攛掇着你幾個族叔過來和我談。”

黃氏大怒:“他黃三用逃荒討飯到我們家,剛吃了幾年飽飯就不記得當初恨不得舔鞋面的德性了,還領着一幫眼皮淺的東西跟着他來起鬨!”

黃老爺無所謂道:“經此一事,倒看清幾家的根底來,也不算壞事,我做主給了他八家鋪子,暫且息事寧人。”

黃氏仍然不滿:“父親也太小心了些,這樣大的事竟不讓我們知道,二爺可容不得他岳父吃這樣的啞巴虧。”

黃老爺擺擺手道:“就是因為女婿現在鮮花簇錦,才更不能因小失大,更何況還牽扯到了後宮。”又頓了頓道:“我只是擔心文姜丫頭,黃三用開口要的那八家鋪子裏就有拾寶閣。”

拾寶閣是黃老爺在文姜九歲時送她的生辰賀禮,因陶文姜經常跟隨父親任上巡視,無論是海里的蚌珠,山裏的玉石,番邦的異貨都能搜羅到,再有黃嘉案一旁協助,拾寶閣幾年間已成為京城上流人家最具人氣的場所,黃三用處心積慮要拿到拾寶閣也必是王家或宮中麗妃眼饞罷了。

黃氏不以為然:“文姜又不是不明事理的孩子,是父親太溺愛她了。”

黃老爺道:“咱們西山上那個溫泉莊子打理了幾年,養了些奇花異草,還有幾隻南方尋來的珍獸,文姜定會喜歡,我便做主給了她吧。”

黃氏忙要推辭,黃老爺揮揮手道:“這件事你弟弟也是願意的,只要你們姐弟謙讓友愛,我就是拿出十個莊子來又能如何?你也不必再惱那黃三有,他們只當貼上了寵妃族弟便也是國舅一般的能耐了,趁早別惹了武安侯的眼,那時可連骨頭都剩不下。”

陶文薑母女留了午膳又一番契闊,才辭別返家,趕車的是陶家的御馬好手,輕微的搖晃中,陶文梧躺在錦被裏酣睡,黃氏拿手擦了下文梧的額頭,見虎頭帽下皮膚嫩滑乾燥,便放了心,一旁也閉目養神起來。

陶文姜把玩着榻上錦被的流蘇,心裏一陣盤算,那黃三有接管了拾寶閣,大概也不會留着原來的大掌柜,二掌柜,怎麼才能不顯山露水得安插進去自己人呢?她想了半晌,挨挨蹭蹭到黃氏身旁道:“母親找袁媽媽回來吧,外公給了我一個新莊子,可我又不能總召莊主們過府,外間有嬤嬤好料理些。”

袁媽媽是陶文姜的乳母,照顧了她十餘年,因著兒媳產子,便提前回京與家人團聚,算來也有三年不見。黃氏想了想,覺得文姜身邊也缺一個管事媽媽,便點頭道:“回去讓寶珠娘打聽一下她現何處落腳,是否還願當差吧。若是不行,就讓郭媽媽來幫襯着。”卻沒想到兩人回到陶府,郭媽媽正一臉難色的二門前等着。

按下陶家郭媽媽不提,單說武安侯府貴客迎門,香車寶馬下走下來一位盛裝的年青美婦來,說是安山郡主特來拜見武安侯老夫人,待將人迎進了儀門,分明又向武安侯的前院走去,武安侯府的僕婦小廝皆是鼻觀口,口觀心見慣不怪了。

安山郡主進了武安侯的書房,房中無人服侍,她自行脫了狐裘大氅,露出水藍閃銀長褙子包裹出的一段嬌軀來,見華明瀾低眉垂目將將寫完了一副字,便笑盈盈熱烘烘的靠了過來,白嫩香馥的胸脯有意無意挨蹭着華明瀾的肩膀,見那宣紙之上,剛勁有力的幾個大字:花木秀深,探珠竊香。

安山郡主臉一下下紅了,攥了拳頭打了他一下:“還當你在正經用功,哪裏想着你寫了這樣的字兒來趣人家。”再想不到他清冷冷的坐在那兒,會寫出這樣的字兒來。

華明瀾笑笑道:“聽門下通報郡主駕臨,一時有感而發而已。”說著就要將那紙揉搓了,安山郡主紅了臉一把摁在華明瀾的手背上,咬着水光盈盈的唇道:“還是與了我吧,不得見或者侯爺膩了我的時候,也留個念想。”

華明瀾坐在圈椅之中,單手撐了頭看安山郡主,見她緊縛着的抹胸下一段雪膚,腰肢也束得細細的,輕擺着忸怩作態卻也不失可憐可愛。

安山郡主被他看得快受不住時,華明瀾站起來將她一把抱起,安山郡主驚呼一聲旋即踢了腳笑,鮮靈靈的笑聲撒了一路,直至帷帳落下花語呢喃。

一番雲雨驟歇,華明瀾身上衣衫倒也沒怎的繁亂,倒是安山郡主雲髻鬆散,大敞着衣衫,露出牡丹華繡的肚兜來,她眯着眼睛看華明瀾整戴玉冠,懶懶道:“老夫人定厭惡極了我,恨不得讓道士將我當九尾狐狸收了去吧。”

華明瀾淡淡道:“母親不管這些。”

安山郡主起了身,擁着衾被道:“你後院那位宮女姑娘呢,怎麼這幾次都沒見她跟我來請安!別是在我面前拿大!”

華明瀾一聲輕笑:“哪次見你,你不罵她,她哪裏敢來觸你霉頭?”

安山郡主嘆了一口氣,喃喃道:“我哪裏是在與她為難,我是難為自己個兒呢,現如今我也不求別的,若能養了你一個孩兒便心滿意足了。”

華明瀾聞言手頓了頓,道:“何苦來哉,你夫家再不濟也必不肯吃這個虧。”

說著向屋外要茶,親端了給安山郡主,見她飲盡了才道:“天色不早了,我遣人送郡主回府。”

姚婉兒正在房內納千層鞋底,對着前來稟報的貼身丫鬟小月問道:“可都喝了?”

小月露出些笑來:“侯爺親端過去的,怎能不喝個乾淨?”

姚婉兒拿針挑了燈芯,登時周遭又亮了幾分,燈火映照在姚婉兒玉色的面龐上,顯出一絲兒陰影來:“她成日裏說我背主,我又不是她府里出來的,還念叨我出身卑微,她倒是有個反叛的王爺爹爹,如今拋家棄夫自以為得了情愛,人家卻連種都不願讓她留,究竟誰更低賤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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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飛三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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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貴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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