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故人歸來

見陸清容走了，老太君這才幽幽吐出一口氣：“看起來，給陽兒娶得的這個媳婦真心不錯，要是陽兒還在，說不得倒是一對璧人，陽兒最喜歡吃面了……”

她想起慘死的孫兒，不由得悲從中來，眼眶不由得又紅了起來。

宣國公和趙夫人正要勸慰，丫鬟忽然進來稟報：“國公爺，府外來了個軍士求見，說是有跟世子爺有關的消息！”

“什麼！”連向來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宣國公都震驚地一下子站了起來，老太君更是一疊聲叫道，“那還等什麼，快叫進來，就叫到松鶴堂來，我要親自見他！”

沒有片刻，大管家就把那軍士帶到了松鶴堂。

趙夫人忍不住搶先開口問道：“這位軍士，你說，你有我兒的消息？是，找到他的，他的……了嗎？”

“屍骨”二字，她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眼中已經落下淚來。

那軍士見狀忍不住上前一步，卻又硬生生住了腳，拱手道：“在下確實帶來了世子爺的消息，還請老太君和國公爺屏退左右。”

老太君連忙讓丫鬟婆子都退出去，宣國公卻盯着眼前的年輕人，有些狐疑地眯起了眼睛，他怎麼看着，這人有些說不出的熟悉？

等屋子裏只剩下宣國公府的主子，只見那軍士抬手在脖子處摸索片刻，然後一揭，居然在臉上揭下一張薄薄的人皮.面具，面具下面，赫然露出一張他們在熟悉不過的俊美剛毅的面容！

“陽兒！”趙夫人最先失聲叫出聲來。

老太君也急步上前，一把將聶靖陽抱住，頓時老淚縱橫：“乖孫兒，乖孫兒啊，祖母總算又見到你了！”

聶驚霜也回過神來，拉着聶靖陽的袖子又哭又笑：“大哥，大哥！真的是你回來了，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聶靖陽又好氣又好笑，一邊任祖母和母親抱着，一邊抬手就給了妹妹一個暴栗：“疼不疼？還是不是做夢？”

聶驚霜也不惱，捂着腦門嘿嘿地只顧得上傻笑了。

聶靖陽也笑着，忽然想起來，開口問道：“父親，母親，我剛才進來的時候看見院子裏都是張燈結綵，遍佈紅綢和喜字，這是怎麼回事？府里是誰辦了喜事？不會是因為我身亡的戰報，你們倉促間就把驚霜嫁出去了吧？”

其他幾人：“……”

老太君猶豫了片刻才開口：“那什麼，陽兒啊，這不是你妹妹的喜事，而是我們以為你不在了，所以就給你娶了一個媳婦兒。”

聶靖陽：“……”

人生都是這麼刺激的嗎？眼睛一閉一睜死裏逃生不說，還能憑空就掉下個媳婦來？

趙夫人有些猶豫：“現在陽兒回來了，那新媳婦應該怎麼辦？”

眾人沉默，先不說陸清容處處妥帖，沒有可以指摘的地方，他們做不出無故休妻的缺德事，就單單今天早上那一盆麵條，他們也捨不得把人放走啊！

聶靖陽只以為宣國公他們是不想無故休妻毀了一個好好的女孩子一生，但他也沒什麼好辦法，沉默片刻才道：“暫時先讓她在府里好好住着，等我處理完正事再考慮怎麼安排吧。”

說道正事，宣國公咳嗽一聲，壓下嗓音中的沙啞，沉聲問兒子：“陽兒，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明明沒死，戰報上為什麼說你死了？還有，這樣喬裝改扮潛回京城又是為了什麼？”

聶靖陽的神色鄭重起來：“父親，兒子是真的差一點就死了！西北軍隊衣食短缺，朝廷的糧草卻又遲遲不到，兒子偵測到北狄軍隊有一隊糧草押送，所以帶着軍隊前去截殺，沒想到去了才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運糧兵，而是北狄最精銳的騎兵！兒子帶着一支軍隊左右衝殺，幾乎全軍覆沒！父親，咱們朝中出了姦細！”

鎮北王的神色一沉，但還是思索片刻，沉吟道：“這也不能說明就是咱們大昱出了姦細，也許是斥候中了反間計，打探的消息有誤？”

聶靖陽搖了搖頭，說出了一個更加驚人的事實：“父親，當我苦戰整整一日一夜，拼了性命險險就要突出重圍的時候，我中箭了，那支箭是從我們大昱的隊伍中射出來的。”

老太君和趙夫人失聲驚叫：“什麼！”

宣國公也勃然變色，猛地站了起來。

聶靖陽繼續道：“正是中了那支箭，我力竭又加失血過多，一頭栽倒北狄騎兵的馬蹄下，被馬蹄踩入沙底，險些活埋，幸虧那時激戰已經到了尾聲，北狄騎兵追着大昱突圍的將士離開，後面緊跟着一場風暴經過，吹開了我身上的沙土，所以我才撿回了一條命。等我撐着身體回到軍營，得知的卻是我已身死的戰報已經發往京城。是劉將軍發現我並把我藏了起來，他也覺得出了姦細，而且恐怕跟朝廷也有牽扯，我傷勢好轉之後，將西北託付給他，然後就喬裝改扮來京城查證此事了。”

劉將軍是宣國公府的嫡系人馬，把西北託付給他，宣國公還算放心，聞言便道：“好，此事需要從長計議，咱們需要好好籌劃一番。”

大廚房早就得到了消息，早上的早膳主子們都沒怎麼動，是新進門的世子夫人不知從哪裏弄了一盆澆頭一盆面就把主子們打發了。

此刻正在議論紛紛，門外忽然傳來一道聲音：“世子夫人來了！”

眾人紛紛住了嘴扭頭看去，那領路的丫鬟道：“今日午膳由世子夫人親自下廚，你們聽夫人調遣便是！”

一干丫鬟婆子們面面相覷，半天才紛紛應是。

陸清容邁步進了廚房，一邊打量一邊笑道：“不知今日有什麼上好食材？”

丫鬟婆子們都暗自不忿，昨天陸家李代桃僵，臨上花轎新娘換人的消息早就在宣國公府傳開，世子爺那樣英明神武的人卻如此被嫌棄，下人們心中本就有了意見，再加上今天早膳，這位新夫人居然就拿一盆麵糊弄主子們，可見對宣國公府也沒有多少真心，此刻對她簡直厭惡到了極點。

有個管事的婆子就撇了撇嘴，不怎麼熱絡地隨口道：“府里的主子們都不愛奢侈，也不喜歡那什麼猩唇駝峰等稀罕物，每日只是莊子上撿了份例的食材送來，好一點的也不過是雞鴨魚肉這些尋常東西，哪裏會有好東西供世子夫人發揮？”

陸清容微微蹙眉，正要開口說話，卻忽然聽見一陣“嘎嘎”的叫聲。

陸清容眼睛頓時一亮，高興道：“還說沒有好食材，這不是有鵝嗎？鵝關在哪裏？帶我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