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傷心父親

第三百四十七章 傷心父親

關於趙廷美的死,前一種說法,是官方文獻。

趙廷美欣喜地接受了皇上送來的四個波斯姑娘,笑着和王繼恩告別,然後死在了床上。

太醫判斷,這是馬上風,也就是因為興奮造成的猝死。厽厼

但是王繼恩所親歷的真相是另一回事,他飲了毒酒。

“我想像違命侯一樣死,我要感受一下他感受過的一切。”趙廷美說。

“縣公,你不一定要死的,元佐皇子全力在保你,我也跟官家懇求過,你可以在房州終老……”王繼恩說。

“不必,你覺得這樣的人生還有意思嗎,每次他打了敗仗,或者遇到一切煩心事,都會覺得是我的過錯,再把我折磨一番。”趙廷美說。

“萬一你要是這一死,官家反而遷怒……”王繼恩還有些擔心。

“不會遷怒,”趙廷美說,“我這個哥哥,我知道。”

“對我二哥來說,最好的弟弟就是死了的弟弟,最好的哥哥,也是死了的哥哥。”

“給我拿毒酒吧。”

“我這裏沒有毒藥。”王繼恩說。

“巧了,我有。”趙廷美說。

趙廷美拿出一把扇子,那扇子墜兒是香木雕刻,他把這木墜兒輕輕擰開,那裏面有一枚極小的毒丹。

“這是何物?”

“牽機葯。”趙廷美說。

“從哪裏來的?”王繼恩要問清楚。

“我管了開封府這麼多年,還弄不到毒藥么?”趙廷美說。

王繼恩點了點頭。

“李煜死後,我就把這葯備下了,我對不起他,我總覺得有那麼一天,他會來找我。”趙廷美說。

“三思啊。”王繼恩又勸了一次。

“謀反的人,如果還想活,才是連累所有人,對吧。”

王繼恩點了點頭。

趙廷美把那一小粒丹藥投入了酒杯,等它化開,就一飲而盡。

他把那四個波斯姑娘召喚進來。

“隨我進去吧。”

這毒藥才開始起效的時候,人會特別興奮、特別有力氣。

但是過一會兒,就會把身體摺疊在一起,苦不堪言。

一會兒幾個女孩子尖叫着跑出來,看見王繼恩,用家鄉話哭叫着什麼。

王繼恩點了點頭,趕緊去傳太醫。

太醫來的時候,王繼恩又輕輕託付了一句。

“只能寫馬上風。”

涪陵縣公趙廷美,薨於太平興國四年十一月。

趙廷美的死訊傳來,趙光義就不再為難他的家屬了,婦女和孩子們,也都留在了汴梁。

同時,正式封趙元佐為皇太子。

大局已定,以後再也沒有什麼金匱之盟,再也沒有太祖的子孫來主張皇位歸還了。

最傷心的一個人不是別人,恰恰是趙元佐。

趙元佐為叔叔求情,但叔叔終究死了。

趙元佐想了想,直接去找趙普。

趙普在衙門裏,附近站滿了各種各樣的屬官,他故意顯得非常忙碌,而且也保持有很多人的狀態,這樣趙元佐就不能問他太私密的事情。

“宰相大人,魏王是如何死的?”趙元佐問趙普。

“太子殿下,您說的是涪陵縣公嗎?”趙普微笑着說。

“你知道的,就是我三叔。”趙元佐說。

“是他自己的生活方式不健康。”趙普說。

“如何不健康?”趙元佐問道。

“這個嘛,恐怕就不好說了。”趙普一臉微妙的表情。

趙廷美以死自誣,為了證明自己確實沒有反心,他讓自己看上去死於馬上風,這就讓自己成了朝廷上的笑柄,笑柄不會威脅別人,趙光義自然就放鬆了對他家人的迫害。

趙光義顯然也對這樣的處理非常滿意,所以一天之內,所有的文武百官,都知道趙廷美死於縱慾過度了。

“我知道我三叔的身體,雖然不如太祖皇帝和我父皇,卻也非常壯實,”趙元佐說,“我不信這樣的一個人,會莫名其妙死在床上。”

“太子殿下,”趙普說,“您是一個少年人,少年人不會理解為什麼有些人沒有老,就先死了,少年不懂。人到中年,到老年,才會明白疾病是怎麼一回事。”

“人老了,就不能以筋骨為能,你再強壯,也不能把注意力放在那些事情上,真的會死的。”趙普說。

這話說得趙元佐啞口無言,他想了想,索性去找姐姐趙緹婭,趙緹婭也許知道一點兒什麼。

趙緹婭把太子接近了天網司,行了禮,有點驚詫,因為她和這個太子弟弟素無往來,雖然聽說弟弟這個孩子不錯,但是他才剛剛讀完書出閣,以前也就是各種家庭聚會上見過幾面,並無深交。

“姐,我姐夫如何了?”

“你哪有姐夫?”

“徐宗譜,不是我姐夫?”

“不是,他是我們大宋的反賊,我已經奪休了。”

奪休就是女方宣佈離婚。

“你不要瞞我,我覺得朝堂上下,你是一個明白人。”趙元佐說。

“我是什麼明白人?”趙緹婭一臉困惑。

“父皇是個混蛋,你應該贊同吧。”趙元佐說。

“住嘴,你想死了!”趙緹婭趕緊打斷他,不安地看看外面。

當然,這裏是安全的,天網司附近一定不會有別家的細作,而且張洎剛死,武德司短期之內都不會恢復正常運作,至於開封府,本身就沒有太強的情報能力不說,也是剛剛經歷了趙廷美被彈劾,正在自查自糾,到處抓自己人。

“你說這六個字,就代表了你對父皇也不滿意。”趙元佐說。

趙緹婭心想,要不要把這個弟弟刨個坑埋了好了,堂堂太子跑來套我的話。

“等我即位了,一定要給三叔、德昭哥哥和徐大人都平反昭雪,那時候你就可以把姐夫接回來了。”趙元佐說。

“這話誰教你說的?”趙緹婭問他。

“我自己說的,我出閣了,能自己考慮天下的事。”趙元佐說。

“多聽聽你少師的話,好好讀書,你還是太子,就不要提即位的事情,這是歷代帝王最忌憚的話。”趙緹婭說。

“我是父皇的親兒子。”

“三叔也是親弟弟。”

“你!”

“我小時候不在潛邸里生活,我一直都在市井當中,我的母親沒有封號,只是一個普通的波斯女子,我甚至都沒有見過她。”趙緹婭不由得一臉黯然。

“姐,”趙元佐對這個姐姐突然生了保護之念,“等我當了皇上,一定會派人去找你的媽媽。”

“咳,我也找過,天網司也有很多人,但是……十幾年前就失蹤了的人,找起來談何容易啊。好了,不說這個了,太子殿下,你要明白,父皇有很多孩子,你不是唯一的兒子,我也不是唯一的女兒,我們對父皇,都不是無法替代的,想明白了這一點,就比什麼都強。”

“那三叔的死……”

厽厼。“你先把自己保住吧。”趙緹婭打斷了他。

“不要說你來過這裏,從後門走。”趙緹婭說。

她看見了這個弟弟的失落。

弟弟呀,這也是為了你好。

身在天家皇室,越早對人失望越好,越早對父親失望越好。

趙元佐從後門出來,走了沒幾步,就覺得一陣小旋風襲來,身上打了一個寒顫。

他哆嗦了一下,覺得頭有點疼了。

回到家裏,這個大宋國太子就病倒了。

這一病,真的就沒能起床,高熱讓他做起了奇怪的夢。

一會兒是飲鴆而死的德昭哥哥,一會兒他又是被好幾個波斯女子糾纏的三叔,再細看那幾個女子的容貌,依稀就是自己的姐姐趙緹婭,他吃了一嚇,大叫一聲,再看身上,一身都是大汗,褥單上滑溜溜的,那是他成為男子的標誌。

按說這是可喜可賀的一幕,但是風寒讓趙元佐正在痛苦中掙扎。

皇上派了太醫來東宮看了他幾次,宮女養娘們也都努力在照顧他,李妃每天都陪着這個兒子,但他的身體並沒有什麼好轉。

到第三天,這孩子就看見三叔了,大白天的看見三叔走進宮廷當中。

“父皇,母妃,”趙元佐說,“我看見三叔了。”

“別瞎說。”李妃趕緊打斷。

趙光義臉色鐵青。

其實這個時候,趕緊叫趙緹婭過來給他弟弟看,很快就好了。

但是趙光義提防着這個女兒,他有一刻髒心,他怕女兒對兒子下手。

“傳張悲過來。”他吩咐王繼恩。

張悲自從龍火燒了魏王府,死裏逃生,也是惶惶不可終日,在汴梁的道觀里休息了這一陣,突然聽見官家傳他。他趕緊進來,卻發現是宮裏鬧鬼。

哪有什麼鬼,這都是心頭所病。

張悲想了想。

“回官家,把天子劍掛起來就可以了。”

趙光義趕緊讓人拿起自己的劍,掛在東宮牆上。

“有官家的天威,就算什麼妖魔邪祟,也是不敢進來的。”張悲奉承道。

趙光義點了點頭,和李妃就回寢宮去了,二人才坐下沒一會兒,就聽見有小內侍來報:

“官家!官家!”

“怎麼了?嚷什麼?”

“太子殿下他……他……”

“他怎麼樣了?”

“他殺了人了!”

趙光義鬆了一口氣,趕緊帶着王繼恩趕到東宮。

卻看見趙元佐蹲坐在地面上,地上躺着一個內侍,胸口上扎着那把天子劍。

“魔君,我終於殺了你了!哈哈哈哈!”

李妃看見這一幕,一陣氣苦,摔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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