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晴天霹靂 第七章 輾轉
老闆娘雖然沒動手，但嘴可一點沒閑着，衝著眾人喊道：“對，打他，打死這個臭要飯的，看你可憐村長把那個沒人住的破房子租給你住，你還不識好歹，真把自己當跟蔥了，你就是個臭要飯的。唉你們知道不，自打他搬進咱們村，我在別村人面前都沒抬起頭來過，現在別人村的人都說咱村裏有個要飯的，咱村的臉都讓他丟盡了，打他，打死他，反正是個要飯的，死了也沒人管。”
雖然眾人嘴上這麼說，但也沒人真敢把人打死。他們把老李打翻在地后又踹了幾腳，看老李不動了，就停了下來。
老劉看老李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上去踢了踢他，喝道：“起來，別裝死，趕緊滾，喲呵，裝死說吧，兄弟們，給我接着打。”
就在眾人又準備動手的時候，只見老李從地上嗖的一下站了起來，二話不說扭頭就跑，那速度當場就把眾人給驚呆了。
“這狗日的是屬兔子的吧。”過了好半晌，才有人憋出一句話來。
“唉，咱把他打了，不會有啥事吧？”一個閑漢看向老劉。
“能有啥事，一個臭要飯還敢報警不成？再說了，他就是報警咱也不怕，是他先動的手，你們都是證人，還怕啥？我小舅子就在派出所上班，我先弄他一個擾亂治安把他先關兩天再說。”老劉看着老李逃跑的方向，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
老劉猜的沒錯，老李確實不敢報警，不是因為要飯，而是因為……
老李氣喘吁吁的跑回家后，急忙把院門從裏面一鎖，又透過門縫往外面看了半天，看沒人追上來，這才送了一口氣，往屋裏走去。
他還沒走進屋裏，便聽見了兩個小傢伙兒咯咯的笑聲，這讓他更氣不打一處來，他三步並作兩步走進屋裏，拉起正坐在地上玩的小風照臉上就抽了兩耳光，又一腳踹出去老遠。小雨都嚇傻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老李也沒放過她，他照着小雨臉上狠狠地抽了一耳光，又一腳踹在了小雨屁股上，小雨趴在地上哇哇大哭，老李聽的心煩，大聲呵斥道：“不許哭，再哭打死你。”
說著老李又打了小雨一巴掌，小風趕忙去護住小雨，說道：“爸爸你別打她了，她還小，你要打就打我吧。”
老李一巴掌把小風抽翻，罵道：“小王八蛋，現在還學會護着她了啊？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老李把兩個小傢伙兒都打的鼻青臉腫，又讓他們跪在牆角不許動，這才覺得心裏的邪火發泄了一些，從自己僅剩幾根煙的煙盒裏抽出一根來點着，又倒了一杯酒，陰沉着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老李肚子餓得咕嚕嚕的叫，他這才回過神來，起身去廚房下了一鍋湯麵條，飯熟了以後他招呼兩個小傢伙兒過來吃飯。
兩個小傢伙兒一大早無緣無故挨了頓打，又跪了那麼長時間，膝蓋生疼，兩腿發麻，一聽可以吃飯了，馬上高興點站起來去碗櫃裏拿碗吃飯。
飽飽的吃了一頓飯後，兩個小傢伙兒已經忘記了剛才的不快，拿着自己的小破碗開開心心的和老李一起出門了。
又是煎熬的一天過去了，今天討到了三百多塊錢，比以前就小風一個人的時候討到的要多，老李挺高興的，臨回家前，老李在城裏的超市買了一條煙和兩瓶酒，又買了點麵條和饅頭，就帶着他倆回家了。
這次回來，他們發現垃圾都快把大門口堵住了。早上挨了頓打，老李也不敢去村口罵了，老老實實的把門口清了清。
晚上吃完飯，老李關了燈打算睡覺，就在他快睡着的時候，突然被院子傳來的炮仗聲嚇醒了，他趕緊穿起衣服，就在他穿衣服的空擋，院子裏有傳來了幾聲炮仗響，兩個小傢伙兒也被吵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老李披上外套，走出去打算開門看看是誰在往院子裏扔炮仗，他快走到大門時，一個炮仗從天而降直接落進了老李的后脖子上，老李嚇得趕緊脫下外套準備抖，剛脫下來，炮仗就炸了，老李氣的哇哇直叫，打開院門往外看去，他看到幾個小孩嘻嘻哈哈的跑遠了，老李氣的站在大門口罵了半天，才悻悻的鎖上大門回屋去了。
第二天老李一大早起來，做好了飯，就把倆小傢伙兒叫起來吃飯，吃完飯後，老李懷着憋屈的心情進城去了，一路上，他沒說一句話，小風和小雨在他後面亦步亦趨的跟着。
路上遇見了幾個起來澆地的村民，可是沒人和他們打招呼，更有甚者在他們走過去后還衝他們吐口水。
這幾天在這個地方要到錢越開越少了，傍晚的時候，老李盤算着明天是不是該帶着他倆換個地方了。
老李和兩個小傢伙兒都餓得飢腸轆轆，走到家門口的時候，他們看到了讓老李抓狂的一幕。
門口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垃圾，這個他們已經習以為常了，大門上寫滿了侮辱的字，什麼臭要飯的不得好死，什麼滾回你們老家去，什麼叫花子死全家之類的，各種各樣的都有，老李氣的直跳腳，兩個小傢伙也不知道上面寫的是啥，就看着老李在那裏一直蹦。
老李發現大門上的鎖被翹了，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趕緊踩着垃圾推門進去。
目光所及之處，屋子裏所有的玻璃都被砸的粉碎，木製的屋門也被砸了一個大洞，老李急忙走進屋裏，把床掀開，從床下最裏面拉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后老李鬆了一口氣，裏面的錢還在，這些錢，都是老李這些年攢下來的。
老李坐在凳子上抽了根煙，消了消火，這才覺得肚子餓得都快扁了，他起身就進廚房，準備做點飯吃，這一看不要緊，鍋都被砸扁了，另一口熬粥的大鐵鍋被砸了個大洞，僅剩的十幾個煤球也被砸的稀碎。看來今天晚上是吃不了熱飯了。
老李氣急敗壞的回到屋裏，往凳子上一坐，生着悶氣，過了一會兒他就餓得受不了了，拿起一個涼饅頭，又給了他們倆一人一個涼饅頭，就着鹹菜吃了起來。
草草打發了一頓飯，老李喝了二三兩小酒，躺在床上抽着煙，他知道，這個地方待不下去了。
窗戶沒有了玻璃，夜晚的風格外的寒冷，老李蜷成一團，把被子死死的裹在身上，兩個小傢伙兒則緊緊的抱在一起，相擁取暖。
早上醒來后，老李飯都沒做就開始收拾東西了。當然，即便是他想做也做不了，鍋都沒了。
老李把他倆叫了起來，讓他倆收拾收拾東西準備走。
“怎麼了爸爸，我們又要離開這兒了嗎？”小風抬起頭疑惑的看着老李。
“嗯，別問那麼多，趕緊收拾東西去。”老李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小風沒敢多說什麼，趕緊去床底下拉出一個破舊的小書包，把自己的幾件破衣服往裏面一塞，然後又把床單一拉把被子連枕頭都裹了進去。
老李把用一個大麻袋把兩張床的被子和自己的幾件衣服往裏面使勁塞了塞，又把小盒子裏的錢全拿了出來揣進自己外套裏面的口袋裏。
小雨睜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兩人在那裏忙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老李收拾完了，把大麻袋往自己肩上一扛，就往外走，小風把小書包往自己肩上一背，拉着小雨就跟着老李走了。
老李臨走前，把屋子裏的東西都砸的粉碎。
三人沿着平時進城的路線，一路走到了大路上，這裏離火車站還有很長一段路，所以老李打算打個車過去。
等了老半天，也過去好幾輛出租車，可是出租車司機一看他們這樣，連停都沒停就直接開了過去。過了好長時間才有一輛出租車停了下來，老李把麻袋放進了後備箱，讓他倆坐在後面，自己坐在了前面。
在忍受了司機一路嫌棄的目光后，終於到達了火車站。
老李帶着他倆走進了購票室，周圍的人看見他們都躲得遠遠的，他們實在是太髒了，身上的臭味隔着老遠就能聞見。
購票室人不多，老李直接到了一個窗口，對裏面的售票員說：“買一張到廣州的票。”
“要幾點的？身份證拿來。”售票員頭也不抬的說道。
“就要最近一班車的。”
“卧鋪沒票了，硬座行不行？”
“可以可以。”老李謙卑的笑了笑。
“帶小孩嗎？”
“帶了兩個。”
售票員奇怪的看了看外面，說道：“小孩呢？”
小風和小雨還沒有窗口高呢，站在下面根本看不見他們。
“在這呢，你倆往後面站站，讓人家看看你倆。”老李把他倆往後面推了推。
售票員站起身來，看見了他倆，問老李道：“他倆有一米二嗎？是你的孩子嗎？”
“沒有沒有，才兩三歲的娃娃，咋可能有一米二嘛。他倆都是我孩子，老大是男孩，老二是女孩，我帶着他們投奔親戚去。”老李呵呵一笑，搓了搓手。
售票員看了他倆一眼，覺得確實還小，不用買票，就坐下接着打印車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