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彪兄悍妹

第四章 彪兄悍妹

時值正午,與往日的閑人免近不同,今天的縣衙圍滿了人,儘是些好事兒的閑人。年過四十,在縣衙幹了小十年牢頭的老張,此時正臉色蒼白的坐在地上,身邊還散落着兩截縣衙牌匾和一塊臉盆大小的石頭。

“來啊!你們爺爺今天好雅興,陪你們耍幾圈,不怕死的儘管上!”

一個身高八尺,豹頭環眼的黑大漢站在衙門前雙手叉腰,眼睛瞪得像牛鈴鐺似得,雖然單槍匹馬,卻與十幾個衙差對峙着,而且沒有絲毫怯弱,顯然是沒把這些平日裏牛氣哄哄的衙差放在眼裏。

周圍的百姓不斷起鬨,一個帶着方巾,一臉文弱氣息,似乎讀過幾年書的男子啐道:“這就叫一物降一物,這些衙差平日裏沒少欺負咱們,碰上硬茬子了,知道厲害了,哼!”

站在旁邊,身穿汗衫,腳踩草鞋,上了歲數的老漢嘆息搖頭。

“民不與官斗,這張大黑雖然跋扈,可惹得畢竟是官府的人,最後還是他吃虧。”

讀書人冷哼一聲:“我看未必,張大黑與安喜縣縣尉甚是交好,如今黃巾霍亂,安喜縣令全仰仗着劉玄德震住那些黃巾賊寇,只要劉玄德一句話,必然是要給趙逸那廝施壓。說起來,咱們的縣令大人也是個奇人,黃巾賊大軍壓境,卻日日笙歌,最後若不是縣丞大人晚上派人夜襲敵營,咱們范陽縣可就懸了。一酒囊飯袋,豈敢跟安喜縣叫板?”

老漢擺了擺手:“話是不假,可聽說那廢物是尚書右僕射之子,論背景也一點不差。要我看,到最後,定然是官官相護,不了了之。且看着吧。”

張大黑的惡名在范陽縣早已根深蒂固,沒人敢輕易出手,就連三班衙差也是如此,否則以後追查起來,自己免不了背黑鍋。因此,眾衙差將張大黑里三層外三層圍起來,不動手也不讓他走,準備等趙逸來定奪。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見趙逸過來,正着急的檔口,人群突然騷動了起來,緊接着一聲嬌喝憑空響起。

“大哥,你又在發什麼瘋,娘讓你趕緊回家,莫要在外面丟人現眼!”

聲音傳來的方向,人群自動閃出一條通道,正中央一個女子正緩緩走來。

二十來歲的模樣,身高七尺,穿着一件大紅色的襦裙,烏黑秀髮在頭頂盤成高高豎起的裸髻,雖然長得嬌嫩,但說起話來卻頗有一股男人的氣勢。一個讀書人閃的動作慢了,被她從後面一腳踹了個跟頭,引得周圍書生人人自危。

一人震住三班衙差的張大黑,見到這女子,立刻消停了下來,撓着腦袋略顯窘迫,就連說話的嗓音都降下來不少。

“俺不是跟你說了嗎,別跟娘說,你嘴咋這麼不嚴實。”

女子眉目一瞪:“還有臉說,闖下這麼大的麻煩,若是縣令派人拿你,我看你怎麼辦!”

提到這茬,張大黑臉上浮現出一抹不屑:“我便是給他抓,他也未必有這個膽量。不說我大哥二哥,就是我自己也夠他喝一壺的!”說著話,他仰着頭,叉着腰,眼睛瞪得老大,沖周圍大聲叫囂:“趙逸小兒,可敢出來抓爺爺?”

人群之中一個不起眼的位置,站着三個男人。

程寅臉色難看之極:“大人,這黑廝好生狂妄,若不教訓教訓他,傳出去大人還有何顏面立足?”

一旁的李斯左手握拳,右手按在刀柄上,咬着牙:“大人,只要您一句話,我立馬砍了這牲口!”

趙逸沒反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張大黑身邊的女子,腦子裏快速翻閱着曾經讀過的一切歷史文獻,到最後也沒想起張飛有個妹妹。不過史書是人寫的,這年頭的人生孩子跟下崽一樣,張飛顯然不可能是獨苗,有一兩個兄弟姐妹倒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可是張飛長得虎背熊腰,膚色如碳,自家妹子卻長得這麼白皙苗條,根本就不像一棵樹上結的果。

“程寅,那女子是何人?”

程寅順着趙逸的指示看過去,沒好氣道:“還能是誰,范陽縣第一悍婦,張飛的胞妹,張茹。”

不知道為什麼,提起張茹,旁邊的李斯臉上浮現出一抹奇怪的笑意。

“大人,你有所不知,這張茹和張飛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性烈如火,向來看不起男人,縣裏不少人都挨過她的巴掌。以往倒也有那不怕死的上門提親,可張茹卻許下兩個要求,其一是準備千石糧食當聘禮方肯嫁,其二便是斗得過她大哥。如此條件,許多有心之人也都望而卻步了,以至於這丫頭今年都二十歲了還未出嫁。”

這年頭,女人十三四歲就準備出閣了,十七八歲已經算是晚婚晚育,到了二十歲還沒出嫁,那可就真成笑話了,想要找婆家都不好找。

趙逸心裏也覺得好笑,千石糧食可不是個小數目,就算是城中的地主老財也未必拿得出。而後者就更扯了,張飛是什麼人,單論武力可是敢於跟呂布單挑的狠角色,一聲怒吼嚇退曹操百萬雄兵。就算是真有人能斗得過張飛,那也肯定不是這個時代的人。瞧這架勢,張茹是打算當老chu女啊。

可能是因為二十歲未出嫁實在是太稀奇,在趙逸打量張家姐妹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冷不丁吆喝了一嗓子:“張家妹子,你不趕緊逮個小白臉把自己嫁了,還有閑心管你哥,就不怕把自己給等黃咯?若是你改改脾性,發誓再不輕易動粗,我倒可以勉為其難收了你。”

這話一出,現場死一般寂靜,有人老臉憋得通紅,想笑又不敢笑。有的則不動聲色的看着笑話,但大多數人倒抽了一口涼氣。

張茹臉色陰沉,單手掐腰,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嬌喝道:“哪個牲口亂放屁?有膽到你姑奶奶面前說!”

張飛本來就是狗脾氣,居然有人敢公然戲耍自己的妹妹,這還了得,廢話沒說,直接邁步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熊掌一般的大手隨便一扒拉,人群就倒了一大片。

趙逸正好站在最不該站的位置,想要閃,卻晚了一步,肩膀被張飛一把拽住,像是被老虎鉗子鉗住一樣,疼的直抽涼氣。

“小子,剛才是誰放的屁?你給我指出來,否則爺爺連你一併收拾!”張飛瞪着牛鈴大眼,怒氣沖沖的說道,由於距離太近,震得趙逸耳膜生疼。

守在旁邊的程寅想要把張飛推開,奈何自己一屆文弱書生,推了好幾下,張飛卻仍舊穩如泰山,急的大罵:“你這黑廝真是大膽!挑釁衙門也就算了,竟然還敢傷害縣令大人,你有幾顆腦袋夠掉?李斯,還愣着幹什麼,快拿他的人頭祭奠法度!”

由於事發突然,李斯有點愣神兒,被程寅這麼一喊才回過神,拔出刀就往張飛腦袋上剁。只可惜,他動作快,張飛動作更快,腦袋一歪就躲了過去,緊接着左手一伸,五根鐵柱似得手指頭往刀身上一叼,愣是來了一招空手入白刃,李斯使勁渾身力氣也無法把刀拔出來。

在趙逸的印象中,能幹上縣尉的都是有兩把刷子的,可面對張飛卻敵不過一個回合,足以看出歷史對張飛的記載還是很形象的。

見李斯不敵,程寅趕緊打發周圍的衙差上來幫忙,並且下令格殺勿論,以儆效尤。

本來衙差忌憚張飛的關係,不敢輕舉妄動,但現在有了程寅的命令,就算是鬧出事兒也有程寅背着,因此再不含糊,掏出兵器就向張飛衝去。有一個年輕衙差腿腳利落,沖的最快,眼看着刀片就要砍到張飛的後腦勺,卻在最後關頭腳下打滑,摔了個狗吃屎。而其他衙差則全都停了下來,因為一個身影擋在了他們和張飛之間。

程寅急的大喝:“張茹,你若膽敢助紂為虐,便連你一併論罪!”

張茹雖然是一介女流,但從小跟着張飛一起廝混,在家裏也權當成兒子養,空生了一副女人的皮囊,卻沒有半點女人該有的秀氣。一邊是法度,另一邊是親情,張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

“縣丞大人,你讓我不管大哥的死活,這恐怕是在為難我吧?”

程寅氣的鬍子顫抖,指着張茹‘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碰上這麼彪悍的一家子也實在是沒轍。

而就在程寅已經準備讓李斯去調遣人馬的時候,一陣聲線極粗的哀嚎憑空響起,順着聲音看去,程寅發現張飛竟然滿頭大汗,雙手捂着胯下,跪在地上身體止不住顫抖。而剛才危在旦夕的趙逸二指並劍,隨手往張飛胸口一點,詭異的一幕發生了。萬夫莫當的張飛竟然渾身痙攣,口吐白沫,腦袋一歪昏死了過去。

現場死一般的寂靜,就連張茹都不可置信的看着其貌不揚的趙逸。作為親妹妹,張飛的能耐她是最清楚的,就算是被砍上幾刀也未必倒下,怎麼在這瘦弱男子面前瞬間就被擒了?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光張茹滿頭霧水,現場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獃獃的注視着趙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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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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