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禍起
顧北走進來的那一刻，林語覺得整個人都有一種嚴重的窒息感。
陸閔朝她靠了靠，和顧北拉出一定的距離，察覺到這個男人身份的不一般。
撇開出色的容貌不談，陸閔總覺得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非常人的氣質，他身上那種略帶清雅沉靜的氣質本來很讓人舒服，仔細觀察卻又有些不同，整個人被籠罩着疏離感，還有種“除卻巫山不是雲”的冷清感。
要是非要讓陸閔用什麼詞來形容，大概就是英國皇家貴族身上的那種貴氣，但又添了幾分出塵。
這怎麼也不像壞人，林語如此異常的表現，莫非是……故人，而且不是平常的故人！
陸閔目光轉向林語，林語看着顧北那筆挺的背影，以及熨得筆挺的西裝，呼吸有些沉重。
顧北雖然站的姿態很精神，卻掩不住身上那種慵懶中略顯疲憊的感覺。
林語慢慢收回目光，不由變得有些膽怯，電梯裏幾十秒的時間讓她覺得比幾輩子還長。
最讓她後悔的是，她刻意挑選不同樓層的電梯，陸閔在中途就得先走一步！
只剩下兩人時，連呼吸都變得不對。
林語不確定他還記不記得自己，也不確定他有沒有認出自己。
尷尬和驚喜在她心裏碰撞出火花，化作一團澆不滅的火焰將她整個人都包裹，她希望他認出卻又害怕他認出。
為什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她如此狼狽的時候！
她壓制心中所有的念想，窘迫地按下電梯，深怕驚擾顧北，好在他沒有一點異樣。
出電梯后，林語覺得自己的腳步都是有些虛浮的，顧北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視線之中，可是她許久還是緩不過神來。
落荒而逃般關緊房門，林語一下子倚靠在門側，整個人空虛無力。
呆了半晌她才回過神來，自顧自地去洗澡。
她衣服已經髒了，明天得早起回家換衣才行，想到這裏趕緊沖完澡鑽進被窩，期望剛剛的相遇是一場夢，煙消雲散在夜裏。
終究是她奢求了，她一夜無眠。
只要一閉上眼，她的腦子裏都是那個畫面：
校藝術團音樂會現場，坐在人群之中，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舞台中央的三角鋼琴上，台上，顧北一襲正裝，黑色蝴蝶結優雅點綴，指尖音符緩緩傾瀉，台下，她一襲白裙淹沒在人海里，泣不成聲。
那是她大學四年過得最難過的夜晚——林語這樣覺得。
每一次回想，心都會被悲傷包圍，那種痛細密裹挾着她的全身，讓她每一個細胞都戰慄。
她還記得那一晚，她看着現場人慢慢走空，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燈光一點點暗淡，只剩下台上那架鋼琴的光影。
……
次日清晨
林語翻身在床上趴了一會兒，才起床洗漱。
陸閔等在一樓大廳，二人一同退了房。
再次遇見顧北時，林語微微躲了躲，眼神一點也不敢停留，可是視線範圍太過廣泛，她總是不自覺地捕捉到顧北的身影。
顧北離開不久，林語和陸閔從酒店出來，正看見門口車內的他緩緩搖起車窗，從二人身旁駛過。
林語看着那輛車好久。
打車送陸閔回學校，林語又回家換衣服，整個早晨都是處於極度奔忙之中，忙道她很快將見到顧北的事拋到腦後。
“嘟嘟嘟——”坐到自己位置沒多久，便有電話打進來。
“您好，這裏是華悅集團有限公司……”
女子嗤笑的聲音從一頭傳來，林語立馬靜下來，“什麼事？”
陳雅斕聲音極為舒暢，聽得出來心情很好，“林姐真是敬業，看來我打這個電話沒錯。唔，我昨晚喝多了，已經請過假了。”
“你告訴我這個幹什麼？”
“林姐想必也聽說了，我手中有一個正在進行的項目，可惜，昨晚陪林姐盡興，今天赴不了約，所以就拜託林姐你啦。”
“你什麼意思？赴約？”
“嘟嘟——”電話已掛斷。
林語一口悶氣地將電話放下，揉揉自己的腦袋，陳雅斕看來是不打算消停了，但理由是什麼？
林語拿起自己的手機想要給陳雅斕打電話，卻發現自己手機已關機。
難怪她會打公司的電話。
“林姐，王經理問宛城項目的資料整理出來了沒？待會兒有人來取。”
小麗貼心地為林語泡上一杯咖啡，順帶將文件交給她。
“整理得差不多了。”
小麗在林語辦公桌徘徊一會兒，瞅瞅周圍，小聲問道：“你昨晚沒事吧？現場的情況我聽說了，當時我進不去，真是為你捏了一把汗。”
小麗在自己有事的情況下還為自己送東西，這份情誼備受林語珍重，雖然二人已是多年老友，她心裏還是忍不住感動。
她認真道：“謝謝你。”
“我倆誰跟誰呀，說這話幹嘛？”
“家裏的事情怎麼樣了？”
小麗嘆了一口氣：“就那樣唄，清官都難斷家務事，更何況我?”
“肖揚的父母還是不鬆口？還是肖揚執意如此？”
“肖揚還好，主要是他的父母太過心急，昨晚協商那麼久愣是沒有結果。你也知道的，我好不容易進到這家企業，怎麼可能隨便辭職在家待孕，所以啊就一直這樣僵着唄。”
林語拍了拍小麗的肩膀溫聲道：“別太累着自己。”
“你放心，我還有肖揚可以照顧，到是你，我聽說顧北已經回國一個周了……”
“好了好了，快過去吧，等下王經理看見就不好了。”
小麗不情不願地走開。
不多時，林語整理好資料準備去見對接的人，剛一起身就發現同事們都看向同一個方向。
“怎麼了？”她嘀咕一句，順着視線看去。
顧北一襲筆挺的西裝朝她走來，臉上稚氣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成熟的氣息，一舉一動都格外引人注意。
林語抱資料的手微微顫抖，小麗也是驚得站到她身邊，剛端起的咖啡都燙到了手。
顧北看了林語一眼，徑直朝她走來，幾十步的距離走出了幾十年的光景。
資料遞給他時，林語腦子一片空白，覺得一切充滿虛幻感，竟一時忘了下一步動作。
“謝謝。”顧北微微頷首，語氣客氣又疏離。
顧北是怎麼離開的林語也記不得了，她只知道等到回過神來時，所有人都回歸了原位，只有小麗還觀察着她的表情。
“嚇傻了吧，那麼久也緩不過神來。”
林語正準備接話，小麗肩膀突然就聾拉下來，悄悄伏在她耳邊喃喃道：“別說你，我也被嚇傻了。”她拍拍林語的肩膀，悄然回歸原位。
林語呆愣片刻，才想起查看文件，原本這個文件中描繪的項目是林語在對接，但是由於陳雅斕的突然升職，上頭為了平眾意特地轉交給她，讓她全權負責。
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也是一個理兒。
林語對這個項目不抱太大的希望，對此心裏沒有太多的不平衡。
放下手中的資料，正在打算如何交接，王雪嬌嘴角掛上一抹笑容就過來了，嬌聲嬌氣道：“林姐，我手裏有個合約需要雅斕接洽，可是她今天沒來，你看能不能幫幫忙。”
……原來是這個——林語遲疑了一會兒，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妥。
“林姐，你就幫幫我吧，雅斕不在，我實在是沒有辦法決定。”
陳雅斕升職之後和林語大約平級，很多事情都需要二人協商，王雪嬌沒有權力決定。
林語思索片刻道：“你把資料拿給我看看，時間定在幾點？”
王雪嬌將一小沓資料遞給林語道：“下午三點。”
下午三點？林語看了下時間，馬上就十二點了。
她有些蒙了，早上那麼多的時間不找她，偏偏這個時候，時間概念可真強！
林語掃了一眼王雪嬌，她無辜地彎彎嘴角。
“那個公司？”
“鴻程集團。”
林語心裏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