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見
羅雲邑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他一邊跑一邊笑着喊着，身後的小書童嚇得根什麼似的，就怕他摔了。羅雲邑的到來讓羅雲散瞬間換上了笑顏。
“邑兒，上學可還習慣。”聶瑤笑着摸了摸羅雲邑的頭，他之前一直說要去學堂里上學，聶瑤知道羅雲散寶貝這個弟弟，所以對羅雲邑從來都是有求必應。
“習慣！這裏比蘇州好玩，學堂里的人都對我很好，老師也很好。”羅雲邑開心的手舞足蹈，訴說著他在學堂里的事。
不知怎麼，聶瑤就想到了雀兒，他從前說高興的事也是這般眉飛色舞，想到了小年，那個什麼都懂什麼都不說的乖孩子。
羅雲散又捕捉到了聶瑤眼裏拿一絲絲悲傷，他覺得這個傳說中權傾朝野的桀驁女子，和他想像的開始有些不一樣了。
“謝謝你。”
羅雲散的一句謝，把聶瑤的思緒拉了回來，茫然了一會兒，笑道：“不謝。”
“還有一件事，自我進京起就掛在心裏了，可能還要請昭儀……”
“你我之間何必用請字，昨日我還欠雲散一個大人情呢。”聶瑤說的面不紅心不跳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羅雲散一聽就知道她指到什麼，面上立刻就不自知了，但是羅雲邑還在一心一意的吃着桌上的美食，什麼也沒有察覺。
“雲散不打算詳說了嗎？我可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呀。”聶瑤調笑道。
“是邑兒，早些年祖父為他定了一樁婚事，你也知道現在我們家是個什麼樣，何苦又拖累女兒家，讓兩家人難堪。”
羅雲散是想主動提出退婚。
“哪戶人家？”
“原說是沁陽的聶家，不過聽父親說他們一家是在京城做官，那家女兒是獨女名字帶一個嬈字……”
“聶嬈嬈？”
“對對，是我記叉了，只勞煩你將人找到，其餘的我自有打算。”
聶瑤聽完只覺得無巧不成書啊，正欲說卻見安遠和老管家來了。
安遠：“請主子安，石述院的丫頭托我來問主子，這老夫人去了不需要她們服侍了，她們去哪兒？我覺得要不就把人遣走了吧，白白養幾個閑人做什麼。”
“我還沒到養不起幾個丫頭的地步，你只管將她們留着就說為老夫人守靈，平日剪些花草什麼的供奉靈堂，若以後又要也省得再招。等祠堂建好了，就遷到那裏去。怎麼你如今連這樣的小事也要我做主了嗎？”
安遠撇着嘴，哼聲道：“我不是又怕做錯事惹你生氣嗎？”
聶瑤看了一眼羅雲散，果然他的臉色很不好，不過顧及羅雲邑在沒有發作。
安遠在前面扭捏，老管家也是欲言又止。
聶瑤輕嘆了一口氣，示意他說。
“昨日聶府連夜派人送了信，說是請昭儀解了二小姐和羅家二爺的婚事。”聶瑤父親因為聶瑤已經飽受同僚輕視和鄙夷，所以平日完全不和聶瑤有任何往來，這次這麼急恐怕也是怕蕭祜牽連他們。
“你…怎麼會…”老管家一番話倒是把羅雲散弄糊塗了。
聶瑤笑道：“若按年紀來說我才是沁陽聶氏的長女，和邑兒有婚約的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妥當。”
“主子，聶府二小姐來了。”一個小廝小跑進來。
聶瑤碗裏夾的魚肉都快涼了還沒到嘴裏，笑道：“今天這一個兩個的是怎麼了，你領她去書房，我用完膳就去。”
兩刻后，羅雲散就帶着雲邑去午休了，聶瑤就去書房見聶嬈嬈。
一進門，聶瑤就看見了在書房內踱步的聶嬈繞，一身淺黃絲衫石榴紅裙裾，身披寶藍色金絲牡丹斗篷，嬌俏華貴。
“你父親已經派人送信來了，你何必跑這一趟。”
聶嬈嬈回頭見是聶瑤來了，先行了一個大禮。
“我知從前在聶府，對昭儀不甚熱絡，但懇請昭儀看在姊妹之名上，不要解除我和羅家的婚約。”
聶瑤抬眼看了聶嬈嬈一眼，嬌艷的面龐上帶着肯定與認真的神情。
“這又是哪出？”
“我不願與羅家解除婚約。”
聶瑤嗤笑道：“那羅家二爺才九歲，你可別告訴我你們情比金堅了。”
“當然不是，我要是在羅家沒落的時候退了婚，我聶嬈嬈成什麼人了，爹他不要臉我還要。若是羅家還在的時候退婚我一定放幾串鞭炮慶祝，但是若要我做這種嫌貧愛富的事，我自是做不來的。”
聶瑤從來不曾了解她這個妹妹，如今一看，倒是有幾份出人意料。
“父親那邊我自有交代，只求昭儀不要讓我做不義之人。”
“可是雲散也是求我退婚的，這可怎麼辦呢。”聶瑤笑道，輕呡了一口茶。
一開始聶嬈嬈還沒反應過來雲散是誰，但是想起傳言羅氏二兄弟進了聶瑤府里，便知是自己未婚夫的兄長了，面上立刻紅了，她出一次府還得乘着父親午休偷偷溜出來，而聶瑤出入自由還養了面首卻無一人敢管制她，突然有一點點羨慕，但馬上又將這個有違倫理綱常的念頭壓了下去。
聶嬈嬈在想其他，而聶瑤以為她是被問住了，也無心再為難，只讓她先回府，羅雲散那邊她來說，聶嬈嬈道了一聲謝，就離開了。
聶瑤正準備回屋午休，下午再和羅雲散說聶嬈嬈的事，沒想到宮裏又出了點事，紅雲派人來接聶瑤進宮了。
是宮裏的趙妃有孕在身其他妃嬪遷宮動靜太大，鬧到了她，動了胎氣，原本對於蕭祜來說不是什麼大事，但是那趙妃仗着有孕，越發囂張跋扈，拒絕安排的嬪妃入住她的清涼殿偏殿，兩方僵持不下，才迫不得已來請聶瑤。
聶瑤也沒啰嗦，三言兩語用趙紹景的威唬住了趙妃，又讓紅雲在趙妃飲食里動手腳，讓她有下紅之癥狀，又讓太醫告訴趙妃是因為她太動肝火，如此，趙妃倒是安分了許多，只顧靜靜養胎不想其他。
一切都處理完，已經是第三日的酉時了。聶瑤一會府就往踏雲軒去了，因為下過雨，天色也昏暗，羅雲散已經沐浴更衣了，突然聶瑤風塵僕僕的闖進來，讓他敏感的神經突然擰緊了一下。
“你別那副緊張兮兮的樣子，我又不吃人，我這次是來和你說聶嬈嬈的事。”聶瑤看出他的不安，抿嘴一笑道。
羅雲散也尷尬了一下，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請說。”
“聶嬈嬈並不想退婚，是堅決不想退。”
“這是為何？”羅雲散疑惑的蹙眉，道：“這樁婚事本就無甚意義，這聶家二小姐為何……”
“她說不願在羅家失勢時做此等不義之舉。”
羅雲散沉默良久，再開口道：“既然如此，那便罷了，等聶姑娘想退婚時再商討吧。”
“你可用膳了？”羅雲散為聶瑤倒了一杯熱茶。
“在宮裏用過了。”聶瑤接過茶杯，突然又想起什麼，道：“我昨日就派人去了蘇杭一帶找你雲蓮妹子，只是雲麗還要些時日。”
“勞你費心了。”
“那雲散是不是準備給我一點補償。”聶瑤挑眉道。
聶瑤以為他會和樓子瑕一樣的露出不耐怒色，但是並沒有，羅雲散的神情很認真，倒是讓聶瑤有幾分心慌了。
羅雲散越來越近，最後輕吻上了聶瑤的唇。
……
良久，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是不是還電閃雷鳴而屋內是一片旖旎。
屋內的香爐上絲絲繚繚的冒着煙，兩盞琉璃紅燈是一夜都沒有滅的，屋外還是一片黑，燈就仍舊照得屋內緋紅一片。
“我們…何時成親。”羅雲散將聶瑤摟在懷裏，輕聲問道。
聶瑤心裏咯噔了一下，轉過身，看着羅雲散笑道：“今在我還要陪陛下上朝，等我回來再商議吧。”說著就起身穿衣了，屋外安遠早就讓人燒了熱水等聶瑤洗漱。
“你…不會是不想吧。”羅雲散皺着眉，聲音都在抖。
聶瑤莞爾一笑，沒有正面回答：“等我回來再說。”
那天其實更本不用上朝，但是聶瑤確實是去見蕭祜了，聶瑤這一走就在宮裏待了一個月，這一個月裏京郊外的祠堂也修好了，宮裏趙妃的肚子也顯懷了羅雲散的妹妹羅雲蓮也找到了，在往京城來的路上，然而最大的事是，聶瑤有孕了。
趙妃有孕晉陞了貴妃，但任是個空架子，蕭祜准許趙紹景和老國公夫人、尤夫人進宮探望趙貴妃。
小黃門領着兩位夫人先去了清涼殿，而趙紹景半道被聶瑤的人找理由截下來了。
聶瑤在御花園的秀蘭台等趙紹景，打扮的比平日素靜些。
“趙侯爺安。”
“你把我叫來不會就是為了道安吧。”
聶瑤示意趙紹景坐，笑道：“當然不是。”
“我懷孕了。”
趙紹景拿杯子的手明顯頓了一下，臉上的笑意慢慢收斂。
“侯爺盼了那麼多年的長子，難道不想要了嗎？”
趙紹景和妻子多年無所出，沒有子嗣這一點若在今後登基之時必會成為一大軟肋，天下的風言風語會是致命一擊。
趙紹景確實心動了。
“昭儀如何知是我的。”趙紹景似笑非笑的看着聶瑤。
“侯爺這話就頗為傷人啦。”聶瑤也不多話引他懷疑，道：“信不信由侯爺，侯爺要長子我要侯爺出兵，各取所需，侯爺若不願我也不勉強。”說完就走了，獨留趙紹景一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