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辣手摧花之心
三天之後的早上,天空中忽然下起了如同牛毛一樣的毛毛細雨,打在人的臉上讓人覺得很清爽而不會感到冰冷,打在衣服上給人一種欲濕又不濕的感覺。抬眼看去,濛濛細雨裹着古色生香的安詳城郭,各家各戶的炊煙伴隨着如霧的雨水,給這個安詳的城郭又增添了幾分如夢如幻的感覺。
一大早整個昌遼城就熱鬧了起來,因為今天他們的子弟兵要跟隨敬愛的都尉大人前往三輔地區,討伐那些叛逆謀反的羌人。城中所有的老百姓聽到這話,都紛紛一大早起來做了一些好吃的,準備給他們的子弟兵送去,讓他們路上也能吃的好,他們能夠得以過上安寧的生活,這些人可是功不可沒,對於這些保護神他們是毫不吝嗇的。
可是他們的好吃的卻都沒有送出去,因為白馬義從有着鐵一般的紀律,他們不能拿老百姓的任何東西,那怕是一口吃的也不行。一旦觸犯紀律,不論是都尉大人或者是千人大人,都不會輕易放過他,所以沒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在這出征在即的時候觸犯紀律。
“志才,你可一定要保重身子,以後我需要仰仗你的地方還有很多。”這時公孫瓚跟戲仲、韓當、臧洪等人才出現在城門處,公孫瓚不禁語重心長的囑咐着戲仲。他可不想費心費力的忙活了一場,等回來的時候戲仲墳上都已經草木茂盛了。
“伯珪,你就別說了,這一早上你都交待了不下十遍了,志才不煩,我都煩了!”戲仲還沒有說話,一旁睡眼朦朧的簡雍已經十分不耐煩的嘟囔了起來。
“伯珪好意,仲已然銘記於心,伯珪就放心的去吧!就算仲記不住,你不是還給仲的侍女下了死命令嗎?她可是不敢忤逆你的意思的。”戲仲心中暖暖的道,他看的出來公孫瓚是真心為他好。
公孫瓚昨天已經寫了一份食療的方法教給了戲仲的侍女,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無怪乎在早晚的粥中加入一些健脾滲濕的藥物,如砂仁,薏米,山藥,芡實,茯苓等等,而且為了怕戲仲吃膩了,他還特意交待侍女這些藥物混着加入粥中,爭取能變着花樣的做給戲仲吃。
“如此我便安心了!”公孫瓚點頭道,說著翻身上馬沖左右眾人抱拳道:“諸位保重!”
“都尉大人一路保重!”眾人均沖公孫瓚俯身一禮。
“後會有期!”公孫瓚笑着道了一句,隨後心念一動,白芒馬昂首闊步的出了城門,向城外走去。
“表兄且慢!”這時鄒丹飛馬而來,大老遠的便沖公孫瓚喝叫道。
“子赤,有什麼事嗎?”公孫瓚看着鄒丹皺眉問道。
“表兄且慢走,有一個人想見見表兄。”
“何人?”
“表兄到時見了便知!”
“那好!我稍等片刻就是!”公孫瓚淡淡的道。他升任都尉,沒特意的跟家族的人講。不過以公孫家眼線的能力,這事應該瞞不住他們。
毛毛細雨並沒有停,反而邊成了瀝瀝細雨,春天能下上一場如此及時的春雨,今年的莊稼應該會是一個好收成吧!如果是那樣的話,大漢便又能少死很多老百姓了!
雖然雨不停的下着,可是城頭上依舊是人頭攢動,數不清的老百姓都在觀望着城下整裝待發的兵士。三千騎兵隊列整齊,兵甲一致,鬥志昂揚,看着讓人便心存敬畏。他們一動不動的站着,任由雨水打濕他們的衣甲,好像一座座雕塑一樣,人不動馬也只是微微低頭,絲毫沒有動亂的異象。
“都尉,啟程吧!”本來一早他們便要走,鄒丹卻來攔阻,久等不見人,更兼細雨不停,公孫越不禁出言催促道。
“嗯!我們走!”公孫瓚睜開了眼睛,淡淡的說了一句,然後抬手舉起手中的梨木大槍,仰天高喝道:“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為鑒,白馬為證!便讓羌人的鮮血,來助我白馬義從揚威吧!”清朗的聲音透過細雨,讓城下的兵士百姓都聽的清清楚楚。
“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為鑒,白馬為證!”
“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為鑒,白馬為證!”
“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為鑒,白馬為證!”
三千白馬義從一同舉起長槍,異口同聲的連着高喝三遍,聲震雲霄,響徹數里。隨着喝聲,三千兵士的氣勢頓時飆升到了極致,一股如同實質一般的威勢衝天而起。
鄒丹明知道公孫瓚要走,但這時卻也不敢來阻擋。
“啟程!”公孫瓚見士氣高漲,一聲斷喝,白芒馬率先飈出,當真如同一道白芒。
“轟隆隆……”三千白馬義從跟在公孫瓚的身後,有條不紊的飛馳而去,看似沒有陣型,但是又頗有規律,一旦遇到意外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組成陣型。
“好一支紀律嚴明,鬥志昂揚的鐵軍!”城樓下,戲仲和韓當並肩而立,戲仲看着白馬義從,由衷的讚歎道。
“伯珪說過,白馬義從是這個世界上最精銳的軍隊之一,但是黑山那支隊伍卻是這個世界上最精銳的隊伍。”韓當含笑沖戲仲道。
“最精銳的隊伍?難道是天下第一的軍隊嗎?”
“正是!他說過‘明槍易躲,暗刀難防’,明槍就是白馬義從,是由仲琰所訓練出來的。暗刀則是暗影戰隊,由伯珪親自教導的人訓練出來的。”
“比白馬義從還要精銳的隊伍,我還真的迫不及待的想要見識見識了!”
“見識不忙,我們現在可是有任務的,我們兩個應該幫伯珪再訓練出一支鐵軍,至少不能比白馬義從弱的鐵軍!”
“這話我贊同,就讓伯珪回來的時候大吃一驚吧!”
同樣的細雨之中,一輛豪華的馬車正急速的向前奔馳着,車夫不停的用馬鞭抽打着拉車的馬匹,可是道路泥濘,縱然他不停的抽打馬匹馬車的速度也是不怎麼快。
“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為鑒,白馬為證!”這時馬車的車夫和車中人都聽到了嘹亮的喝叫之聲。
“我還是來晚了嗎?”馬車中傳出了一個溫柔細膩的聲音,不過卻沒有任何人能聽到。
不晚,還能趕上,只聽的轟隆隆馬蹄聲雷動,白馬義從是向這個方向趕來,沒錯,他們從昌遼出發,經過遼西郡,右北平……進而進入三輔地區。這輛從右北平而來的馬車,自然能遇到白馬義從的隊伍。
聽到馬蹄之聲,車中人心中一陣悸動,她急急忙忙的伸手去掀馬車的簾幕,那是一支修長潔白的芊芊玉手,簾幕掀起后,裏面露出了一個傾城傾國的面容,雖然未飾粉黛,一臉清素。她年紀不大,最多有十三、四歲,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如同秋水,肌膚嬌嫩如玉,瓊鼻櫻口,眉如新月,秀髮如雲。美麗也就罷了,更重要的是這女子的氣質,美麗嫻靜之中還夾雜着三分嫵媚動人,嫵媚動人中尚有幾分純真嬌憨。這樣的女子不論在什麼時代,恐怕都是禍水。
馬車和白馬義從搶道而行,公孫瓚也沒有在意,大槍在空中一擺,白馬義從便分成兩列,為馬車讓出了一條寬廣的大道,而白馬義從則毫不停留的從馬車兩側飛奔而出。
那女子定定的望着公孫瓚,而公孫瓚在感到有一道脈脈的目光望向他的時候,也輕輕的瞥了一眼,就這麼驚鴻一瞥,他十餘年,也可以說三十多年都沒有動蕩的堅毅心神,居然一下子動蕩不安了起來,他如同古井不波的眼神居然產生了一絲灼熱。
白芒馬瞬間便感應到公孫瓚的異樣,雖然馬速不減,但是它卻有些不安的低鳴了兩聲,公孫瓚心中一驚,隨即強行將激蕩的心神給壓制了下來。輕輕的拍了拍白芒馬,白芒馬這才安心。它是安心了,可是公孫瓚的心中無法平復下來。
“不知那是誰家女子,可曾婚配?”公孫瓚心中居然不由自主的產生了這樣的念想來,突然他雙目一寒,心中驚道:“不好,我的堅毅之心居然出現了動搖,這怎麼可以?一旦我心中有了牽挂,恐怕武藝再難有尺進。”想着他整個人殺機浮現,他居然想要辣手摧花,唯有讓這個女子變成一堆腐肉,或許他才能定下心神來。
不過瞬間他又將這個荒謬的想法給壓制了下來,人家生的貌美也不是錯,自己怎麼能為了一己私慾而濫殺無辜呢?更何況天下貌美女子不計其數,自己難道要見一個殺一個?顯然是不可能的,心神動蕩說明自己的堅毅之心尚且不夠堅毅。想着公孫瓚運起了陰符槍意,以‘也無他相也無人’的意境來澄空自己的心靈。
公孫瓚也好,陳明也好,都不是驚才絕艷的天才,而是中人之資而已,之所以能有如此成就,那是因為心中無掛礙,一心求武,因此他心中有了別的東西,再想有進步恐怕就不容易了,而且公孫瓚現在已經二十五了,三十歲之前不入化,終身恐怕都無望了。不入化勁,便無法在這個強者林立的時代好好的存活下去。
他看到了她,但是她卻不知道他看到了她。她美麗的大眼睛中出現了一層水霧,不知是窗外的雨水,還是淚水,她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的念上一句:“戰場兇險,望君保重!”如果讓她知道公孫瓚方才已經殺機畢現,不知道她將會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