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你的熊掌，我的砒霜（1）
十一月的夜很冷，有零星的雪花紛揚。
暖烘烘的瑤琴宮中正是酒憨耳熱之際。程輕衣一舞傾城，華鏡險些將眼珠子瞪出來。這是怎樣的絕色佳人？臨風而立，衣袂飄然，宛如仙子。他活了快三十年，從未見過哪個女人能與眼前的女子相提並論。有一瞬間，他似是忘記了呼吸也忽略了這宮中一切的煩擾，眼中心中只有她一人。
春桃滿面焦急的朝程輕衣使了使眼色，在一片交口稱讚中將茫然不知的程輕衣拉了下去。入了內室，皇后緊隨而來，人還未到跟前，責罵已經先至。
“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你可知你今日闖了多大的禍？！”
輕衣委屈巴巴的紅了眼睛，兩團水霧在眼眶中匯聚凝結，“姨母……”
皇后恨鐵不成鋼，“輕衣啊輕衣，你有大麻煩了！”她哀嘆一聲，繼續道：“如今大周與涼國就在千雪城外對恃已久，大周雖有雄師百萬，但一場戰爭能帶來多大的災難是你我都想像不到的。聖上已有和親之意，只是苦於沒有合適的人選。今日竹君生辰，涼國皇子也在宴會之上，本宮原想讓沐薇在涼國皇子面前顯露頭角，好讓她去和親。沒想到你……”
程輕衣如夢初醒，驚得呆住了，“那……那該如何是好？”
皇后揺頭又嘆，“若是涼國皇子對你無意還好說，若是他向聖上求娶你，本宮……本宮也無法。”
與竹君比起來，程輕衣畢竟是外甥女，到底是比不上親生的女兒。沐薇有越王力保，若不讓程輕衣遠嫁涼國，萬一涼國皇子向皇帝求娶嫡公主，那麻煩便更大了。
程輕衣嚇得眼淚汪汪，那楚楚動人的模樣着實讓人心疼。她見過涼國送來給皇帝的公主，在後宮之中飽受排擠，年紀輕輕便生了病，思鄉情切，整日憂心忡忡，不過病了一個月便匆匆離世。她不想自己也有那樣凄涼的下場，她要嫁的是越王，不是年過五十已近花甲的涼國皇帝。
“姨母，姨母救救輕衣！”她拽着皇后的衣擺，聲淚俱下，此時此刻，她怨恨自己蠢笨，更怨恨沐薇的禍水東引，將她置於這樣的危險之中。
皇后皺眉，辦法她不是沒有，只是成全了程輕衣，竹君的危險便增大了幾分，她不能眼看自己的親生女兒淪為和親交易品。
“這事情現在定論為時尚早，你現在即刻出宮，本宮派人請趙相儘快將和親人選挑出，興許還能救你。”
程輕衣望見這一絲希望，這才止住了哭聲。“多謝姨母搭救。”
她畢竟是皇后的外甥女，皇后心中終究還是有些不忍。挑選和親人選不過是敷衍之話，若是能早早定下，何必等到今日？如今宮中沒出嫁的公主共有六個，除了竹君和沐薇，剩下的都是皇帝近年來新添的女兒，最大不過八歲。王公大臣家中倒是有未出閣的女兒，可不是定了婚約便是卧床稱病，哪個也不願嫁去涼國為妃。懶人聽書www.lanren9.com
原本竹君生辰，皇后沒指望沐薇能來，她若是不來，皇后便想在來的王候將相家的小姐中挑選一下竹君的替死鬼。沒想到沐薇來了，還把程輕衣推了出來，這讓她的計劃發生了偏差。
程輕衣走後，茉莉捏着皇后的腿輕聲問道：“娘娘打算如何？”
“如何？”皇后冷笑一聲，“她自己蠢笨不堪，被沐薇那丫頭使計害了怨得了誰？只要能保下竹君，犧牲誰本宮都無所謂！”
茉莉的手停了一下，又道：“聽說大小姐對越王鍾情已久……”
“鍾情已久又有何用？越王的心中根本容不下她！別忘了，當初將思南嫁去涼國時，是誰在簽上做了手腳！”
這一點皇后心中自然很是清楚，這麼多年，若是越王願意，程輕衣早就是越王妃了。她父親與趙相合謀將思南嫁去和親這件事恐怕越王早已瞭然於心。越王十多年不娶，由此可見對思南的情誼有多深。對思南的情誼越深，對這件事情背後的始作俑者的恨便有多深。
原本和親這種事只要推到沐薇頭上便一切問題迎刃而解了。不想這多年不得寵的卑賤丫頭，竟然能在華城這種人間地獄中幫上忙，不僅越王對她喜愛親近，連皇帝都對她刮目相看。要她和親，越王反應巨大，在啟仁宮中與皇帝大爭大吵。皇帝本就因當年思南和親之事對他心有愧疚，如此一鬧更是斷了將沐薇嫁去涼國的心思。如此一來，竹君作為嫡出的公主，身份尊貴，便更有可能成為涼人求娶的對象。皇后只生了竹君和雲喬二人，如今雲喬大業未成，這種時候更應該兄妹互助，絕不能將竹君嫁去涼國！
“若是實在無法，那也只好犧牲輕衣了。涼國皇帝雖然年紀大些，輕衣不過一個尚書之女，讓她做個皇妃也算不曾埋沒她。”皇后重新描了描唇，對着鏡中美艷的婦人冷冷一笑，“碧晨宮那丫頭我倒是小瞧她了！”
茉莉沒有應答。宴會還在繼續，她細心的替皇后整理了一下衣裳，低眉順目的將她扶出內殿。
雪下得大了，紛紛揚揚，大有鋪天蓋地之勢。沐薇見四下無人注意，悄悄起身想溜出來。不想剛離開自己的位置，身體便被一個張揚跋扈的身影擋住了去路，她抬頭一看，正是竹君。自打斷發之事過後，沐薇與她算是結下了深仇大恨。
“怎麼？三姐有事兒？沐薇朝她欠了欠身子，她沒想別的，只想馬上離開。
竹君今日穿得很是端莊大氣，對沐薇掃過一個不屑一顧的眼神，道：“想辦法讓程輕衣嫁去涼國和親，替我解決了她，我們的恩怨便一筆勾銷！”
沐薇一愣，什麼叫替她解決了程輕衣？“此話何意？”
“知道的越多對你越沒有好處，你只記住我不會感激你便好。”
雪花翻飛，落在臉上冰涼一片。竹君轉身欲走，沐薇的心猛得一震，脫口道：“你對十九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