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陳知堯之死

第1章 陳知堯之死

八月的天,夜裏已經有了涼意。離京都不遠的一個郊外宅子裏,滿院的桂子香沁人心脾。

忽然,一個黑影從天而降,落腳處幾乎沒發出一點響動。這人一身夜行衣,身材修長,面上矇著黑布,所以看不清長相,只看得見一雙杏眼,其中暗含殺意。

黑衣人靜如鬼魅般在一排房前略過,終於,腳步停在了一扇門前。

門裏,是京都有名富商陳魯山的兒子陳知堯。此刻,他正摟着年輕的姑娘喝酒調笑,渾然不知自己已經死到臨頭了。

黑衣人趴在門口仔細聽了聽屋裏的動靜,確認是陳知堯本人無誤后,她竟大揺大擺的推門走了進去。

正在興頭上的陳知堯被這一身黑衣的蒙面客嚇了一跳。“你,你,你是誰?!”

黑衣人朝他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冷冷說道:“我問你三個問題,你乖乖回答便是。”

嬌美的年輕姑娘早就嚇得瑟瑟發抖,跌坐在地上連看都不敢看這不速之客。

“第一,城郊破廟裏的兩個乞丐是不是你派人打死的?第二,方家的宅子可是你下套誆走的?第三,上個月初五,你是否在陽春茶館暗地裏對六公主出言不遜?”

陳知堯的腦門上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兩個月前,他下套誆走了方家的宅子,驅趕方家人那天,兩個乞丐諷刺他是盜人家財的賊。他當下便火起,命令幾個手下將那兩個乞丐打死在了城南破廟裏。上個月初五,在陽春茶館喝茶時,偶聽旁人說起六公主姿容不俗,他一時嘴快,便說:“嘿嘿,什麼六公主,怕是比不上萬春樓的冬珊姑娘吧!”

拿一個風塵女子去比較一個皇家公主,整個天下再找不出誰還敢這麼做了。

陳知堯的額頭上起了一層汗珠兒。他哆哆嗦嗦的指着黑衣人問道:“你,你到底是誰?”

那人冷然一笑,一把匕首從腰間拔了出來。陳知堯甚至都沒來得及跪地求饒,只覺得脖頸處一涼,緊接着,溫暖的鮮血便噴涌了出來,灑在他前面的酒菜上。

見此情境,那姑娘大叫一聲,然後便軟軟的暈死了過去。

黑衣人從懷裏摸出一塊絹布,細細的擦去匕首上留下的鮮血。走到陳知堯的屍體邊,從容的留下一朵白色薔薇,身形一閃,轉瞬間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周國皇宮。

六公主沐薇正圍着火盆烤着地瓜。

門開了,進來一個面容清秀的女子,一身宮女打扮,手裏端着一盆鮮紅的棗子。

她避過站着服侍的幾個宮女,將嘴湊近沐薇,輕聲說道:“妥了。”

沐薇嘴角一揚,輕輕笑了。

“辦得可利索?”

宮女莞爾,“公主放心。”

沐薇沒再說話,低頭專心烤起了火盆里的地瓜。

此時,是大周天啟十九年。

第二天,京都富商陳魯山的小兒子被人殺死在京郊別苑的消息如同一陣風,迅速在京都傳開了。老百姓暗地裏拍手稱快,三五一群的聚在一起推測是哪位英雄劍斬潑皮。

“聽說官差在那陳知堯的屍體旁發現了一朵白色薔薇花。”一個矮胖的老頭說道。

另一個瘦高個興奮道:“莫非又是白薔薇做的?”

他旁邊坐着的年輕男人一臉幸災樂禍的笑,“哎呀!白薔薇一向愛做這種為民除害的事,若是她殺了陳知堯也不奇怪。”

這時,店小二提着茶壺路過這桌,瘦高個在他背後指了指,說:“去年,這小二就因為給陳知堯添水時慢了一些,被那陳少爺的小廝一頓亂打。聽說在床上躺了七八天。”

矮胖老頭哼了聲,“還有那方家,被陳知堯下了套誆走了宅子,聽說他家少夫人因為這個動了胎氣,在一個破草屋裏早產下一名男嬰,沒滿月就夭折了。”

“該死啊!”鄰桌的茶客一陣附和。

沐薇坐在靠窗的位置,慢慢押着杯子裏的茶水。她最愛來這陽春茶館,在這京都之中,茶館是各種消息的聚散之地。老百姓帶着各自的新鮮事來到這茶館之中,要一壺茶水,東拉西扯的坐上小半天,末了,整個京都的雞毛蒜皮的事就都知道了。

殺了陳知堯,沐薇心裏並沒什麼感覺。這些年,她殺的,或者是她授意別人殺的人太多了,地痞流氓,貪官污吏,別國細作。最初時,她滿心澎湃,如今也覺得稀鬆平常了。懶人聽書www.lanren9.com

小二過來給她添了些水,水滴落了兩滴在桌面上。她朝他和善一笑,沒頭沒腦的來了句,“傷都好利索了?”

小二一愣,隨即又疑惑的點了點頭,“落下了些病根,一到陰雨天便渾身酸疼。”他有些凄苦的笑了笑。

“下個月二十,你到杏和堂抓幾副葯,或許對你有幫助。”她說了這話,將一塊碎銀子放在桌角,起身朝門外走去。

小二愣了愣,忽然想起什麼,等他想要追出去核實,大街上人來人往,剛才還在他眼前的沐薇早已經沒有蹤影。

“小二,添水!”有人叫他,他慌忙應了聲,又一頭扎進了兵荒馬亂的茶館裏。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去年,那陳家少爺將他痛打一頓后,有個年輕的男子推開他的破門,遞過來一摞葯和幾錠銀子,說:“杏和堂的葯,吃了對你有好處。”

那客人知道他的傷又說起杏和堂,難道……他有些懊悔自己反應太慢。若他真是去年對自己施以援手的人,哪怕對他道聲謝,他心裏也能安心些。

因為陳知堯的死,官府貼出了幾張雲裏霧裏的緝拿告示。上面還畫了個怎麼看怎麼難看的兇手畫像。

跟着沐薇的清荷忍不住笑出聲來。告示旁的官差瞪大眼睛問她為何發笑。她指了指畫像,“好醜!”

圍觀的百姓哄堂大笑。沐薇也跟着笑起來。

清荷走到告示旁,指着畫像問:“白薔薇就長這副樣子?你們把她畫得如此醜陋,就不怕她老人家怒從心頭起,半夜裏把你們一個個都……”

她一本正經的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陳知堯就是被人割喉而死的。幾個官差面面相覷,心裏敲起了鼓。

沐薇低聲喝住清荷,正色對官差說道:“我這丫頭說話口無遮攔,莫怪。不過,這畫像確實是白薔薇本人么?”

幾個官差均是一臉無奈,為首一人拱手對男裝打扮的沐薇說道:“公子有所不知,白薔薇來去無蹤,不見真容,”他有些為難的繼續,“加上仗義出手,殺的都是奸惡之人,百姓也是有意替她遮掩,所以到今日為止都不能畫得出準確的模樣。”

“哦。”沐薇作恍然大悟狀。再細細看那畫像,雖然丑是丑了些,不過五官分開來看,眼睛倒的確有幾分像珍珠。

看到這兒,沐薇拉起清荷就往人群外面擠。清荷一臉的不情願,邊走邊嘟嘟囔囔:“公子,再逛一會兒嘛,難得出來。”

沐薇也不理她,只管拉着她一路急走過街市,停在一輛馬車旁。珍珠和青臣正雙手拿滿了糖葫蘆,大快朵頤。見她們過來了,滿心疑惑。照以往的慣例,不到太陽落山,沐薇不會走出茶館,清荷不會離開各種衣服手飾胭脂水粉鋪。今兒這是唱得哪一出?

清楚的嘴撅得能掛住油瓶,“就喝了一杯茶,看了一會緝拿告示,連塊燒餅都沒來得及吃,公子非要拉我回來!”

說著,她盯着珍珠和青臣手裏的糖葫蘆,開始兩眼放光。

珍珠最先反應過來,迅速把手背到身後。青臣也有樣學樣。藏起了糖葫蘆,兩個人齊齊的對着清荷訕笑。

清荷更委屈了。

“拿出來。”沐薇對着青臣命令道。

青臣有些不樂意,望了望清荷的臉,還是交出了糖葫蘆。“為什麼只有我給,珍珠買得比我多。”他毫無節操的硬把珍珠的手臂拉出來,連帶着那一大把的糖葫蘆。

珍珠幸災樂禍道:“誰叫你是男人?堂堂御前侍衛,跟姑娘搶吃的,說出去我都替你丟人!”邊說邊颳了刮自己的鼻子。

清荷咬着糖葫蘆,含糊不清的告訴珍珠:“方才看着你的通緝令了。”想到畫像上畫得是珍珠,清荷便忍不住的想要大笑。

通緝令?!

“我?”珍珠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沐薇扳過清荷的手腕,咬掉一支糖葫蘆最上面那顆最大的山楂,酸得直打哆嗦,回答道:“是你。”

珍珠有些愣神,刺殺陳知堯那晚,陳家別苑裏只有陳知堯,萬春樓的冬珊姑娘,還有幾個小廝。進院后,那幾個小廝早就先醉得不省人事了,哪還有人記得她的樣子?再說她黑布蒙面,想看清是不可能的。

“那個冬珊姑娘……”沐薇挑眉提醒道。

珍珠一驚,卻還是鎮定說道:“當時她已經癱軟在地昏死過去了。”

沐薇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薄唇微勾,一抹冷笑便浮現出來。珍珠望着她的臉,有些遲疑,斬草除根似乎有些過了。冬珊不過一個青樓女子,哪怕真是她向官府提供了她的模樣,僅憑一雙眼睛,嚴明崇的那幫手下想查出她來也算是痴人說夢。

“公子,冬珊……”珍珠的話還未說完,沐薇已經揮了揮袖子示意她不要說了。珍珠有些不忍,卻又不敢違背沐薇的意思。

沐薇又想扳過清荷的糖葫蘆,清荷很有先見之明,靈活的小舌頭在每個山楂上調皮的舔一下。頓時,沐薇便失了再去咬它們的興緻,悻悻的對珍珠道:“萬春樓的事兒讓青臣去做,你去一趟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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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在上,將軍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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