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吃羊肉
望江樓，因立於橫跨半個烈陽城的泯江旁而得名，因內有掌握三星聖魂‘伊尹湯液’的大廚而聞名。
論美味，烈陽城中還有數座酒樓的名氣高於望江樓，但掌握伊尹湯液的大廚，尤擅將滋補藥物與美食結合，也即是擅製藥膳，故此最受城中的修士們追捧。
周小仙從沒來過這裏。
她也從來沒想到夏翼說帶她吃頓好的，會有這麼好。
如果不是夏翼剛剛賺取銀票的方式讓她很慌，她肯定很開心。
選了個靠窗的包間雅座，能望見翠綠江水的，夏翼大刀闊斧地坐了下去，張口便喊：“小二！”
“哎，爺，來……呦，是位老爺子啊，您看着面生。”
招呼聲中，一個鬍鬚茂盛的中年人，堆着滿臉的笑容，快步走到了桌前，但他雖看似動作麻利，夏翼卻能敏銳的注意到，他的右腳每一次落地，都會向內歪一小下。
跛子？夏翼有些訝異，不由多打量了着小二幾眼。
“哎，老爺子，我可是有什麼不妥嗎？”中年仍堆着笑。
“沒什麼。”夏翼搖頭：“是第一次來，剛收了個好徒弟，帶她吃頓好的。也不用你報菜名了，招牌拿手菜，來十個八個，但凡有滋補三魂效果的，全要。”
中年看了眼周小仙，眸光微微深邃，發怔了兩秒，才趕緊醒過神道：“滋補三魂效果的菜只有大師傅能做，那些菜的價格可……”
夏翼從懷裏摸出剛賺來的一百兩銀票，從中抽出一張十兩，剩下的全按在桌上，“按這個數做。”
周小仙瞬間瞪大了眼，擔憂也忘了，雙手啪嘰按住桌上的錢。
這可是九十兩銀票啊，一兩和一貫的購買力大致相同，二兩銀子基本便夠尋常人家一年生計！
“老、老師，你給反了吧？”
中年小二滿臉笑容：“雖然用不到這麼多，但十兩可不夠，按老爺子的說法，得三十兩左右。”
夏翼笑着把周小仙的手掰開，對他道：“你先拿走？”
“不用，您客氣。您用完餐，去櫃枱結賬就好。”小二退去。
於是夏翼鬆手，周小仙的手又一次pia到錢上。
“丫頭，你先揣着錢？”
周小仙有點艱難地搖搖頭，不好意思道：“老師，我不是……不是心疼錢。我就是……這錢，是大師兄的，怎麼能這麼花呢？”
“是我賺的。”
是您騙的才對！
“哈哈哈，丫頭，上菜還得一會兒，趁這個時間，我給你上第一課！”夏翼看看她，忽然笑道。
小仙神色微正：“您說！”
“你覺得我騙了那少年，讓你以後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他。那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要騙他？只是為了錢，而且是一頓飯錢，就冒着得罪洗冤侯的風險？難道為師在你心裏，就這麼不靠譜？”
這可不止一頓飯錢，而且裝死人嚇我和我爹的您……周小仙看看周圍的環境，沒能說出口。
“我用了騙經，但沒有騙他，確實送了他一場機緣。”夏翼微笑道：“就那本書，如果我賣給洗冤侯本人，他能出到一萬兩！”
周小仙愕然張嘴。
“你看，你又露出這種目瞪狗呆的表情。”夏翼道。
“小狗狗？”
“不要在意這裏。”
“……哦。”周小仙應了聲，囁嚅道：“原來是這樣嗎，那本書上有我看不懂的玄機？可……可這您不能怪我……我哪有您……”
“是，我活的久見得多，但你捫心自問，如果你冷靜思考，能不能察覺出蛛絲馬跡，而不是始終只能擺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一樁又一件未知的事，不懂的事，組成了我們繽紛的人生。老師給你上的第一課就是，你可以不懂，但你要思考，不要在遇到狀況時，只會用詫異和擔憂來回應！”
周小仙怔了怔，陷入沉思。
“菜來啦！”恰在這時，那小二敲了敲門，後端着一道菜呈上了桌，“青魂姜羊肉，客官慢用。”
夏翼點了下頭，忽然間，又有一陣隱約的議論聲自開啟的雅間門外傳至，讓他微微側目。
店小二一般都有見微知著的能力，見他模樣，中年小二立刻主動道：“老爺子耳力超群。那幾位客官議論的，是一件剛剛發生不久的趣事。就在半小時前，城外竟然有個少年一頭扎進了護城河裏。
人倒是沒淹死，但可能是寒氣入體，傷了腦子，被守城的衛兵撈起來后，竟然拉着他們問有沒有見過一個光着腳的白髮老頭，和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少女一起入城。”
夏翼嘴角微微一抽。
“您說說，什麼老頭光着腳走路啊，衛兵也是好心，拉着他去找了胡醫師，誰知那少年見到胡醫師癔症就全好了，鬧着要拜師……您說說這事，可笑不可笑？”
他那是想開啟副職業。
夏翼默然無語：“可笑。”
中年小二察言觀色，不知道自己哪說得不對了，再看看兩人的形象，偷偷瞄一眼夏翼的腳，發現穿着鞋才鬆口氣，連忙補了句‘我跟您說這幹什麼’，退了出去。
夏翼搖搖頭，笑了下，剛提筷子想牽一筷羊肉，忽然發現周小仙正緊繃著小臉，冥思苦想狀。
“……丫頭？他剛剛說的應該是時來，他找過來了，你一點不驚訝意外？也一點不擔心？”
周小仙面不改色：“根據我的判斷，時來應該是想找您學劍，追過來我並不意外。擔心是有，但無謂的擔心毫無用處，等我們吃完晚飯，再一起去找找他吧，老師。”
夏翼默然片刻，長長地嘆了口氣：“這時候，你可以露出一點詫異和擔憂，沒關係的。”
周小仙眨了眨眼，面部的僵硬如冰雪般消解，帶着幾分小心翼翼道：“我可以嗎？”
夏翼哭笑不得：“吃飯，不等菜上齊了，上一道吃一道，丫頭，手慢你可就餓着肚子吧。”
夏翼飛快夾起一筷羊肉填進嘴裏，然後繃著老臉吃一塊青魂姜，吃羊肉，羊肉，羊肉，姜……
周小仙愣了兩秒，亦提筷加入了吃菜的行列，而且只是試探地吃了一小口后，她就唔的一聲，夾菜的速度竟就不比夏翼慢多少了。
滋養三魂的菜肴，美味還在其次，關鍵能讓修士享受到一種從內而外的舒適感，更能些微地提升修行速度，貴自有貴得道理。
“吃羊肉不好消化，最好要在嘴裏先嚼三十下再咽。”夏翼道。
“這樣嗎？”周小仙細細咀嚼起來，卻見夏翼大筷夾羊肉，狼吞虎咽，“老師，您……賴皮！”
“你的胃口不能跟我比，以我的體質，生吃羊肉都不傷胃。”夏翼說得理所當然。
周小仙唔了聲，眼看盤中羊肉越來越少，咀嚼的動作陡然加快…
就像只小兔子一樣。
吃飯有競爭更香，只是三分鐘的功夫，不單這盤青魂姜羊肉被他們吃光，連第二道魚頭豆腐幽菇煲都被他們吃了一半。
中年小二端第三道菜敲門進屋時，都被兩人齊齊投來的目光嚇了下，強擠笑容道：“這是客官的第三道菜……道菜……菜……”
咦？怎麼突然有迴音了？
夏翼恍了下神，忽然發現眼前的一切在飛速倒退，這狀況是如此的熟悉，讓他先是錯愕，旋即無奈地用手撐住了額頭，看向眼前滿滿的一盤青魂姜羊肉。
對面，周小仙試探着夾了筷，當即眼睛一亮，很想再吃，卻又猶豫地看了看夏翼，道：“您怎麼只吃了一口，是不合您胃口嗎？”
“合，吃！”
夏翼動筷的同時無語，剛剛那肯定是時來又死了，拜師不成被宰了？不至於吧？唉，不管他，讀檔一次應該能活下來吧？
“得，管他去死，這羊肉還挺香的，免費再吃一盤也不錯。”
三分鐘后，夏翼眯眼看着滿滿的一盤青魂姜羊肉。
“老師，您……不吃嗎？”
“……吃，你多吃點。”夏翼提筷，吃了幾口，舒了口氣：‘還行，第三遍吃也挺香。’
三分鐘后……
“艹，真特么的菜啊！”
“老師，您說什麼？”
“沒事，吃羊肉，吃羊肉。”
再三分鐘。
夏翼夾了一筷子羊肉放進嘴巴里，咀嚼三十下，吞咽，然後，啪的一聲將筷子拍在了桌子上。
周小仙嚇了一跳：“老師？”
“你吃你的，多吃點！”
夏翼起身，走到窗邊，向外望去，幾秒后眯了下眼：“巧了，離這兒還真不遠啊！”
坑我羊肉吃四盤，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