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賣書
“這就到了？”周小仙揚着風塵僕僕的小臉，伸頭望向遠方，再看太陽，“起碼提前了兩個時辰！”
夏翼早就看到遠方那座大城的輪廓了，聞言感慨了聲。
“真是好大一座城啊。”
城高縈舊夢，天遠悵停雲。
風沙吹平了他臉上的皺紋，夏翼輕聲道：“走吧，進城。”
“嗯。”周小仙應道：“進城后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
夏翼應着，順口問：“你打算什麼時候把周立柱的事報官？”
周小仙搖頭：“老師，我不打算報官……當然也不打算隱瞞。”
“哦？”
“我有位同學，父親是洗冤侯大人，是第五星玉衡強者。我想要把立柱哥的事情通稟給他，我覺得這樣更好一些。”周小仙道。
“洗冤侯，洗冤？”夏翼重複着，若有所思，他昨夜看雜書看到了很多離譜的記載，比如在百多年前，有名喚包拯者，自創五星聖魂龍頭鍘和五星聖魂黑面青天封王。
八百年裏，始皇項羽呂布關羽一下又橫跨到包拯，這個世界再出什麼事他都不會意外了。
洗冤的話，會不會是那誰？
說著話，兩人來到了城門前。
當周小仙出示了一張類似學生證的卡片后，烈陽城的駐守官兵不再詳查她的包裹，恭敬側身，連帶夏翼都一同放了進去。
走過數米長的巨大拱形門，一股聲浪撲面而來，城裏城外，好似被那一道城牆隔成了兩個世界。
“糖葫蘆兒！”
“燒餅！煎餅！雞蛋餅~”
“新鮮的蔬菜～”
叫賣聲，聲聲入耳。
夏翼駐足，極目遠眺。
午後的熾陽光暈普灑在遠處綠瓦紅牆之間，突兀橫出的飛檐，高高飄揚的商鋪招牌旗幟，粼粼而來的車馬，川流不息的行人，一張張恬淡愜意的笑臉，一副盛世景象！
“妖族亡了，真是不同。”心中感慨，夏翼轉頭道：
“走吧，去洗冤侯府。”
“現在就去？”
“正事先做，順道給我說說這洗冤侯。”夏翼道。
“哦哦。洗冤侯大人姓宋，名喚宋渠，先輩中曾出過王者，家族傳承有一種很厲害的五星聖魂。”
“不過我不太知道洗冤侯大人家的五星聖魂名字，畢竟有些聖魂能從名字裏參悟出一分兩分領悟的方法，我只從宋子昱那裏聽到過他們家另一種秘傳三星聖魂。”
“宋子昱，就是和你同班的洗冤侯兒子？”夏翼笑問：“看來關係不錯，連這事都跟你說，哎，昨天那情書不會就是他寫的吧？”
周小仙瞬間漲紅了臉：“當然不是大師兄，老師，您……”
“呦，還有昵稱，大師兄？”
“不是，老師，您別這樣！”
周小仙無奈嗔怪道：“聖院男女並不分班，每班裏卻都會分開比拼出大師兄到三師兄，大師姐到三師姐，六個特殊位置。三次得到位置，就能申請提前升中級班，或是晉陞二星天璇也能。宋子昱目前是我們初級班大師兄，連任三次。”
“哦～那你是不是師姐？”
“我是二師姐。”周小仙有些羞澀，又像是期待長輩誇獎的小孩子般揚首道，然而得到夏翼的‘丫頭真棒’四個字后，又覺得有幾分羞恥，連忙扯回了話題。
“大師兄人有些傲，有次他跟幾個同學吹噓自己家秘傳三星助學類聖魂鑿壁偷光，我恰好聽到。”
“哈哈，吹噓？咦，等等，你說……鑿壁偷光？”
“嗯。”周小仙輕輕點頭，神色古怪道：“為此班裏還有個同學為偷學，把隔壁家的牆鑿開，把東西偷了個精光，差點被官府的人抓走，讓他父母打了個半死。”
“……哈哈哈，思路不錯。”
從熱鬧的集市步入相對安靜的居民區，穿過居民區后，又來到了繁華的街區，街道兩旁，不是酒樓就是青樓，有女子扶着欄杆輕擺手絹，周小仙繃著小臉低頭前行。
夏翼卻帶着笑容四下張望，偶爾還會跟漂亮的點下頭。
引來一陣陣嬌笑，伴隨着她們以為夏翼聽不見的老頭稱呼，甚至是‘老窮酸’、‘老色鬼’。
洗冤侯府就在這條繁華街區的最深處，獨門獨院，佔地面積恐要以公頃來計，紅色的大門外，兩個巨大的石制衛兵像更添幾分威嚴。
宰相門前七品官，侯府院外二星璇，看門護衛的強弱，代表家族的底氣，給周小仙開門的，正是一身着甲胄的二星天璇修士。
“何事？”
“我是周小仙，來找宋子昱大師兄。”周小仙禮貌道。
護衛冷峻的神色微微舒緩，頷首道：“稍等。”言罷，他就退回了院內，順手關上了大門。
少頃，洗冤侯府的大門被人從內重重拉開，一身高七尺的濃眉少年探身而出，觀望兩眼，很快帶着欣喜徹底拉開大門，招呼道：“還真的是你啊，小仙師妹。”
“大師兄。”周小仙問候了一句，道：“洗冤侯大人在嗎？我有些事想要向他稟報。”
“原來是找我爹的……”宋子昱隱露失望，道：“我爹沒在，有事直接跟師兄說也一樣。”
說完，他頓了下，目光總算從周小仙身上拔開，看向小仙身後。
那裏，夏翼正側身站立，背負雙手，衣袂飄飄，斗笠下的白髮亦飄飄，好似與街道和周圍景色以及天穹，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這種韻味，宋子昱連他父親身上都沒看到過，略露驚色，他連忙恭聲問，“師妹，這位前輩是？”
“是我的老師，昨天才剛收我為弟子。”周小仙回道。
“老師？”宋子昱微訝，很快發自內心地恭喜道：“說不定不用多久，我就不能叫你師妹了。”
夏翼微轉過頭，面帶標準的長輩微笑，向他點了下頭。
宋子昱連忙躬身回應。
“敢問前輩大名？”
“鄉野匹夫，無名無姓。”夏翼高人風範十足。
宋子昱一愕，也不敢多問，迴轉向周小仙，“師妹，你想找我爹說的事，和這位前輩有關嗎？”
“一點點。老師，洗冤侯大人不在，我們晚些再來？”
“不用，讓他轉述也一樣。”
周小仙輕輕點頭，略去上墳一事，大致複述了一遍昨日經過。
宋子昱聽得雲裏霧裏，這樣的事對生活在無妖年代的他來說太難以理解了，若不是周小仙說的，他恐怕已讓護衛趕人了。
“我會告訴我爹的。”宋子昱先是承諾一句，又有些在意地追問道：“你口中的立柱哥是？”
“他叫周立柱，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一位哥哥，絕對和妖族沒有關係！”周小仙強調道，想了想又遲疑補充：“當然，現在他非常不對勁，如果、如果他真的……”
“我懂了。”宋子昱心中稍有酸澀，仍強擠出兩分笑容，“交給師兄。沒有其它事情了嗎，小仙師妹？我看前輩應是新到烈陽城，不如讓我進下地主之誼……”
“不必了，少年，但我這裏還有一件事要與你說。”夏翼道。
“哦？前輩，您請吩咐！”
“呵呵，沒什麼吩咐，只是看你是小仙同學，對待我這鄉野匹夫也算有禮，便想與你結個善緣。”
“這書乃我早年心血之作，對你的修行應有極大裨益。本想免費贈送，但又不願平白讓它受污，只要你象徵性地予我一百兩，我便可將它賣於你，你可願意？”
說著，他從周小仙的包裹里隨意摸出一本書，遞了過去。
周小仙懵懵地瞪大了眼。
老師，你搞什麼？！
這書是我的呀！還是我教蒙童用的！你這怎麼可能賣得出去！還賣一百兩！一百兩能買下一間小書坊了！我大師兄可不傻！
宋子昱滿臉狂喜：“真的？”
“……”
這場景是如此熟悉，像極了那些叔叔嬸嬸對壺爍氣象的跪拜。
周小仙小腦袋瓜子，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