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藥力有點猛
天祥院距離四棟樓並不遠,自建成以來長期處於封閉狀態,不為外人所知。平時有丫鬟下人悉心打理,閑暇之餘稍作休整,所以並不顯頹色,相反,眾人來到院中,無一不眼前一亮,驚嘆訝然,他們常年來此逍遙,對周圍大小院落早就輕車熟路,如逛自家後庭,可不想竟還藏有這麼一片未曾探索過的桃源佳地,着實有些意外和震撼。
院中佳木蔥蘢,奇花爛漫,綠蔭成片相連,有鳥輕鳴於枝間,中間空地早有僕役撤去了花卉盆栽和一些觀賞的陶缸藕蓮,換擺上了近千檀木桌椅,幽香暗溢,能靜人心神,各有琉璃茶盞靜置桌上,裏面泡的是當世最負盛名據說一粒能抵百金的劍山龍井,此刻茶香裊裊,霧氣飄得正歡。
能進這裏的,哪個不是名聲顯赫、注重身份之人,他們縱使心情再激動,依舊井然有序,不驕不躁,互相點首致意后,才各自安靜地尋找位置坐下。
“如此手筆,也就四季樓能拿得出了。”有人尋得座位后,如獲至寶地捧起桌上茶杯,左看右看,遲遲捨不得品嘗,於是發自肺腑地驚嘆道。
旁邊有人嘿嘿發笑,“只怕這小小一杯茶,就足以抵了千倍門費不止,是我們賺大了,穆仙子果真好魄力。”
不出半刻鐘,一千人全部落座。
雖然主人未至,他們有名貴好茶堵口,難生怨念,還算沉得住氣。
前面幾排都是公認最有威望的幾個江湖勢力和達官貴人,而他們身為荊國之人,不得不給穆初辰這位太子一個面子,特意將最中間的位置留給了他。穆初辰安排秋杏事宜,來得較晚,正思考着如何才能搶到尊位,一進來見到這等好事,哪還會客氣,直接大搖大擺走了過去,連句道謝的話都沒說,便一屁股坐下,引得不少人側目冷笑。
不知是不是天意,他左邊坐着的,正是他的頭號情敵,那個讓他極為頭疼的歸劍宗大弟子,李明風。
李明風雖為年輕一輩,但他身平戰績卻是別人幾輩子都做不到的,單單為穆初靈一劍掃北荒之事,就徹底讓他轟動全國,名聲大振,隱約有成為年輕輩第一人的趨勢,就是與那荊傑七子中的第一子相比也不逞多讓。
而穆初辰頭痛就頭痛在這裏,你說他實力如此厲害,足以睥睨眾生,理算當然應該沾上些驕縱飛揚、盛氣凌人的毛病才對,再不濟也該有身為同輩第一人的自豪和傲氣吧。可是都沒有,他性格平淡溫和,為人謙遜,從不與人攀比,否則七子之中絕對有他一席之地,至少前三。不僅如此,他才貌雙全,文韜武略,曾詩賽中勝了當朝文狀元,兵法上叫鎮國將軍啞口無言,天文地理,佛儒法道,幾乎沒有什麼不會的。再加上他俊朗的外貌和玉樹之姿,待誰都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不知讓多少良家姑娘一見毀終身,深深陷入無盡的暗自思念當中,難以自拔。
就是穆初辰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個完美的人,完美到無可挑剔。
可這又如何,你再完美,再出眾,我就要把姐姐讓給你嗎?
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這時,李明風心有所感,望向右邊正偷偷一邊打量他還微微咬牙切齒的穆初辰,語氣生硬清冷道:“明風不知做錯了什麼得罪太子,還望告知。”
他也是一年前那件事的參與者之一,親眼見到這位太子對穆初靈所做過的人神共憤之事,早有殺心,只是念其身份特殊,有所顧忌,才一直隱忍至今,此時他萬分沒料到這人竟還敢出現在此,頓時心如烈火,難以平靜。
穆初辰一愣,知道自己無意間失態,腦筋一轉,便自嘲道:“李兄言重,我是羨慕你才貌雙全,必得佳人青睞,這才恨我自己不爭氣,有些失禮,還請莫怪。”
李長風表面上微笑,不介意地點點頭,回過身,卻將茶連着葉片一飲而盡,目視前方,暗中運起功法,死死壓下滔天怒火。
穆初辰不動聲色,心中微微驚訝,“好強的殺意,看來就算我不出手,這太子遲早也會死在某個荒郊野嶺,呵呵,倒是小瞧姐姐的魅力了,與她為敵,簡直是與天下為敵。”
他端起茶杯,輕吹一口,正要品嘗。
“殿下數個月沒見,別來無恙啊。”這時,有個白衣男子走到他身邊笑着說道。
穆初辰抬頭,心中一凜,臉上卻揚起熱情笑容,放下杯子,起身抱拳:“原來是秦兄,京城一別,秦兄風采依舊啊。”
此人正是荊傑七子之一的秦自在,也是當初一手挑撥風家丫頭向穆初辰挑戰的罪魁禍首。
那日,穆初辰生平第一次嘗到了死亡的滋味,若不是最後那丫頭通過他脖子上的半塊玉玦認出了他這個未婚夫,及時避開要害,只怕他早已身死!
他與秦自在之間的仇恨,可以說已經深入骨髓。
“殿下今日有備而來,看來是志在必得了?”秦自在瞥了一眼穆初辰腰間的龍形玉佩,饒有深意地笑道。
他身穿一襲樸素白袍,面容普通,氣質平庸,算是在場所有人中最顯平凡的那個,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厲害的地方。
而且他似乎與沐雲帆私交甚好,開起玩笑來毫不忌諱。
穆初辰笑容不減,會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說道:“先別說我,倒是秦兄來此,讓我十分奇怪啊。”
這話中的意思,別說秦自在,就是周圍的人都聽得十分明白,無非就是在說你差點殺了穆初靈的弟弟,怎麼還敢厚着臉皮來見她。
秦自在微微皺眉,隱約覺得眼前的太子有些敵意,但也沒怎麼放在心上,或許只是玩笑話。
他嘆了口氣,後悔道:“殿下也是知道的,穆初辰雖有着七傑的名號,但實在名不副實,我不願我荊國淪為他國笑柄,說我荊國無人,才不得不邀人挑戰他,也好給他台階下,誰知他脾氣又硬,而那小丫頭也不分輕重,這才差點釀出大禍。我後悔莫及,自覺愧對於穆仙子,此番正是準備道歉來的。”
這語氣誠懇的話一出,有不少人恍然起來,連呼原來如此,只有少部分人露出譏諷的笑容。
“秦兄大義,本太子佩服。”穆初辰一副很吃驚的模樣。
“殿下見笑了,前排已沒幾個座位,容我先告退,事後再找殿下喝酒賠罪。”秦自在暗呼太子真會演戲,告退一聲,便在不遠處選了個不錯的位置坐下。
另一邊,之前與穆初辰有過矛盾的男子湊過身,對着旁邊的黑袍青年說道:“少主,剛才在秋樓為何要阻止我,你看那太子,一進來便獨享尊位,連聲謝都不說,蠻橫跋扈,目空一切,實在不是什麼好東西,不教訓他一頓,等他當了皇帝,豈不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裏。”
趙訖瞥了他一眼,繼續悠閑品茶,平淡道:“江湖與朝廷開戰,必將生靈塗炭,你想當這千古罪人?若不是我聽說你去了太子樓中,即時將你拉回,你必將犯下大錯。”
“我……”男子錯愕,不甘說道:“少主你也與他有仇,好不容易有此機會,就這麼放過他,豈不是有人會說少主在怕他。”
趙訖握杯的手一頓,眼中寒光一閃,“你膽子不小,敢激我。”
“屬下不敢。”男子背後發涼,連忙低頭。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得到秋樓那個姑娘,還扯什麼太子不太子的,不就是想讓本少主出面為你討人嗎。”
男子老臉一紅,不敢出聲,穆仙子他從未奢求,但是今天別具風韻的秋杏卻一下子軟了他的心,到現在她紫發飄飄、溫柔婉約的模樣還浮現在眼前,揮之不去。
“別急,看完好戲再說。”趙訖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高深莫測地一笑。
“好戲?”男子一臉疑惑。
趙訖把玩琉璃杯,期待道:“你說我與他有仇,又可知這前三排人里有八成都恨不得殺之後快呢,今日之事,絕不太平,等着便是。”
男子微怔,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試探着問道:“少主,一年前你們到底看到什麼了?”
“閉嘴!”趙訖突然臉色發寒,眼神隱含殺意,而他杯中茶水似沸騰了一般,茶葉上下翻滾起來。
男子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趙訖瞥了他一眼,又淡淡說道:“此事休要再提,免得惹禍上身。你放心,等今日事了,我會親自為你向穆仙子討人,相必她會給我這個面子的。”
“多謝少主!”男子聞言大喜。
就在這時,本還低聲交談的眾人瞬間安靜,人頭齊擺,丟了魂一般呆望向某個方向。
正主終於出現了。
穆初靈款款從後院走來,換上了一襲紅衣,纖塵不染,如刺瑰般妖艷奪目,又如夕霞般虛無縹緲。
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冰肌玉骨,螓首蛾眉,秋波一轉攝人魂,嫣然一笑動人心。
無論是誰瞧上一眼,便只能想到四個字。
九天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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