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陰差陽錯(4)
秦雨微微緊張地瞄了石墨一眼，她擔心石墨會露出什麼馬腳，但她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
石墨此時的心態其實已經調整的很好，也就是所謂的入戲了。
只見他不卑不亢地微微頷首，笑道：“謝謝伯母，來的有點倉促，所以沒什麼準備，但我真的非常開心能見到你們。”
秦雨之母蔡伊曼眼看站在她面前的這個青年，不僅衣着得體一表人才，而且說話做事也很有禮貌和教養，態度又不卑不亢溫文爾雅，令人如沐春風。她心裏也就越發認可這位未來的姑爺，她心裏掂量着打算多問幾句的時候，不料，那邊秦雨的爺爺卻發話了。
“好了好了，伊曼，我和小石正準備要下棋呢，打過招呼就好了。小石快過來下棋，剛開始呢。”說話間，秦爺爺朝石墨招了招手。
秦雨的母親蔡伊曼臉上不禁莞爾，望向秦雨的爺爺那邊，道：“爸，知道啦，”接着，她又看向石墨，含笑說道：“那行，小石，你先陪小雨她爺爺下棋，我去準備晚餐。”
石墨點點頭，依言重新回到石桌之前對弈。
秦雨本打算留下來鎮場，不想卻被她母親重新拖進屋內，顯見是要進行更加詳細的盤問了。
……
石墨和秦爺爺兩人相對而坐，雙方再次將目光投向棋盤。
秦雨的姨夫則坐在小竹椅上旁觀，同時在石桌一角的茶盤上慢悠悠沖水泡茶，目光時不時關注棋盤。
秦爺爺捻起一粒白子，胸有成竹，呵呵笑道：“小石，那咱們就開始咯。”
語畢，一顆白子便利落地拍在右上角小目上，玻璃棋子和實木棋盤兩者相交，發出清脆的聲音，這一老一少兩人起手竟是一模一樣。
石墨目注棋盤，肅容捻起一個黑子。
而暗地裏，他的意識連通到了“納星中心”，將之前自己讓星靈建立的一個類似“阿法狗”的圍棋程序調了出來，這個程序是不久前他偶爾下網棋的時候，一時心血來潮，讓星靈模擬阿法狗的算法仿製而成的。雖說是仿製，但其計算力卻遠超谷歌的阿法狗，自然棋力也不可同日而語。
這程序的妙處就在於，它會給出當前棋局下勝率最大的落子點，同時也會時時評估對弈雙方的勝率，它給出的每一個落子不說僅此一手，也基本等同於最妙的一手。從某種角度來說，便說它是當世“圍棋上帝”也不為過。
若論石墨自己的真實棋力，那他肯定不是秦爺爺的對手。
但是為了討老人歡心，他自然要展現出必要的棋力，他的意圖是藉助“圍棋上帝”掌控全局，讓整個棋局旗鼓相當，險象環生，如此方能增加對弈雙方的下棋樂趣。
起手佈局階段，雙方都沒做太多的思考，兩人你來我往，落子如飛。
石墨開局小目秀策流佈局，秦爺爺則是中國流佈局，兩人對這些佈局都熟悉無比，所以佈局階段進行的很快。
很快棋局漸漸進入中盤，此時兩人還分不出誰優誰劣。
一番佈局落子下來，秦爺爺頗為滿意，藉著石墨捻子思考之際，暢懷問道：“小石，你的棋力看起來相當不錯啊，平時經常下棋嗎？”
石墨腦中一副棋盤清晰呈現，上面擺着此刻對弈之局，“圍棋上帝”給出ABC三個落點，每個落點的勝率分別不同，他正思考採用哪個，以便讓棋局不要出現一邊倒的局面，聽到秦爺爺出聲誇他，他自然知道自己的棋力已經勾起老人的極大興趣。
想了想，石墨就謙虛笑道：“嗯，很小就開始下了，現在偶爾下下網棋，秦爺爺您的棋風也非常穩健。”
秦雨她姨夫在邊上也感嘆起來，“我看你們兩個是旗鼓相當啊，這棋好看，很有意思，小石的棋力比我好多了，不錯，不錯啊。”
秦爺爺更是見獵心喜，平日裏，他難得遇到一個和他棋力相當的對手，今天機緣巧合，不意這個小雨的男朋友竟是圍棋高手，不禁讓他龍顏大悅。他順着秦雨她姨夫的話頭哈哈大笑道：“嗯，很有意思，我都看不出小石這棋的深淺啊，確實不錯，很不錯。”
石墨心中汗顏不已，但外表卻不敢露出絲毫，只是謙虛應付。
接下來，進入中盤搏殺，這一老一少你來我往，繼續不停落子，時快時慢。
落在旁人的眼裏，石墨此時的棋風堪稱老成持穩，又偶爾詭異機變，如羚羊掛角，毫無痕迹可循，他的每一個落子似乎都平淡無奇，有時候甚至是屢屢脫先下在鬆散之地，但往往最後總能發揮每一個棋子的效力，像一張綿密纏繞的絲網一般，讓人想要戰鬥無從下手，想要脫先又抽身不得。
秦爺爺從一開始的勝券在握，到後來的旗鼓相當，再到後來的絞盡腦汁，感覺從未遇到如此棘手的對手，明明自己形式大好一片光明，對方又奇峰突起另闢蹊徑，本來自己已經四面楚歌眼看大勢將去，對方卻又往往給自己留有一線生機，重見光明。
秦雨的姨夫雖說棋力稍遜，但眼力卻有，作為一個旁觀者他可謂是感同身受。
不知不覺，這兩位長輩心思完全沉浸在棋局之中，早就沒有多餘的心思通過棋風去考察年輕弈者的為人品性的問題了。
進程中，石墨通過腦中的“圍棋上帝”牢牢地掌握着棋局的節奏。
棋盤的空間在漸漸變小。
石墨一直迴避勝率較高的着法，反而選擇中庸的着子，以便保持棋局的平衡，他希望找個不着痕迹的時刻，能毫無痕迹地輸個一兩目那就最完美了，即便是萬一贏了，也不能贏太多，最好贏個半目即可。
三人正埋首專註對弈中……
從四合院的大門處就進來了兩個人。
竟是一個中年美婦和一個妙齡少女，那中年美婦相貌依稀和秦雨的母親有幾分相似，她身邊的那個妙齡女子也是青春靚麗。
那妙齡女子進門看見桂花樹下三人在專心對弈，立刻就放開中年美婦的手臂，蹦蹦跳跳跑過來，悅耳清脆的聲音傳出：“老爸，秦爺爺。”
埋首對弈的三人聞聲抬頭。
那妙齡女子一眼瞧見石墨的那張臉，竟一時呆在原地，張着嘴巴說不出話來。
她用手指着石墨，詫異中帶着一絲驚喜：“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恰好此時秦雨從正屋跨出來。
秦雨看見姨媽和表妹從大門外進來，揚手正要招呼，卻發現表妹突然古怪地站在那裏，一臉驚喜交加，瞧她的樣子，似乎是和石墨認識的，而且似乎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交集。
秦雨突地跳了一下，不是吧？表妹和他什麼關係啊？不會這麼巧吧，難道？……
剎那間，她竟一時心亂如麻，站在門前胡思亂想，六神無主……
胡思亂想的還不止她一人。
就是沉迷棋局的秦爺爺和姨夫，包括剛進門的姨媽，這三人見此情形也同樣是一頭霧水，都不禁在心中疑竇叢生，這什麼情況？三人不由自主都朝石墨臉上看去，目光中隱隱已有幾分疑惑和冷峻。
見此情形，身處漩渦中心的石墨也是既驚訝，又尷尬。
驚訝的是沒想到會在這裏重新遇上洛璃；尷尬的是他現在的身份是秦雨的男朋友，洛璃此時的表現，難免讓幾個大人懷疑他是不是搞什麼三角戀之類的齷齪事。
石墨一個頭，兩個大。
前陣子在紅軍路上偶遇洛璃崴了腳脖子，石墨機緣巧合幫了她一把，此後兩人也加了微信，開始幾天還有聯繫，但後來慢慢聯繫就少了，他以為兩人此後再不會有什麼交集，不料，今天卻在這種重要場合再次偶遇，真是造化弄人。
還好，石墨此時納米面具加持，加之心態已經調整沉穩，雖說事發突然，但還不至於驚慌失措，何況，真說起來，他和洛璃原本也確實沒發生什麼，雖說，一開始自己對她確實有那麼一點點的好感和遐想，但那也是被陳斌這傢伙反反覆復撩撥起來的不是。
剎那間心念電轉，也不過是一兩秒的事。
石墨已經站了起來，大方道：“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你，哦對了，你腳好了嗎？”
洛璃臉上微微一紅，“嗯，我早就好了，你叫石，石……”
石墨點點頭道：“我叫石墨。沒記錯的話，你叫洛璃，對吧。”
兩句簡單的對白，最起碼讓在場的人不要再胡思亂想。
這時，洛爸爸目光看向洛璃，既疑惑又擔心，沉聲問道：“阿璃，怎麼，你認識小石嗎？”
洛璃這才反應過來。
她立刻意識到自己剛才失態了，已經引起在場眾人不必要的誤會，特別是她老媽，她母親此時的眼光就像X光機一樣開始不斷地掃描着石墨。
洛璃不曉得石墨為什麼會出現在姑媽家裏，她對石墨一直心存感激，也頗有好感，但畢竟兩人天各一方難有交集，離別之後，石墨在她心中也漸漸淡去。但此番意外重逢，卻完全出人意料，而且還是在姑媽家裏，洛璃此刻心中也是既莫名又開心，箇中滋味難以言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