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驚變

白軒與明燭成親后，沒有想像中的琴瑟和諧但卻絕對相敬如賓，外人完全看不出這是一對人。

白軒起初只當明燭是不懂，後來漸漸發現明燭並非不懂，只是不喜歡他而已，她對他的感情永遠停留在小時候的幾面之緣上，再無其他多餘的感情。

白軒只是覺得苦澀卻也沒有特別不悅，他尊重明燭的一切想法和行為，他相信總有一天能打動明燭。

白軒頭天才下定要打持久戰的決心，第二天便得知明燭居然跟侍女七雪說了一大堆讓人驚掉下巴的話，白軒當場有種被五雷轟頂的感覺，又有種頭上綠了的感覺。

明燭做了什麼呢？她竟然跟七雪告白了！

白軒不能理解，不只是他，七雪也不能理解，只當明燭是在胡鬧惡作劇，委婉的教育了幾句后，並不當真。

七雪隨明燭來到西綺，地位沒什麼變化，和在空桑一樣，仍舊是侍女。

其實七雪並沒大明燭多少歲，她的滿頭白髮是先天的與年齡無關。

七雪不是人類也不是狐妖，她是雪國人，雪國人也是妖，只不過是一群不會害人的妖。

明燭是真的很喜歡七雪，她也覺得自己很奇怪，但她確信這份喜歡與七雪在她身邊亦師亦母三百年毫無關係，即便七雪未曾扮演過這麼個角色，但凡明燭見着她也一定會喜歡的。

妖界比人界開化多了，這種同性之間欣賞和喜歡乃至長相廝守多得是，奇怪也不奇怪。

明燭一鼓作氣將心中所想一股腦的倒了出來，過後卻不敢面對了，躲着七雪躲了好幾天，七雪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了，她可是看着明燭長大的，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是真是假七雪都清清楚楚。

但是兩人都心照不宣的將此事蓋過絕口不提，白軒也不提，一切都像沒發生過，就像真的只是惡作劇一樣。

本以為這種風平浪靜的時光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一次家宴上，七雪第一次見到西綺皇，誰有沒想到七雪居然會當眾刺殺西綺皇，還那麼的決絕，一劍封喉沒有半點猶豫。

七雪殺了西綺皇，白軒策劃的這步和親之棋算是徹底毀了，一子錯落滿盤皆輸，七雪不在棋局之中卻成了棋局中最大的變數。

這之後即便有白軒從中協調也免不了空桑馬上要被滅亡的事實，七雪造的業，致使明燭一瞬間成為空桑國的罪人。

明燭直接傻眼了，一切來得太快簡直不是一般的飛來橫禍，懵的她找不着北，即便是現在她也沒有要恨七雪的意思，她居然在想，七雪這丫的要刺殺西綺皇為什麼不早與她商量呢？

刺殺完畢，七雪帶着明燭開逃，但是放眼青丘，皆是西綺的疆土，她們要怎麼逃？

七雪護着明燭退後，她不準備逃了，她的任務完成了接下來是死是活都無所謂了，麻煩的只是還有個明燭。

“少主，屬下送你去人界，青丘再沒有你的容身之地了。”七雪抓着明燭的手腕，神情嚴肅又認真還有幾分品不出來的意味。

“我是狐妖，我不能去人界的，七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是誰讓你刺殺西綺皇的?不會是我父皇吧！”明燭心都沉到谷底了，七雪殺了西綺皇，九萬條命都不夠還的。

“少主身上有一半人類血脈，可以去人界。”七雪肯定道，“當年主人因追殺假謁而來到青丘，可是假謁未能除去卻與空桑皇有了少主你，廢了一世的修行，主人臨了也不願承認少主，但卻留下辟邪劍，自那以後我便知道這世間有兩件事是非做不可了。”

“一件是斬殺假謁，一件是護我周全?”明燭兀自接了話茬，眼裏蓄滿了淚，“而假謁便是如今的西綺皇！”

“少主明白便好！”七雪萬年不便的臉居然浮現幾抹痛苦之色，看得明燭心都揪起來，難過得要命。

可是再難過也壓制不住心中的憤怒，明燭一把推開七雪吼道:“為什麼又是言千雪！她不願承認我我還不想承認她呢！為什麼所有不好的事都有言千雪的影子?七雪你為了她居然死都不怕了，甚至不顧我的安危，你殺了西綺皇，西綺必發兵滅我空桑，你讓我怎麼辦？我不想背這個罪！”

“少主既然在青丘不快樂，又何必管這許多?”七雪恢復了她一如既往的冷淡語氣。

“你怎麼知道我不快樂?我是狐妖啊！青丘就是我的家。”明燭含淚道。

“我怎麼不知道?明燭，這世間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七雪陡然拔高音量，生平第一次對明燭直呼其名，這一句反問暴露了一些東西，她彷彿又不僅僅只是為明燭保駕護航的人了。

明燭呆了片刻，七雪才不給她發獃的時候，況且也沒有時間了。

七雪拿過明燭的辟邪劍，一邊念咒，一邊割破手指，用血激發出被空桑皇封印了的劍意，不單單隻劍意，還有劍靈，她以前說辟邪劍中鎖着一隻劍靈，輕易不要驚擾他，但是今天不簡單。

咒語是言千雪教她的，以辟邪劍意相互加持，是可以通往人界的一種方法。

衝天烈焰起，明燭可以去人界，雪國人卻去不了，但最後明燭也沒有去成。七雪眼看就要那明燭送走了，可是明燭自己放棄了。

七雪留下的後果不堪設想，明燭暗暗決定，有七雪在的地方去哪都一樣，七雪不在的地方，她哪兒也不去。

最後，七雪被亂箭穿心，明燭暫時被投了大獄，要不是有白軒，她的下場會跟七雪一樣。

白軒怎麼也想不到他籌劃近百年竟不及七雪風風火火的一劍封喉，把他的計劃全打亂了，他現在的心思有一半落在如何在不遭人話柄的情況下保住明燭，另一半是如何與西綺皇室諸位“同胞兄弟”爭奪大位，只要奪得大位，所有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在爭奪大位上因為西綺皇沒有定太子，他作為大皇子有一定優勢，但是保護明燭與爭奪大位簡直是兩個極端，一度搞得白軒焦頭爛額。

而大獄裏的明燭卻是心如死灰，不敢相信有一天七雪會死，可是七雪被萬箭穿心的時候她是親眼看着的，七雪就是死了，毫無懸念不帶一點奇迹的那種，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半年後，白軒果然奪得了大位，他在西綺呆久了都快忘了自己是誰，而東邊又是另一種局面，紅蓮在東邊建立了自己的政權，國號東離，東邊塗山與空桑淪為萬千小國中的一員，成為東離的附屬國。

從此青丘有兩國，西綺與東離。

白軒終於不用見天戴着鬼面具了，也不必坐那遭瘟的輪椅，裝瘸裝破相好多年，也是夠了，如今大權在握，好像也挺直，唯一不足的是明燭對他依舊沒有感情。

不但沒有，竟是暗暗生出了恨意。

西綺人殺了七雪，白軒卻做了西綺的新皇。

空桑與西綺聯姻，說過要放空桑一馬的，最後還是把空桑滅了。

白軒是塗山人，卻久居西綺，如今竟比西綺人還像西綺人。

白軒越來越不像小時候了，越來越陌生……

這些，都是明燭對生出恨意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