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日看盡長安花（二）
拜見完盛夫人，收了禮后盛姝靈帶着沈維楨來到了盛家設宴的花園裏。
因為人多，所以宴席就擺在盛府花園。盛家的花園雖然沒有皇宮的御花園大，但規模也不小了，而且處處精緻，玲瓏有秩。
從花園裏透着強烈的個人喜好色彩來看，應當是依據主人家的喜好來佈置的花園，畢竟花園給人的感覺和京都的風情差了太多，頗有些江南的秀美風格。
男賓和女賓分開來，兩者中間隔了一大片湖泊。宴席露天，好在今日是個艷陽天，又快到了晌午，在外邊倒也沒什麼。
一路上盛姝靈都極其照顧沈維楨，但凡看到沈維楨往哪裏多看了一眼，就都能極其自然的提到並解釋，語氣溫和，絲毫不會讓人反感。
而且照顧着沈維楨第一次來參加宴席，總是不經意間的說到其中要注意的規矩，並且說話的方式不會讓人覺得她是針對你才故意提及這些，也感覺不到絲毫的不耐與鄙夷。
這般細緻入微真是讓人頓生好感，原來當真是個玲瓏心肝的人物。
沈維楨被盛姝靈領來時已經來了不少貴女了，看到沈維楨來了都齊齊的停下手中在做的事兒去看沈維楨。
盛姝靈拉着沈維楨的手對眾人道：“沈家五妹妹今日第一次來府上玩，大家可要多多照顧沈妹妹，莫要怠慢了。”
沈維楨姿態優雅的行了個平禮，並未多說話。
一干人可不敢受沈維楨的禮不還，都起身行了禮。
人群中一個穿着華貴鮮艷，但面色十分蒼白的少女幾步上前到沈維楨面前，仔細打量了她兩眼有些意味不明地笑道，“你可是要比沈三好看得多。”
“維楨不敢當。”沈維楨拿不準對方來意，垂着眼也在觀察眼前的少女。
身前的少女臉色委實蒼白了些，眉眼是胭脂水粉都掩蓋不住的病態，像是先天不足之症。但衣着都是上等的料子，衣擺上的花紋也都精緻繁複。最引人注目的卻是首飾，少女頭上手上帶了不少，多得像頂着首飾盒出門一樣。
以沈維楨在太後身邊月余見識不少好東西的眼光來看，她不僅帶得多，而且樣樣還都是精品，全是頂好的首飾。
再者這麼多貴女，就她這麼自然的上前先來同她講話，還敢明目張胆的評議沈三姑娘，看來她也是四個世家之一的人了。
盛家的姐姐就在邊上，顧家二姑娘剛聽崔雨說的，是“牡丹花開真國色，紅衣烈烈媚眾生”的第一美人。眼前的少女雖然似有不足之症，但病美人的樣子也別有一番風情，卻是與媚麗絲毫不掛鈎，那麼就只有溫家了。
她是溫家的人。
“也比沈三懂規矩嘛。”少女扯着唇，“我是溫家大小姐溫凝玥。”
“溫姑娘好。”沈維楨又行了個平禮。
溫凝玥受了禮后並不還禮，只是拉着沈維楨的手，“行了，過來玩兒吧。”
邊上的盛姝靈看着沈維楨要被拉走，輕柔地攔了一下溫凝玥，笑着，“那就有勞溫妹妹了，正巧我也去招待其他客人。”
“我自然會照顧好沈妹妹，這天底下又不是就你一個人會照顧人。”溫凝玥刺了盛姝靈一句，拉着沈維楨往她剛起來的地方走去。
盛姝靈聽了沒什麼反應，依舊笑得柔和，“那就麻煩溫妹妹了。其他姐妹們也儘管放開了玩樂，有什麼需要的只管來同我說。”
一眾貴女紛紛表示感謝。
溫凝玥剛坐的桌子已經坐滿了人，但看到溫凝玥拉着人來，都起身把位置空了出來。
於是溫凝玥直接讓沈維楨坐到她邊上，而原來坐在那裏的少女也不多說，只讓丫鬟再搬張椅子來並一些茶點。
“還愣着幹什麼，都過來給沈妹妹打招呼啊。”溫凝玥坐在椅子上看着眾人。
聽了她的話桌子邊的貴女們都愣了一瞬，續而你看我，我看你。
但很快就有第一個人開口了，於是其餘人都跟着接下去在沈維楨面前介紹自己。
其他桌兒看到這邊在同沈維楨介紹自己，又看到溫凝玥沒什麼不悅，便也都過來在沈維楨面前留映象。
於是沈維楨便掛着招牌微笑聽她們一個個的說。
等到都說完了，沈維楨才得了空隙端了茶盞遮掩笑僵的臉。
卻是不動聲色的打量着周圍，注意到離她坐的這桌最遠的一桌貴女們卻只是看着她，但並不過來。
沈維楨看她們時不時看她便放下茶盞，對她們禮貌的笑了笑。
溫凝玥看到了，嘲諷一笑，“知道為什麼她們不過來嗎？”
沈維楨誠實地搖了搖頭。
“她們是沈三的小姐妹們，自然不會過來。”溫凝玥帶着嘲意往她們那邊看了一眼，對面的貴女都錯開了視線，沒人敢回應。
哦，原來是三姐姐的小姐妹呀，怕是怪她害得三姐姐受罰才不過來同她交好吧，但是又顧及太後娘娘所以不敢過來找她的麻煩才坐的遠遠的吧。
嘖，沈太后的大腿就是好抱，換了平時怕是要打上門了吧，可不會這般安靜的坐着吧。
以後可是要抱緊姑母的大腿了呢。
沈維楨帶來的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於是貴女們又恢復了沈維楨來之前的樣子，聊八卦、聊首飾衣裳、吃點心喝茶。
而沈維楨也不貿然加入，只是一直安靜的坐着聽她們聊天。畢竟她太久沒有出門，也不知現下貴女圈子裏是個什麼情況，不宜輕舉妄動的表現自己，先聽着摸清情況再說。
一眾貴女里就沈維楨臉上帶着得體的微笑靜坐着，但偏偏不會讓人忽視她。畢竟沈維楨這張臉只是坐着就格外淡雅出塵，再加上沈維楨特意營造的嬌弱羞澀，像極了仕女圖上飄然的仙女。
世人對美人都是格外寬容的，又有一個貴女在不經意間看着沈維楨入了神，沈維楨感覺到了，便抬眼對她溫和一笑。
那粉衫小姑娘當即就紅了臉，磕磕盼盼道，“沈姐姐你真好看。”
沈維楨帶着些羞澀的回她，“你也很好看。”
“不不不，沈姐姐好看脾氣又好，‘第一美人’的稱號應該是姐姐的才對。”
沈維楨毫不在意地搖搖頭，不欲多說。
這邊的動靜惹得周圍的人看了過來，溫凝玥看着沈維楨的臉道，“這樣說來，你好像確實要比顧二好一些。”
沈維楨不欲往自己身上惹事兒，萬一顧二是個不好相與的，她們這樣說沒得讓她得罪了顧二。
沈維楨羞愧道：“溫姐姐，維楨當不得這般誇讚。顧姐姐能得到眾人稱讚想必定是極其出眾的，維楨經不起，還望大家不要這般說了。”
溫凝玥有些恨鐵不成鋼，覺得沈維楨的膽子真是太小了，好歹也是四家之一，現在又有太后捧着，她沒必要這麼小心翼翼。
“你怕什麼，依我看顧二確實不及你。那些個稱讚都是他們男子傳出來的，我們又不認同。不說遠了，就這兩次宴席你看顧二可有出席？就算來了又有哪個同她交好了？”
沈維楨眼底劃過若有所思，這麼說來，現下宴席都要開了，顧家確實沒有來人，上次連太后的宴席顧二也確實沒來，而溫凝玥現在又這樣說。
所以，顧二當真是個不好相與的？甚至比她三姐姐還難相處？畢竟三姐姐那般性子都有一群小姐妹，而顧二還是四家之一，沒道理沒人去巴結她。
“溫姐姐，這樣背後議論不好吧。”沈維楨的聲音越說越低。
溫凝玥嘲諷一笑，“她顧二還怕別人議論紛紛？她可是眼高於頂看不起我們這些人呢，我們可是恪守閨名，她反倒和男子走得近，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去故意勾人一樣……”
沈維楨沒有回話，垂下眼眸，其她貴女也都或多或少的在鄙夷顧二。沈維楨有些驚嘆顧二這個人了，她做了什麼這麼不受這些貴女歡迎？
“在說些什麼呢？沈妹妹都害羞了。”原來是招待完所有人的盛姝靈又來到了沈維楨這邊，看她垂頭坐在不說話以為她被忽視了，過來替她解圍。
溫凝玥瞥了眼盛姝靈，“還能說什麼，當然是說顧二不知羞恥啊。”
盛姝靈抿抿唇，不接話，“好了，快別聊了，馬上開宴了。”
沈維楨感覺到盛姝靈在聽到“顧二”後放在她肩上的手略微地抖了一下。
她不動聲色地看了眼盛姝靈的表情，沒看出什麼來，照舊的柔和。要不是確實沈維楨感覺到了盛姝靈情緒有波動怕也是要被糊弄過去了。
這個盛姝靈，功力不淺。顧二，好像也挺厲害？但是估計確確實實是性子不好，不然以她顧家的名聲，誰敢這麼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