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日看盡長安花（一）
轉眼便是去盛家赴約的這天，巳時便是邀約時間，沈維楨起了個大早，由着丹蔻她們給她梳妝打扮，她懶得選衣服，只一個要求：素凈些。
與此同時，皇宮外四大世家之一的顧家府邸里一片寧靜。有段時間沒有出現在眾人面前的“第一美人”顧家嫡出二小姐正穿過迴廊，早早的起身去拜見母親。
顧家主母看着去國廟崇華寺里住了一段時間的女兒一切安好也放下了心，“在崇華寺住了這麼久，可捨得回來看看你的老母親了？”
顧青嵐笑了笑，“母親，女兒一直念着您呢。若不是念着您，女兒不會跑這一趟回來的。”
“隔壁盛家今兒正好辦宴會，帖子也送來了，你也去看看吧。就算再怎麼不喜，也多少要合群啊。”顧夫人苦口婆心。
顧青嵐根本不想聽，她母親說了太多遍了，上京里的貴女都一個樣，有什麼好結交的。
“不管怎麼說，你今天都要去。沈家又出了個女兒，模樣不比你差，這些天養在太後跟前兒，性子說不定也比你好，總要去看看。”
顧青嵐撇撇嘴，“盛家這次宴會是為了她？哪兒來的沈家姑娘，以前怎麼沒聽說過？”
“是沈家最小的庶女，但是太后寵她，嫡庶就沒那麼重要了。”顧夫人拉着顧青嵐的手語重心長，“你這次回崇華寺了又是一段時間不在人前露面了，這次宴會辦的大，又都是你們小輩，你多少要去……”
“好了，好了，母親，我去，我去還不行嗎？”顧青嵐恨不得把手抽出來捂住耳朵。
顧夫人收回手，端起茶盞喝了口茶，“這樣才對嘛。”
顧青嵐極其不情願地起身去換衣服，也準備往盛家去。
慈懿宮偏殿裏沈維楨站在鏡子前看着這次的裝扮。
少女一身白底印點點紅梅的長裙，身披淺綠外紗，肩若削成腰若細柳，肌若凝脂氣若幽蘭。
頭髮隨意的挽了一個鬆鬆的髻，斜簪一支製作精細的白玉花月步搖，綴着幾縷銀絲串珠流蘇。確實比較簡潔，卻又清新優雅。
宮內不得坐車駕，但太后特許便坐着小轎子到了馬車旁。馬車有兩輛，沈維楨同崔雨姑姑上了第一輛，后一輛丹蔻坐着並備用的衣服茶點等要帶的物件。
馬車動了起來，崔雨姑姑露面辦好了所有的程序，出宮時不走宮中正門即太和門，只走西邊的旁門廣運門。
沈維楨有些想掀開帘子往外看，但崔雨姑姑在邊上怕她說不合規矩，便坐着沒動。
馬車逐漸駛上了繁華的街道上，因為沈維楨聽到了嘈雜的叫賣聲，聞到了食物的香味，是熱熱鬧鬧的市井氣息。
“姑姑，你見過盛家嫡女嗎？”沈維楨怕忍不住掀開車簾的衝動便主動開口同崔雨聊天。
“盛家二姑娘盛姝靈？自是見過的，前幾日宮裏的宴席盛二姑娘便來了。”
“嗯？那日宴會我一個人都不認識，也沒人來找我說話。”
崔雨一笑，“宮裏宴會比較嚴格，但這次出去就不一樣了，都是和您差不多大的，這回姑娘可以同許多人說話呢。”
“那盛二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呀？”沈維楨只知盛家也是同沈家並排的世家之一，但對於盛姝靈卻一無所知，也不知她為何趕在前頭宴請她。
崔雨回想着，“據傳盛二姑娘是個玲瓏心肝的水晶人物，世人評她‘可比諸葛才驚艷，只嘆生得女兒身’。奴婢只見過幾回，沒怎麼接觸過，但幾次禮儀都是極其周到的。”
沈維楨挑了下眉頭，從傳言來看，這個盛二像是個厲害人物，“這個評詞是什麼呀？”
“這個啊，是世人對像姑娘這樣的世家公子小姐們的稱讚，盛二姑娘還被譽為‘上京第一才女’。想來姑娘再露幾次面，怕也是要有評詞排名了。”
“那還有誰有呀？”肯定是極其拔尖的人物才會被人們津津樂道，就算傳她怕也是傳的容貌。
崔涵笑了開，“安世子也是有的，但安世子不怎麼喜歡，便不許別人在他面前說。”
沈維楨好奇了，給他的稱讚他還嫌棄，“怎麼說？”
“‘貌比釵環美三分，性如驕陽灼人目’。安世子最不喜別人說他比女子還要好看。”崔雨說著有些想笑。
沈維楨在心裏念了幾遍，蘇泊安那張臉確實沒話說，若不是他身上時不時透露的痞氣，一眼看去還真是分不出性別。他蘇泊安也有今天，哈哈哈！
崔雨突然道：“說道好看，姑娘也當真是世間僅有的絕色，沒遇着姑娘之前，只知道顧二姑娘是絕世無雙，但姑娘出來后，同顧二姑娘不相上下，怕是上京的世家公子們都要鬧騰起來了。”
“顧二姑娘？”也是四個世家之一的顧家。
崔雨點頭，“‘牡丹花開真國色，紅衣烈烈媚眾生’。顧二姑娘還被譽為‘上京第一美人’，但姑娘出來了，不知往後要怎麼傳了。”
沈維楨沒接話，管他怎麼傳呢，同她又沒什麼關係，只希望不要有太多膚淺的人貼上來就行了。
閑聊着時間過得也快，而盛家離皇宮也不遠，約莫兩刻鐘就到了。“沈顧盛溫”四個世家建在一處，佔了離皇宮較近的幾條街，這一處人煙罕至，街上向來安靜，透過圍牆隱約可見裏面富麗堂皇，真是繁華奢靡。
但今日盛家設宴，往日裏素來寧靜的街道現在到處是車馬，看樣子怕是把半個上京的人都請來了。
盛家的小廝遠遠的看到了沈維楨同其他人明顯不一樣的宮制馬車立馬知道來人是誰，趕忙回去回報給二姑娘。
馬車剛停下，盛姝靈也帶着丫鬟婆子到了馬車邊上。
崔雨出來扶着沈維楨下了馬車，沈維楨看着站在身前的少女。
橙紅色的羅裙，畫著精緻的妝容，若說姿色只算中等偏上，站在沈維楨這樣的絕色前只會黯然失色。
但這位盛二姑娘卻有着一股獨特的氣質，讓人見着她后便忽視了她的容貌，只會被她特別的氣質所吸引。
而這吸引人的氣質混着柔和與英麗，卻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可能對男人極其有吸引力？
“盛姐姐好。”沈維楨行了個平禮。
盛姝靈立即回禮，笑道，“看我，只顧着看妹妹的容色了，竟是忘了禮數。妹妹當真擔得起傾國傾城之說，將我都看呆了。”
沈維楨也帶着招牌的笑容，“姐姐謬讚了，姐姐也好看。”
“妹妹快別謙虛了，今日來盛府只管玩樂，要吃什麼、玩什麼只管同我說，不要客氣。”盛姝靈虛扶着沈維楨另一隻手往門裏走去。
寬敞的路上從其他馬車上下來的公子小姐都往沈維楨這邊看去。當初宴席隔得太遠，只看得大概，今日這般距離看到沈維楨，當真是要嘆冰肌玉骨，絕無僅有。
“今日來的都是我們這些小輩，妹妹只管放寬心了玩兒。我們先去拜見母親吧？”
沈維楨點頭，“好，都聽姐姐的。”
盛姝靈笑開，眉眼間具是柔意，“妹妹當真是又乖巧又好看，我也想有個你這麼的妹妹呢。”
“姐姐不要打趣我啦，快走吧。”
沈維楨往盛家主院走去拜見盛家主母的同時，男賓也都陸續到了。
盛家離大門不遠處的花廳里站着個着錦衣、帶金冠的翩翩貴公子，姿容俊朗，正是盛家大公子盛彥熙。他也在招待來客，但大多數人都由小廝丫鬟接待了，他也就招待幾個身份比較尊貴的，倒也清閑。
“大公子，景安王府好像來人了。”一個站在門口的小廝匆匆忙忙地跑過來回報。
“景安王府？”盛彥熙有些納罕，景安王府除了蘇泊安這位世子爺，便沒有公子小姐了呀？怎麼不說是安世子到了？
“是，確實是景安王府的馬車。”
“馬車？走，出去看看。”盛彥熙撩袍往大門走去。
趕巧到大門，就看到紋着景安王府家徽的馬車帘子被拉開，蘇泊安不等侍從擺凳子直接扶着車門從車上跳了下來，動作利落，端的是無邊瀟洒，惹得邊上的一眾貴女捂着帕子小聲尖叫，看着他竊竊私語。
“喲，今兒太陽是打西邊出來的吧？大名鼎鼎的安世子居然會坐馬車？”盛彥熙看着為了耍帥從來不坐馬車的蘇泊安嘖嘖稱奇。
“你管得着嗎？爺來你這兒便是給你臉了，你怎麼這麼多廢話？不歡迎爺就走了。”蘇泊安撣了撣衣擺，語氣幾分不耐。
“是在下不對，在下說錯了話。世子爺，您這邊兒請！”差點忘了這位是個爺了。盛彥熙立刻收起調侃，端端正正地行了個禮。
“你廢話真多。”蘇泊安不等主人家先走，直接抬步往盛府里走去。
盛彥熙忍下想打蘇泊安的心，跟了上去給他帶路。
心裏幾分奇怪，怎麼這位爺也來了，京都小霸王，出了名的囂張，他往常不是看不上這種宴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