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未知死亡Ⅱ

第43章 未知死亡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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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詫的不僅是馮靖宇家開門進來發現滿屋警察的趙紅霞,還有推門而入發現從沙發上站起來的不是自己讓她在號稱“家裏”等着的林琳,而是艾誰誰的史克明。

對於剛從一個兇案現場離開的史克明,幾個月不見的艾誰誰此時站在屋裏,不速的感覺異常強烈。他愣在門口,連門都忘記關了。其驚詫的程度堪比發現馮靖宇的屍體。

艾誰誰滿臉燦爛,幾乎是跳躍着沖向愣在門口的史克明,抬腿將門踢上。在門的巨大碰撞聲中,她已經撲到史克明的身上,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嘴唇迅疾地懟在史克明因為驚詫而微微張開的唇上。

來不及反應的史克明似乎難以支撐艾誰誰的衝撞,接連退着,直到後背抵在門上而退無可退。他有些木然地接受着口腔里艾誰誰甜膩的舌的攪動,和鼻孔里噴出的越來越急切和粗重的氣息。

片刻,史克明儘力地側轉着腦袋,擺脫了艾誰誰的唇舌,“你怎麼來了?”他問道,聲音里似乎還有着一絲的驚恐。

艾誰誰依舊纏繞着他,仰望着,帶着喘息,“完事再說。”她的聲音透着急迫,既有渴求又帶着某種強勢。說話中,將兩手拉下,又順勢插在史克明兩肋之間的外套,大力地朝上掀扯着他的襯衫。

史克明似乎難以抗拒地任她作為著,只是兩眼直瞪瞪地越過艾誰誰,看着牆上的一幅畫。那是一幅潑墨的抽象畫,只有黑紅兩種顏色,從畫面的左下朝右上噴淋的色的交融,濃稠與點滴佈滿。

俄頃,艾誰誰愕然地停止了動作,扯開的襯衫抓在她的手裏,襯衫上的一塊,滿是血漬。艾誰誰驚着了,站在史克明面前,望着手裏的襯衫,一動不動。嬌喘立刻變成了長長的吸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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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紅霞把自己知道的,能夠告訴警察的關於馮靖宇的信息都說了,但還是被要求去公安局一趟。此時,她坐在警車裏,望着窗外快速閃過的街景,腦子裏反覆地預測着自己的未來。這是她第一次坐警車,雖然她從事的是一份危險得隨時都可能坐上警車的職業,但這確實是第一次,而且不是因為自己犯了事。

幸運是此前,不幸是眼下。媽的。她在心裏詛咒着,帶着深深的怨憤,但她並不知道對誰。

此時她坐在警車裏。命,這就是也許吧,她想。警燈在閃,警笛在鳴,這更讓她感到了空間的局促。她並不知道馮靖宇什麼事情,或者說她根本不了解馮靖宇。雖然到目前未知,馮靖宇是一個她可以,也想嫁的男人。但了解,較起真來,實在是談不上。

她的誤闖兇案現場完全是約好了的,骨子裏跟兇殺實在是沒有半點關係的。她告訴了警察,也就是那個叫何以欽的“何隊”,據說是市刑警隊的副隊長。

她是馮靖宇的鐘點工,每星期兩次來給他打掃衛生。之所以有他家鑰匙,就是因為這個。至於為什麼這個時候,因為一直都是這個時候,每個星期的星期幾,下午的固定時間,這是主顧定的。三年了吧,一直都是這樣。她怎麼可能想到主顧死了?她這樣對警察說。

她相信自己是沒有事的,因為自己確實是死者馮靖宇負責打掃衛生的鐘點工。每周兩次,固定的時間。在自己不方便的時候,也是要在方便的時候補上。所以,她不相信警察會懷疑她。是吧,鐘點工。只是有點姿色,而且年輕。可是,誰定的年輕有顏值的鐘點工就違法,或者就會殺人越貨?她就這樣堅信着,不過,跟着上了警車,還要去警局,是她沒有想到的。

在兇案現場問她話的只有那個看上去有點毛頭的警察坐在車上,他應該是叫馬小樂的。想到這個警察的名字,她不由在心裏樂了一下子。因為這名字絕對透着幼稚,而看上去他也是一副菜鳥的樣子。她是只告訴了警察們能說的,不能說的就是她實際上除了打掃衛生,每周兩次,還提供另外的服務,當然是不能說的床上的那點事,也是每周兩次。對於趙紅梅來說,她是把馮靖宇當做男朋友來對待的,可是,從第一次開始,馮靖宇都是付錢的。這是絕對不能對警察說的,說了性質就變了。沒有婚姻關係的男女上床現在已經很是蔚然了,但若是見着錢,那性質就變了。就變成了交易,而且是性的。這讓警察和社會很多正當人所不齒,不過,在趙紅霞看來,這種不齒很站不住腳。透着很深邃的虛偽。因為很多人的很多東西都是靠皮肉換來的。所以,想起那些不齒的人,她更加地不齒起來。因為在她看來,買賣無處不在,區別只是批發與零售而已。所有的不過是面紗罷了。

趙紅霞是模特出身,拍平面的。後來有幸演了賈根生的電影《無恥小混蛋Ⅱ》裏一個只有一句台詞的角色,而且很得演員副導演矚目。於是,自以為可以在影視圈裏大展宏圖,不過,趙紅霞雖然有一定的心裏準備,但副導演的嘴臉實在太難看了。難看就難看吧,她原本是打算豁出去的。然而,肉償也肉償了,但電影卻一個也沒有再演過。每次完事後都找各種理由推搪。一次又一次,直到有一次趙紅霞身上不方便,那副導演別的活也做了,可還要隔江猶唱後庭花,這讓趙紅霞有點忍無可忍地拒絕了。那副導演不悅起來,很善意地告誡她要聽話,否則不僅明星的美夢絕不可能成真,甚至整個圈子裏也不會有人敢給她演戲,哪怕活道具都不會有人用她。

趙紅霞原來是知道眉眼高低的,但這話里善意中的威脅實在是太明目張胆了,於是就說,你知道網絡嗎?那副導演很是輕蔑,問她想幹什麼。她連艮都沒打,就說要在網上曝光。那副導演眼睛一陣斜豎,嘴裏“嘁”了一聲,很是輕蔑地在她臉前揮了下手,連屁股都沒拍一下就奪門而去。留下趙紅霞在凌亂的床上獨自凌亂着。

原本生意就是有風險的,有賠有賺,尤其是這種很像是期貨的生意更是如此。也許是那一瞬間的凌亂給她的感覺太強烈了。凌亂之前的她雖然有些自知,但絕沒有那一瞬的強烈,一種徹底沉淪了的強烈。她原來還有些混跡演藝圈的幾分雖然顏色不那麼好看,但畢竟還有些光亮的趾高氣昂,然而,就是那凌亂中,她覺了自己過就是一個有着三洞兩峰,一腰兩坨的讓男人升仙的物件,他們在這裏猙獰撕扯、狂吼衝撞,直到泄氣而成了一具乾癟的皮囊。

她不知道男人在她這個物件上得到了什麼,但她自己在凌亂過後卻清楚地知道了自己得到的是超越底線的屈辱。這屈辱迷了她的心智,完全忘記了這個剛剛還在她身上肆意作為的副導演曾經號稱是王寶強的同門師兄,一起在少林寺練過武,又一同在北影門前蹲過坑,橫店一起飄過,而且與道上的朋友統統地都很有交情。

趙紅霞並不是三歲小孩,對那位副導演號稱的與著名演員王寶強相熟的種種說道並沒有不信,也從來沒有信過。即便副導演把王寶強如何追馬蓉到手,又如何結婚生子說得活靈活現,趙紅霞依然是沒有改變初衷,因為這圈子水深,水太深。而當時,她並沒什麼野心很大的要求,只是想能夠通過“肉償”的方式真正踏入演藝圈,其他的就靠自己如何打拚了,俗活說“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是也。所以,後來王寶強跟馬蓉跟經紀人宋吉吉的一鍋粥的事情,又是離婚,又是打官司,好像是關於財產轉移和親子鑒定的什麼不那麼好說出口,卻弄得舉國沸沸揚揚以至於被央視怒懟為惡俗炒作等等,她是不知道的。因為沒過兩天,她也死了。赤裸裸的,死在自己不太像鐘點工應有的還算豪華的公寓裏一張極其舒適的大床上。

當然,這是后話。

這個時候的趙紅霞還坐在警車裏,想着一些她自己都覺得不願意想的事情。她之所以不願意想,是因為不願意讓自己後悔。她可以不在意副導演跟王寶強的關係,雖然自己從來也沒有在意這一點,但她絕對不應該無視副導演所說的跟道上的人關係都很好的這樣一個事實。床上的凌亂讓她的心智一時也迷亂了起來,這就是老話說的:痰迷心竅,絕對!她一股腦滴把錄音、視頻、微信截圖等等,而且不僅有跟這個副導演的,哦,忘了,她把這個把她弄得很凌亂的副導演叫做“豬頭三”的,而且還有跟她潛過的和欲潛的,凡數人,一個都不落地傳到了網上,命名為“潛鏈”。一時間彷彿天下大亂,演藝圈各個雞飛狗跳。要說不過是個不入流的戲子的爆料,雖然非常的艷,也令人一驚,但總不至於天昏地暗。可是,在這個全民娛樂,娛樂至死的年代,這一切不僅不足為奇,反而很是順理成章。不沸騰反而就奇怪了,顯得有些不合理。

趙紅霞把自己被“潛”的種種發到網上的時候,並沒有打算魚死網破,她是懷着在圈子裏做一個最賤的女人,就是老話說的“賣的女人”,都不可得的悲涼以至於心死以後的掙扎,執着地認為可以用自己的一切的不要臉而將這個網撕破一個口子的很傻很天真的心思才做這一切的。

可是,她錯了,而且錯的很徹底。

趙紅霞是個來自西北的年輕農村婦女,有着作為女人所有的特質,但她很顯然沒有讀過歷史,數千年裏,只有魚死,哪兒有網破?就如魯迅先生的讀史看到的都是“吃人”。技術上說,她可以不信那個副導演關於王寶強如何如何,當然,攀龍附鳳是這個族群最為頑強的基因,而後來證明這人也就是吹牛而已,但她絕對不應該忽視他關於道上的威脅。

所以,她的不要臉在網上也就持續了23個小時,就隨風飄散了,而她,趙紅霞,一個讓全部的網友認作是“賣的”,是一個靠床技上位的女人,而且還不那麼地道。她還沒有來得及驚詫這網的厚實,魚就死了。因為她被請去某處喝茶,而且是七天。

理由,當然是網說了算的。

她這才想起來,如今是她第二次坐警車了。

她悠悠地嘆了口氣,知道這次的坐警車是完全應該的,因為與人命有關。她在想着到了局子裏,是不是要把交易,關於性的,也告訴警察以徹底洗清自己的嫌疑。可她又想,誰,又什麼時候洗清過自己?

但她還是想,想要洗清。於是,她拍打面前的鐵柵,“有口香糖嗎?”她問,很理所當然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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昧地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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