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離家
回到家中,無論是父親的責罵還是母親的安慰,齊楚涵都應付得很好。好到讓山山心碎的地步。
齊楚涵摸摸山山的腦袋,安慰道:“別哭,知道你是替我委屈。事情不是迴轉了嗎?大部分人連活着都要耗盡全力,何況一點點委屈?”
噠噠——
山山聽到是敲門聲,開門卻只見地上有個小紙團。
齊楚涵接過展開,細細看完一遍,沉默不語。
山山也看到了內容,只有三個字:四皇子。
當今皇帝,妃嬪無數,可皇子卻只有四位。大皇子和四皇子乃皇后所出,二皇子天殘右腿,三皇子賢名極盛。
而這幾年朝中關於立儲的聲音也是分為兩派,一派跟隨大皇子,一派押寶三皇子。
二皇子很少有傳聞流出,倒是四皇子最具風流氣象。
齊楚涵嫌惡地想到:沒有爭寵奪位的能力,自然會寄情它處。山水,詩賦,女人,酒劍……
齊楚涵知道哪怕母親不認識四皇子,但父親當朝為官一定是清楚的,怪不得要如此大費周章整理庭院,怪不得父親那麼相信四皇子的一面之詞,也怪不得那兩個乾脆的耳光。
齊楚涵用腳指頭想也很快明白這個紙團是四皇子方面送來的,“這是威脅嗎?還是誘惑啊?”
區區天祭山小祭酒家的女兒,敢忤逆皇族?若真是有門路搭上皇族,不是高攀是什麼?
齊楚涵冷笑一聲,“早些睡吧,山山。明早兒還得去道歉呢。”
“真要去啊?”山山不忿。
齊楚涵輕輕嗯了一聲,站在窗前,望向月亮,真孤獨啊。
若是四皇子真心想要吃自己這個野味,想來父親應該也會睜隻眼閉隻眼吧,否則就不會有那兩個耳光,也不會到現在都沒有告訴她那人的真實身份了。
齊楚涵有想過將這個信息告訴母親,可她怕了,她怕自己親眼看着母親最終會屈服在父親的野心之下,對於一個意料自己男人還會再納妾的女人來講,順從或許就是她的美德吧。
一夜輾轉反側,早晨梳洗的時候,母親來了。
“知道你難過,可就是道個歉而已,事情就平了。”陳夫人親自幫着梳頭。
聽到這句話,齊楚涵的身體止不住地打顫。
原來您也知道了,原來您還是選擇了美德?
齊楚涵雙拳緊握,抿着嘴唇一聲不吭,她是理解父系社會中女人的地位,她是理解任何的慾望和野心,她是理解父母的為難和選擇。可真的在面對的時候,齊楚涵仍舊難以釋懷這種被當做交易籌碼的可悲與屈辱。
“我拜了一位老師。”齊楚涵的聲音里有明顯的顫抖。
“老師?”陳夫人訝異不解,話頭起的毫無徵兆。
“嗯,是前帝師,木魚老先生。”
陳夫人責聲道:“你這孩子,就會惹事,明明知道他是前帝師,是重罪之人,卻還去沾染。讓你父親知道了,可會再打你的。”
齊楚涵看向鏡中,臉頰仍舊紅腫,“不會的,這個世上絕沒有人再能打我耳光了。”
言罷,齊楚涵起身,出屋,來到四皇子的小院。
陳夫人和山山緊緊跟着,連止不住。
齊楚涵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朗聲道:“小女齊楚涵行為孟浪,誤傷公子,請公子見諒!只是小女與老師有約,要去行拜師之禮,待趕回后,無論公子如何責罰,小女一併自擔。”
齊楚涵自己站起身,走近陳夫人,耳語道:“母親,這一跪是謝您生身之恩。”
“涵兒!”
“母親,放心。待您年老,我依舊有養老之責,量力報恩,不會棄而不管。您不是也說過嗎?娘家不是家!”
齊楚涵走出家門,她只是想靜靜。
齊楚涵也需要給家裏的人一點時間去消化:前帝師的學生。這個身份到底管不管用,齊楚涵吃不準。
山山一直跟在身後,小主子和大主子生氣鬧彆扭,她一個小小的侍女,能有什麼辦法?
沒有絲毫方向地亂轉了半天,齊楚涵又帶着山山回到齊家。
齊磊手裏拿着一根半米多長的藤鞭,正在大廳門前,見到女兒歸來,大喝道:“不孝逆子,跪下!”
齊楚涵微微歪了下頭,斜視看向所謂的父親還有對面的一眾人等,倔強不語。
“哎,祭酒莫氣。這等誤會小事,何必動怒?”四皇子和聲勸道。
說著,四皇子來到齊楚涵面前,越發覺得這小妮子野得動人,悄聲道:“放心,不破你身,不誤你嫁。”
齊楚涵看了他一眼,眼中只有蔑視。女孩子還是體弱力小,也就打破了這頭豬幾處皮而已。
四皇子終究覺得自己貴為皇子,獵物反抗有趣,可獵物若是輕視他,那就是冒犯了:“怎麼?你不會還以為能藉此懷種,翻身躍進龍門吧?呵呵,金刀大尉的家眷,已經是你三生修來的福氣了。”
齊楚涵默不作聲。
倒是山山不知從何處借來的勇氣,回道:“木魚老人還要整理很多書。”
四皇子輕聲笑道:“沒關係,熱學好知是好事情。”他的聲音再度壓低:“只是,能逃避多久呢?”
齊楚涵心裏反而平靜了一些,前帝師學生,這個身份還是起了一些作用。
齊楚涵藉機朝父母說道:“老師還要我趕緊回去整理書籍,等我幫老師忙完,再回來孝順兩位。”
“涵兒!”
“逆子!”
齊楚涵轉身就走,老子一共就吃了你家一個多月的飯,又是挨罵又是挨揍的,圖什麼?
暫時逃過一劫的齊楚涵心裏清楚,這也僅僅是暫時而已。
紅顏禍水,不都是禍害別人嗎?怎麼自己反而無端惹禍上身了?齊楚涵第一次覺得女子貌美也不一定就絕對是好事情。
離了家門,齊楚涵帶着山山來到木魚老人的雲崖,沒有進屋門,而是先在四周觀察。
“小主子,您這是要找什麼嗎?”
“山山,這幾天我們不回去住了。需要一個臨時的蔽身之所。”
“啊?這山間風大,夜寒濃重,小主子您又痊癒不久,可不能再惹病魔。”
“沒事兒,就堅持一段時間而已,等我想出了辦法,我們就不用這麼苦了。”齊楚涵安慰道。出了這麼多事,山山一直跟在身邊,齊楚涵很是憐惜這個小妹妹。如果不是怕家裏遷怒山山,她都不會讓山山跟着吃這等苦。
“我知道附近有一處廢棄的小屋,不知何人所留,已經多年未曾住人,不過破損失修,恐怕也擋不住夜風露寒的。”
“能擋山豬野獸就成。”齊楚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