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區別
第二天早晨,齊楚涵對山山撅起的小嘴兒視而不見,小丫頭天還沒亮就把自己收拾乾淨了,手裏還握着馬鞭,故意折騰出好些動靜。
齊楚涵想故意逗她,就是不肯快些起身進城。
山山歪着脖子,探出到窗外,看着遠處迷濛的城池,兩眼發光。
“好了,早晨排隊的人太多了,我們晚些再進城。放心吧,辦完正事,一定帶你在都城玩個痛快。”齊楚涵實在受不了山山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鬆口道。
“哦。”山山依舊悶悶不樂,巴不得長出一雙翅膀,直接帶小主子飛過去。
齊楚涵走到窗前,順着山山的目光遠望,乾龍城巍峨如山,鎮壓着北方第一大河拐角,陸河商貿發達,常住人口第一,足足80萬人。
相比異世80萬人口都排不上號的世界,齊楚涵只有點點好奇而已,倒是樓下一聲清脆的“娘親”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小不點兒約莫兩三歲,梳了一根朝天辮,在背簍里蹦蹦跳跳,活潑可愛。
彎腰負重的人看起來很是瘦矮,手裏拄着一根樹枝當做借力拐杖。
“娘親,我餓。”小不點又蹦了幾下。
齊楚涵愛心泛濫,命山山取了幾個驛站糕點送了下去。
那背筐女子推拒了幾次,終究還是抵不過愛女心思,連聲道謝,山山不敢獨受謝意,說是自家小主子送的。
那背筐女子仰頭看向齊楚涵,道了幾句謝。
齊楚涵點點頭算是不客氣,心頭已經如萬馬奔過,惶恐不安,那女子縱然臉龐已有風霜之色,可她還是能看出來,最多十七八歲而已,竟然已有女兒。
自三國戰亂以來,為補人口,各國生育年齡逼近十三歲,若不是齊楚涵身在祭酒之家,估計也多半成為小兒母親了。
別說十三歲,就是十六歲的山山,在齊楚涵看來也就是個高中小妹妹而已。連身體都沒有長成,怎麼可以嫁人生子?
此次入都,主要是幫老師獻策,順便躲避四皇子帶來的厄難,可齊楚涵還沒有想過藉此機會攀附到哪個皇子麾下,起碼得份賞賜,讓她能避開四皇子的騷擾,也破掉和李長鋒的婚約。
而如今,齊楚涵不得不重新正視自己的婚約,一念及此,齊楚涵本來放鬆的閑散心情瞬間消失。
無論事情再怎麼嚴峻,齊楚涵自認為是個男人,沒必要因此惹得山山小妹跟着不開心,便朝着山山招手,“上路。”
山山一聽,蹦得老高,學着路邊酒肆小兒的一聲嘹亮回應:“得嘞!”蹭蹭蹭地跑上來收拾行裝。
眼看着山山特意取出一件金邊繡花淡粉長裙,齊楚涵果斷拒絕:“不要!就書生裝蠻好的。”
山山道:“小祖宗,咱們好歹是第一次來都城,總得意思一下不是?也讓這些都城官爺才子們開開眼,天祭山第一美女,第一才女!換上這件衣服,我再給您打扮一番,嘖嘖,保證艷壓滿京都。”
“好了,就這樣吧,你不是心急嗎?我說要啟程,你又不急了。”
山山見小主子執意如此,嘀咕了句:“這好歹是帝都啊。”
齊楚涵裝作沒聽到,想起另一個世界的帝都:馬路在堵車;五道口地鐵在排隊;三里屯的酒吧上空,太陽和月亮永遠連軸轉……
齊楚涵將龍形玉佩扔給山山,“到了大皇子府,叫我,我要在車上再睡會兒。”
“哦。”
近些年,邊疆戰事頻繁,但都是小打小鬧,熙涼一直在休養生息,乾龍城的繁華漸漸有了昔日的模樣,城門外三里左右,商旅行人比肩接踵,揮汗如雨,車水馬龍,一派盛景,城外已是如此,不知城內該是何等大觀,山山心思簡單,就是單純地開心。
車廂內,齊楚涵聽着山山的大呼小叫,無言以對,一個雖是清水官門家的小侍女,卻開心得那麼容易,自己呢?唉,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區別啊。
聽到外面的喧鬧聲越來越小,山山也安靜下來,漸漸只能聽到馬蹄踏在石路面上的噠噠聲,齊楚涵明白,快到第一個目的地了。
“小主子,大皇子府到了。”
齊楚涵掀開風簾兒,看到山山一臉緊張的模樣,忍不住笑道:“出息,剛剛的威風呢?”
不等山山回答,齊楚涵取了一個木盒,裏面是一份《安民計略》。
山山報門不順,門衛油鹽不進,最終還是龍形玉佩再次開路,大皇子府的管家彎腰小跑,要迎齊楚涵從正門進入。
管家五十來歲,肚大面白,微微低頭道:“奴才門有眼不識泰山,您可千萬莫怪。”
齊楚涵微笑不語,若不是這玉佩,她很可能連這管家都沒資格見到,山山明明說了木魚老人,也說了自己的學生身份,可還不如一枚死物有分量。
當齊楚涵穿亭過廊,見到大皇子本人時,她突然理解了大皇子府的高傲。
貴氣,這種氣質,真的世所罕見。
齊楚涵兩世為人,見過不少人,看過不少影視劇,可從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讓她直接欣賞到貴氣這種氣質。
只要父母基因好,孩子一般也不醜,可貴氣不僅僅只靠財富就能堆出來,權力,眼界,知識等等自幼開始熏陶浸染,方有可能培養出這等龍子。
白色四爪蟒袍,頭冠掛珠垂玉,本就俊美無雙,此時更如謫仙。
四皇子和大皇子同父同母,可卻被放縱拖累了,在齊楚涵眼裏,那就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小白臉級別的貨色。
大皇子坐在一張紫紋墨椅里,身子右傾,右臂撐在虎頭扶手上,正聚精會神地盯着眼前的圓形斗獸場。
斗獸場是臨時搭建,半徑約有八九米,此時場中一條不知從何處運來的斑紋森蚺正在和一匹幼馬對峙。
管家不敢打擾,齊楚涵也就安靜等着。
山山自幼在天祭山長大,山中鳥生獸死,最是常見,雖說這森蚺體量遠超天祭山裏的蛇類,最多也就是讓山山好奇讚歎一下,若說害怕,遠說不上。
倒是管家和斗獸場邊的護衛們,一個個如臨大敵,表情凝重,他們主要是怕這森蚺傷到主子。
也不知道大皇子這些人等了多久,體長達十三四米的森蚺可能真的是餓了,撲向馬駒,瞬間纏了個結結實實。
小馬駒悲嘶幾聲,脖子就被勒住了,再也無法呼求哀告,只有四條細長的腿不時踢蹬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