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擦傷
南宮煊一襲玄衣冷漠如雪,面如冰霜,當他感覺到白綺羅瞟向他時,他也在看她,只是看向她的眼神之中沒有任何的溫度。
人真是一種奇怪的東西,對着凌扶桑,他可以溫柔如水,對着白綺羅,他卻可以如此冷酷無情。
白綺羅本以為這會是一場普通的馬球比賽。
此時看來,根本不是。
這只是南宮煊為她設下的一場局而已,僅此而已。
如果她不是凌扶桑,她定然不會理會什麼武功不武功的,可是,這個世間沒有如果,她就是凌扶桑,所以她不能表現出自己的武功。
南宮煊對自己的武功招數十分熟悉,只要自己露出一些就一定能被他看出端倪。
她還沒有想好未來的路該如何走,所以她不能就這般暴露。
看台上的眾人在瞧見阮婷伊的球杆竟是直接揮向皇后時,皆倒抽了一口氣,有人覺得阮婷伊膽大包天,如此場合之下也敢打皇后,有些人卻覺得阮婷伊這般做一定是受了皇上的指使,不然即便白綺羅再不受寵,那也是一國皇后,沒有誰敢公然這般對她的。
觀看的人們,心中五味雜陳,卻因人多嘴雜,沒有人說出來。
阮婷伊揮去的球杆用了十足的力氣,白綺羅身子一側躲開而去,躲的時候竟可能的不用師父教的套路。
躲開一次於她來說問題不大,但是如果阮婷伊數次來襲的話,而她又不想暴露武功套路的話,的確有些困難,畢竟阮婷伊的武功也不差。
阮婷伊沒想着自己揮出的第一桿直接被白綺羅躲了過去,她眼眸微眯,心裏想着白綺羅這次是死定了,她果然會武,不僅會武而且內力比她還高。
東琳后妃可以習武,但是必須報備,她這樣的掩蓋足以讓她萬劫不復。
南宮煊瞧見白綺羅躲開了襲擊,眼神凝在了她的身上,剛剛那一躲,白綺羅的姿勢太過別捏,他也說不出為什麼,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接下來的時候,阮婷伊主要還是以擊打馬球為主,但是只要靠近白綺羅的身側時,她就會掄起球杆直襲她身。
隨後四五次的擊打,白綺羅都是有驚無險地躲過了,看得觀台上一干人等心境起伏,難以平息,感覺今年的馬球比賽似乎已經上升到了生死搏鬥,雖然好看,但是還是有些讓人噤若寒蟬。
阮婷伊見白綺羅每次都躲開而去,心中已經怒火衝天,隨後有一次的近身時,她用盡了全力朝白綺羅揮打過去。
白綺羅靈眸一揚,只覺這一桿的內力十分強勁,但是阮婷伊拼盡所有內力使出來的一桿,如果她要完好無損地躲開這一桿,她必定要用到自己的獨門絕學,倘若她成功躲開,那麼她的身份也就暴露了,倘若不躲開,那麼她就只有……
就只有墜馬負傷了。
白綺羅毅然選擇了後者,在阮婷伊的球杆快要拍打在她身上時,她身體一側丟開韁繩朝地上墜了過去。
“天啦!皇后墜馬了!”
觀台上立時有人驚呼。
南宮煊擰着眉頭,這一次,他終於想清楚了,為什麼之前的那幾次,他看着白綺羅的動作總是怪怪的,那是因為她在隱藏她的武功套路,而今更是為了隱藏套路不惜墜馬。
她為何這般怕自己看出她的武功套路?
南宮煊想不明白。
白綺羅墜馬之後,身體在地上蹭出老遠,她用手肘護在身前,所以手肘處有一大片的刮傷。
夏穎驚得直接從場邊宮人們觀看的地方朝場地中央跑去。
由於皇后落馬,比賽隨之結束,所有女子接勒住韁繩控制住了馬兒。
阮婷伊拉緊了韁繩,轉眸看着墜落於地的白綺羅,只覺她好生奇怪,明明她可以躲開她的球杆,但是她寧願墜馬也不躲開,這是為什麼?
“皇后,您怎樣了?”夏穎快步奔至白綺羅的身旁,將她扶了起來。
白綺羅連忙護住受傷的手肘,搖頭道:“沒什麼太大的問題。”她的手肘被擦破了,血還沒流出來,她不想別人看見。
阮婷伊離她不遠,當她瞧見白綺羅墜落的地面上有一絲紅色的碎片時,秀眉微微抬起,白綺羅怕是受傷了,聽她的語氣,當是不願意讓別人知道。
她不願意讓別人知道,她就會如她的意么?
阮婷伊立時翻身下馬,朝白綺羅撲了過去:“皇後娘娘,都是臣妾的不好,您傷着哪裏了?”
白綺羅在聽見阮婷伊的聲音時,只覺腦袋轟鳴,這個女子,是真的有些讓人厭煩。
她在阮婷伊還未撲至跟前兒時,迅速站立起身,袖子一卷,拒阮婷伊於千里之外,聲色厲荏道:“本宮沒有受傷!”
說罷,竟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馬球場,事態發展太快夏穎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當她瞧見自家娘娘離開球場時,急吼吼地追了出去:“娘娘,等等奴婢啊……”
阮婷伊抬眸朝場邊掃了一下,瞧見佩兒時,直接給了她一個眼色,讓她跟蹤白綺羅,佩兒立時起身不動聲色地離開了觀台。
南宮煊立在高台之上,當他瞧見白綺羅竟是快步離去時,眉頭皺得更深了,如今的白綺羅,是越來越奇怪了。
她被阮婷伊這般對待,居然半點脾氣都沒有,簡直太不像白綺羅了,就似換了一個人一般。
會不會,真的換了一個人?
南宮煊將手放在下顎處,深深地思索起來。
夏穎一路追着白綺羅出了馬球場,白綺羅則是加快步伐朝鳳吟殿而去,她已經感覺到自己的手肘有血水流出來了,她必須馬上進行處理。
“娘娘,您走得太快了,等等奴婢啊……”夏穎不知狀況,在後大呼小叫的,白綺羅恨不得捂住她的嘴。
白綺羅提了內力朝前奔去,不多時便到了鳳吟殿,到得鳳吟殿之後,她直接入了內殿,趕走了殿內所有的宮人。
秋日的衣服本就不是特別厚重,她的手肘磨破得厲害,此時已經微微染透了外衣。
有一個宮人在退下時,不經意間掃到了白綺羅的袖子,當他瞧見皇後娘娘的袖子上有血漬時,眼眸垂了下去。
佩兒一路追趕而來,路上只見到了夏穎,卻是沒有瞧見皇后的半點身影。
當她急匆匆地趕到鳳吟殿時,發現殿內所有的宮人都在往外退。
她對着一個小太監使了使眼色,那個小太監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不多久,這個小太監便於一個隱身之處見到了佩兒,他朝着佩兒頷首道:“佩兒姑娘。”
這個小太監名為小城子,是阮婷伊收買過的,白綺羅做事素來謹慎,除了夏穎之外,沒有一人可以靠近她的內殿,是以,小城子在鳳吟殿當差許久,卻是沒能傳來有用的信息。
佩兒問道:“皇后怎麼了?”
“奴才瞧皇后的袖子上有一絲血跡,當是手肘受了傷。”
“手肘受了傷?”佩兒覺得,這並不是一個特別有用的信息,又問道:“還有一些其他的么?”
小城子搖頭道:“沒有的。”
“好的,你回去當差吧。”佩兒隨後帶着這個信息回到了玉華殿,當阮婷伊得知白綺羅僅僅只是手肘受傷時,嗤了一聲:“本宮以為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手肘被劃破了嗎?真是個奇怪的人!”
整個馬球比賽,阮婷伊都覺得白綺羅非常奇怪,卻也想不通為什麼。
她已經出色的完成了皇上交代下來的任務,現在就等皇上來找她了,她也好趁着稟告之際邀邀寵什麼的。
南宮煊從馬球場回來之後,便招來范建詢問白綺羅的事,問來問去,也覺得沒有可能換人。
一個人怎會忽然性情大變呢?
這有些說不通。
南宮煊忽而想到了靜無大師。
一想到靜無大師,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了扶桑,他發現,他已經越來越離不開扶桑了,完全有那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
既然已經想到了她,南宮煊自然是要見的,明夜是中秋之夜,宮中有家宴,他不能見扶桑,所以今夜定要見到她。
自從他向扶桑表白心跡之後,他就多給了扶桑一隻通信的白鴿,這隻白鴿,是專門用於他與扶桑之間的。
白綺羅瞧見白鴿之後,便知這隻白鴿是南宮煊放出來的,她感覺有些頭大,很不想赴約,畢竟她的手肘上有傷。
經過下午的處理,傷口已經不流血了,但是如果有大的牽扯,或者遇水的話,還是會再次流血的。
她是去,還是不去呢?
理智告訴她,她不應該去,但是情感卻促使她一定要去。
萬一皇上找她,是十萬火急的事呢?
她是他的屬下,為他分憂,是她應當做的。
白綺羅紓了一口氣,又將手肘上的傷口好好包紮了一番之後,做出了一個決定,赴約。
南宮煊與凌扶桑,是在人潮熙攘的朱雀大街相會的。
白綺羅覺得,南宮煊的膽子越來越大了,以前約她還是在一些偏僻的地方,如今可好,哪裏熱鬧往哪兒湊。
“扶桑,你一定聽過心意坊?”南宮煊握住凌扶桑的手,帶她越過熱鬧的朱雀大街,朝着琴心湖而去。
琴心湖的湖中心,有一個很有名的糕點坊,名字叫做“心意坊”,專門製作糕點的。
雖說只是糕點,但是整個逸都的人都知道,心意坊做出的糕點,比皇帝的御膳都好,並且,心意坊並不是什麼都能去的,他們的老闆脾氣比較古怪,去坊里吃糕點的人必須先投名帖,他同意了才能前往,否則去了也沒得吃。
白綺羅聞言,有些意外:“皇上投了心意坊的名帖?”
想他一國之君,什麼好吃的沒吃過,居然還去投心意坊的名帖,他不覺得丟了他皇帝的臉面么?
“自然投了,不然怎麼能去吃呢?”
“帖中寫的什麼呢?能說給我聽么?”
南宮煊笑得神秘:“自然寫的是能夠觸動人心的話語。”
白綺羅見他裝神秘,聳了聳肩沒有再問。
二人坐上了心意坊的小舟朝湖中心而去。
坐上小舟沒多久,天空忽而風雲色變,白綺羅抬頭一瞅,說道:“好似要下雨了,要不我們先回岸上躲會兒雨吧。”
南宮煊笑道:“不能回去,心意坊的時間是定好的,若是遲了,就吃不到了。”
“要下雨了,要不我們不乘舟,直接用內力掠過湖面吧。”看這個天氣,這雨怕是不小,如若這樣,她手肘上的傷不就要被浸濕了么?
白日裏,她之所以隱藏,是不想因着這一點點小傷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例如身份的暴露。
而今之所以不想讓南宮煊知道,是因為,他若知道自己的手肘受傷了,該是會尋根問底吧,如此,她該如何圓謊?
“扶桑,你今日怎麼了?對於我們來說,下不下雨又有什麼關係。”依照他二人的內力,就算渾身濕透了,到得心意坊立時就能烘乾。
白綺羅覺得自己不能再說下去了,若是平日裏,她肯定不會因為下雨而改變任何行程。
算了,淋就淋吧,她的運氣哪有那麼背?一會兒進了心意坊之後,她立即烘乾衣服,應當看不出端倪的。
“嘩嘩嘩——”
白綺羅剛剛糾結完,就下起了大雨。
這雨,下得可真不小啊!
南宮煊將外衣脫掉,蓋在了白綺羅的頭上,他笑得有些孩子氣:“扶桑,我很多年沒有這麼暢快地淋過雨了。”
這樣恣意放縱的行為,還是他母妃在世時,曾經有過。
自從母妃去世之後,他在皇宮之中活得謹小慎微,一步步走來,他已經習慣了緊繃。
只有跟扶桑在一起時,他才能得到身心的完全放鬆。
他太喜歡這樣的感覺了。
白綺羅見他露出純真的笑容,也跟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