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租房
“你那邊有收穫嗎?”
杜鵑用餐巾紙擦了擦嘴角的雞翅醬汁。
韋枷把嘴裏的飯和菜咽下,大大咧咧地拿手背擦了擦嘴。在杜鵑嗔怪的眼神中,他從餐巾盒抽了幾張紙巾,擦了手背和嘴,喝下一大杯白開水,舒暢地打了個飽嗝。
“嗝!”
韋枷習慣性地想從褲袋了拿出打火機和煙,可是不久前杜鵑抱怨聞到煙味頭暈難受,所以韋枷便答應杜枷戒了煙。現在,他褲袋裏自然不可能存在打火機和煙這樣的東西,可是三四年的老煙民習慣,並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更改的。
他把飯的一次性裝的牙籤,沒有拆開紙包裝就夾在手裏,就好像夾着一根香煙。
這時,他才嘆了口氣道:“休息一會,我們再去找找吧,你要是累了,就在賓館裏休息,我大約六點趕公交回來,再和你一塊吃飯。”
新開發的城區基本沒有出租的房子,人家全部都是賣房的。而舊城區里稍繁華一點的地帶,房租就得六百起步,而且水電什麼的都不包,只有土落落一間糊着水泥的毛坯房。有些房間倒是有床、柜子、廚具、熱水器、空調之類的。但是那些房間的價格可不便宜,幾乎每間房子都得八百起步。
而他們小兩口目前在一間賓館裏暫時落了腳,小賓館環境不好,環境隔音也差,隔壁房間的客人打呼的聲音清晰可見。並不寬趟的房間裏,沒有空調,只有一台半故障的小風扇。這風扇不好用,有時會歇菜罷工,需要使用武力手段——狠狠敲打它幾下才會正常工作。
每天要五十元的房租,他們租的是間單人房,悶熱的夏季里,那間房子猶如一間正宗的桑拿房。無處不在的其他噪音,更加平添一分煩悶,韋枷在那個地方多呆一分都嫌。也只有夜晚累到不行,才會和女友杜鵑一塊去那小賓館洗澡,然後躺在床上休息。
杜鵑秀眉一皺,很快,臉上就多出了些憂愁。
她看向韋枷問:“我們的存款最多還能在這住兩個月吧?”
存款情況杜鵑也清楚,她說話不像是在表達疑問,更像是在重申一遍事實。
韋枷與杜鵑成為無業游民已經有三個月,再找不到工作他們就得喝西北風去。但杜鵑如此直白地把事實說出,韋枷有些受不了,覺得杜鵑有瞧不起自己男人的嫌疑。
他生氣道:“你這是在怪我?”
“啊?”杜鵑一臉疑惑,不明白韋枷臉上的怒意由何而來。
可她仍然慌張地解釋道:“你這說的什麼傻話?”
她的心擰出的都是委屈,抽泣道:“我對你什麼樣,你還不清楚嗎?”
韋枷心裏的氣一股腦全散了,反而有些埋怨自己胡思亂想,冤枉了這個眼底心裏都是自己的女人。
“不哭,不哭,你知道我這人嘴笨,腦子裏一根筋的,有時候轉不過彎。”
杜鵑聽了韋枷的話,雖然心裏還是有些委屈,可是沒忘了正事。她從包里拿出一張普通的租房廣告,白底黑字的A4紙,上面簡易地印着房屋的地址,還有屋主的聯繫電話。
只是上面的地址卻是一個作為土生土長的莫德里市人,根深蒂因的恐怖來源之一。
韋枷自然也聽家裏長輩講過那個地方的故事,小時候他頑皮出去玩經常玩到很晚才回家。他的媽媽就講那個鬧鬼的舊城區的故事嚇唬他,並告訴他每當晚上九點,那箇舊城區的鬼魂,就會解開束縛,自然在城市裏活動。
它們有時會捉弄夜不歸宿的路人,又或者是把那些不聽話,在外面玩得忘了時間的小孩捉回那間鬼屋。
韋枷因為這個故事,的確安分了一段時間,擔驚受怕地每天都注意回家的時間,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是八點半就回了家。只有一次,那天晚上作業很多,他想着在晚自習把作業做完再回去,然而等他做完作業時,學校課室只有他所在那一間亮着燈。
月亮被濃郁的烏雲遮住,風把嘴邊的樹影吹得沙沙作響,韋枷不禁想起母親拿來嚇唬他的,那些舊城區的鬼魂,他開始胡思亂想,想那些鬼魂藏在他視角盲區的地方,在他放鬆警惕的時候,突然躥出去來把他嚇個半死。
可是,一夜過去,相安無事,他回到家已經晚上十點,也就是說他趕回家的路程中,時間早就過了晚上九點。按理說,那些鬼魂會過來捉他,可是卻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他也知道了那個鬼故事,只不過是父母拿來嚇唬他,好使他早些回家,不要在路上貪玩而故意講的。後來,他也查到了那個原版的關於舊城區鬧鬼房子的怪談,後面那一段是他媽媽自行添加上去的。
而這一段故事,並沒有讓韋枷變得膽小,他的膽子越來越大,有人在他的面前講鬼神,他恐怕會一笑置之,心內卻不屑大肆嘲笑那個講鬼故事的人。
他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從來不相信那些神鬼之事。
“這個廣告,是我早上在路邊的電線杆上看到的,房租便宜,而且押金也不用多少。”
的確便宜,三百一個月,有基本的床和桌子等傢具,一室一衛,押金是三個月的房租,拎包就可入住。
“可是,這房子……”杜鵑欲言又止,不大的小臉上寫着內心的想法,面上的恐懼不用韋枷多猜,也能想到她在想的事情。
“你想說那裏的房子鬧鬼?”
韋枷不屑道。
他說話的聲音有些大,其他桌子的客人微微側目,然後又不由自主地遠離他們,肢體表現着他們的疏離與急於撇清關係。
“這世上哪有鬼?有的只是心裏有鬼的人?”韋枷大言不慚地泛泛而談,杜鵑急忙用手捂住他的嘴。
“有怪莫怪,你們大人不記小人過,別把他的話放心上。”
杜鵑的嘴裏念念有詞,然後她瞪了韋枷一眼。
“你說話注意點,別口無遮攔的,舉頭三尺有神明,萬一不小心真被‘它們’聽見該怎麼辦?”
韋枷不以為然。
心想:那些雜七雜八的小鬼,如果真到我面前,我要用自己的無情鐵拳,跟他們好好比劃比劃。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鬼也怕惡人,人是萬物靈長,那些鬼怪見着自己,躲也來不遲,有什麼好擔心害怕的?
他知道杜鵑性格軟弱,所以也沒有把心裏話明說,順着杜鵑的意沒有再談那些事。
“我看這房子挺不錯的,下午我們過去看看吧。”
韋枷草率地下了決定。
杜鵑仍要再勸勸韋枷:“我看還是算了吧……我們、我們再逛逛別的地方,說不定有另外的收穫,不一定要住那個地方。你想想?這麼低的房租,這房子肯定有問題,不然,大家也不是傻子,有這樣的房子,早就被人租完了,還輪得到你我嗎?”
韋枷抿着嘴巴沒有說話,眼睛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明顯沒有把杜鵑的話聽進去。
“韋枷!”
杜鵑叫道:“你在看哪裏,看着我的眼睛?!”
“你剛剛是不是在敷衍我?”
韋枷根據杜鵑與自己鬧脾氣的經驗,深知這個時候不能實話實說,否則,晚上杜鵑一定不跟他好。礙於杜鵑臉皮子薄,他已經過了和尚的生活有十天。一個嬌艷欲滴的美女,每天跟自己同床共枕,只要這個正常男人的名字不叫柳下惠,一定會起不可避免的生理反應。
孔聖人也說過:“食色性也。”
韋枷的盼頭,就是趕緊找個落腳的小窩,跟杜鵑好好做一些男女之間的樂事,去去自己快要焚盡全身的火氣。
“你又在冤枉我了。”韋枷先發制人指責道:“你剛剛不是在說那房子租金便宜得不像話,擔心那間房子有問題嗎?”
“我一定在認真地聽着,你不要隨隨便便冤枉人,我對你怎樣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你不是這個意思。”杜鵑嘴笨語結,她心裏的標尺開始游移。
難道他剛剛一直在認真聽我講話,而我誤會了他?
她下意識地覺得韋枷沒有好好聽自己講話,所以這才借題發作。
“你們女人就是難搞。”韋枷不依不撓道:“難怪孔子也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出。”
他搖頭晃腦地說道。
“好啊你。”
杜鵑哼哼道:“是是是,我是個難養的女人,你找男人去吧,找我這個小女人幹嘛?”
她抱胸的動作,更加突顯出她挺拔的身材。
“古人也講過,牡丹花下不死,做鬼也風流。”
韋枷不慌不忙地說道,總算把杜鵑哄好。
“老婆,我們下午就去那間房子看看吧?”
韋枷勸道:“看看也沒有什麼損失?可憐可憐你家老公,這些天跑得腿都快斷了。”
他裝作可憐兮兮地看着杜鵑,抓住了杜鵑容易心軟的弱點。
“好吧,好吧,依你的,下午過去看房子。”
杜鵑看着韋枷消瘦的臉頰有些心疼。
“不過,我們最好還是找其他地方的房子更加保險。”
“你放心,就算我們在那個地方住下。我答應你,賺到錢之後,我們馬上搬到好些的地方。”
韋枷跟杜鵑坐在一塊,摟緊她細軟的腰。
“你真好。”
杜鵑一臉幸福地靠在韋枷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