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犧牲（下）
“聽不懂嗎？”
看着林依那略顯呆訥着的眼珠子，張小麗就知道她沒能理解。
此刻的林依已經可以看出人的形狀，卻仍不能稱之為“人”。張小麗雖然能夠把那樣的一團肉糜給捏回林依的形狀並恢復其人體機能，可這顯然還需要一點時間。
但是這並不妨礙張小麗向林依灌輸她的概念——
“你應該知道的吧，無論是白小英，還是龍套，他們都有着他們自己的的故事。雖然白小英的看起來有點一般……不過你確實看見了吧，他們的故事。”
聽到這裏，林依終於明白了些什麼，然而她的呼吸系統以及口腔仍然沒有被修復，還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是的，林依確確實實地看到了我給白小英他們寫的一些過往故事，不過不同的是——她看到的是即時發生的場景，而不是描述這些事情的文字。
那個時候她也只當是幻境，只當是那些怨魂們影響她的手段。但是她不能理解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中招了也不趁機攻擊她，就是杵在那裏跟個傻子一樣對峙着。
“莫非是為了裝逼？”
她當初就是這麼以為的。
而張小麗，她似乎陷入了某種緊要關頭，她皺緊着眉頭，沒再說話，彷彿全部身心都放在了林依的身體的修復上。
見此，王小明知道是自己該上場的時候了：
“你先想想，遇到白小英的時候，你經歷了些什麼？”
經歷了什麼？
別提了，一提起來就好氣呀！
先是揚馬延、再是阿茲特克祭典，然後呢？
又是中世紀又是得了精神病……
這些因為白小英而做的夢境實在是令人胃疼！這真要是寫成書都沒人看得下去！
“想起來了吧，那麼你還記得，白路她在那個時候做了些什麼嗎？”
王小明的話把林依又一次拉回到了那個時候——
“白路我殺鉨鰢啊！”
然後就是“白路砸林依、林依砸白路”的循環，最後以白路的主動認輸為結束……
當然，白路是最先動手的，目的是為了讓她意識到周邊事態的不對勁。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林依也確實感到了愧疚，但是沒有道歉。至今卻只為沒道歉這一點感到愧疚了。
“嗯……看來你也已經很清楚了吧。沒錯，白小英所代表的主題是——‘信任’。
“從一開始，一股名為‘信任’的危機籠罩在了你的心頭，畢竟那個時候你終究還是對白路有所閥隔呢。當然，現在也是……
“而你所經歷的第一場的夢境，你遇到了一群揚馬延人，對吧，之後因為自己的懷疑然後把他們殺了，對吧。
“然後再是第二場，你看到了那個名叫‘萌特祖瑪’的少女，所主持的儀式祭典。
“你看到了她殺害自己的親生姐妹，也應該看到了她內心的抗拒吧？比如——那顫抖的手……別問我怎麼知道哈～
“反正，你就是在之後‘清肅’掉了那些阿茲特克人，順帶着把萌特祖瑪一塊殺了對吧。老實說這很不符合你的‘年下控’設定呀……呃咳咳，別這麼看着我……
“總之呢，在那之後，夢中你所遇到的白路……或者說與你進行溝通的熟人們突然與你斷絕了關係吧，那也是一種信任危機哦。”
王小明說著說著，就掏出來一張白小英的照片。
不得不說，白小英與張小麗長得很像，但是還是能從臉型上看出一點差別。而照片上這個帶着絨帽的少女，看起來很害羞，她露出了一副十分勉強的笑容，顯然她並不是很愛笑。
這張照片很快就在王小明手裏化作了發光的粒子，消散了。
“那麼，你知道龍套，他們代表的主題是什麼嗎？”王小明將臉湊近林依，臉上帶着玩味的笑意。
然後就被張小麗拍了一巴掌……
“咳咳咳……呃……你什麼都沒看到！”臉上一片紅腫的王小明一臉嚴肅地輕咳幾聲，掏出了一張龍套的照片，說道：
“總之呢，這個龍套啊，他們的主題是——抗爭！
“抗爭什麼呢？
“他們抗爭的，是命運。
“那麼為什麼要和命運對抗呢？
“因為他們的命運是真的慘淡啊……
“但要記住一句話——‘造反是沒有結果的’。
“你也看到了吧？他們的經歷——
“如果說這個世界是一部大型連續群像劇，那麼龍套他們是唯一的群眾演員了吧。
“什麼路人甲、乙、丙；或者是什麼隔壁老王、樓下小李；甚至是某具倒在戰場上的千瘡百孔的屍體。
“這些都是他們，或者乾脆就說是‘他’。
“你知道那種感受嗎？不知道對吧，我也不知道……但也正是不知道他的痛苦，所以我們才會知道，他是痛苦的。
“從出生起，他就是那個樣，所以他的親生父母忽視了眼前的孩子，彷彿他根本不存在。或者說他太像不起眼群眾演員、跑龍套的了，甚至更加不起眼，所以最後他被所有人所忽視了，我們至今仍未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而‘龍套’這個名字，還是我們的校長給他起的……
“怎麼？是不是感覺比你還要慘一點？
“……
“好吧，就當我說笑的吧，哈哈……
“其實，最開始，只有他一個。
“所謂的‘龍套’只有他一個。
“也許是太孤獨了吧，他的軀體開始分裂成同等大小的另一個‘自己’。從1個變2個，從2個變11個，從11個變2763個，然後從2763個變96482017個……然後以此類推。
“……昂，是啊，聽起來，好像確實是太多了，但是就是這樣。那個時候‘他’就是有那麼多。
“所以他成為了‘伊甸園’計劃的最佳人選……
“之後的事我就不方便說下去了，那太殘忍了，哈哈……”
王小明略顯傷感搖了搖頭，然後笑着說道：
“那麼，你知道‘我們’，我王小明和張小麗，‘我們兩個則代表了什麼’嗎？”
“……不知道。”
此刻，林依的身體已經被完全修復了，雖然她現在沒什麼力氣，不過她還是拒絕了張小麗的攙扶，自己站了起來。
啊……臉上的三處傷疤還在！啊！！kksk！！！
而張小麗，她走向了站在原地等待她的王小明，和他並肩站着，面向了林依。
這對夫妻同時開口了：
“是‘犧牲’。”
犧牲？
林依回想了一下面前這兩人的回憶殺，發現好像確實是如此。
雖然顯然不是自願的，但是他們兩個的故事確實存在着濃厚的‘犧牲’這一主題。
“看樣子你已經明白了，那麼我們也就不進行進一步的補充了。”張小麗閉上了眼睛。
“畢竟，我們還有更重要的東西需要讓你明白呢。”王小明也閉上了眼睛。
見此，林依心中一凝，擺好了防禦的架勢，生怕對方下一句就是“你和我們倆之間的差距是無法彌補的，去死吧。”之類的話。
然後，張小麗和王小明，同時開口道：
“你和我們倆之間的差距是無法彌補的，去死吧。”
林依：“！！！”
“噗……”王小明突然笑了，雖然看起來是有在忍住自己的笑意，但是很明顯，他沒有憋住。
“別緊張，開玩笑而已。”張小麗面無表情地說出了這樣的話……
“你們吶……”林依的語氣再次低沉了下去，她的雙眼此刻再次充斥着大量的血絲，哪怕她的劉海遮蓋住了她大部分的臉面，那股壓迫感依然能讓這調皮的夫妻倆感到一絲威脅。
林依生氣了。
她再一次生氣了。
這一次的怒火燃燒地比過去的任何一次都要熱烈、熾灼。
“看來有兩個小朋友需要老子代替父母，好好地教育一頓了呀……”
那一刻，整個宇宙的強者都在為之而戰慄，他們的目光不禁放在了不知道離他們自己多遠的林依的方向，似乎有什麼未知的東西，把他們解刨了……
……某個正側躺在太平洋的海面上打哈欠等着【5億年前的礦泉水】的孫某人除外：
“嗯……莫非小林又遇到‘和’組織了嗎？這就有點不妙啦……
“不過她應該能搞定吧，吳克怎麼還沒回來……”
他用小手指挖了挖自己的耳朵，然後將一粒小小的耳垢彈入了深海……
……
“誒大哥……大姐！這都是誤會，是誤會！”王小明賠着笑臉，一邊說著一邊後退。
“……”張小麗卻沉默了，她那盯着林依的眼睛明陰不定，似乎在做什麼打算。
“你們啊，就乖乖地站在那兒別動……”
林依的眼裏閃爍着紅光，她的披肩長發宛如美杜莎的蛇頭髮一樣伸展散開；她體內的肌肉纖維也是如此，不符合生物學地分散成一絲一絲地，將皮膚撐得腫脹起來。
而那雙張得大大的手掌，似乎做好了“教育”兩人的準備。
我
會
好
好
愛
護
你
們
的
！
哪怕沒有說話、哪怕沒有黑色的氣場變成文字，面對着發狂的林依的兩人也能感知到她內心在想什麼。
而這，只是因為林依她想……
“嗚哇！媽媽！！！”
發出這道聲音的，竟是一向表現地很冷淡的張小麗！
王小明驚呆了，他從沒見過他老婆表現出這樣的一面，這給他帶來的震驚甚至壓過了對林依的恐懼。
只見張小麗哭喊着，飛撲向林依，大片大片的淚水從她眼裏飆了出去，其身體的體型也在迅速縮水。
很快，一個孩子一樣的張小麗就這樣撲到了林依的身前，雙腿夾住了林依的腰肢，雙手緊抓着林依的衣領，一雙飽含淚水的大眼睛可憐兮兮的望着林依：
“媽媽我錯了，放過我好不好？”
硪慒？
王小明感覺自己這一百多億年都白過了，也白白和張小麗她“精神交流”了那麼多年——
“真沒想到，自己還是沒能完全了解她……”他想着，“為了活命而利用林依那嚴重的‘年下控’設定，把自己偽裝成一個熊孩子？張小麗，你是頑童嗎？
“而且……”
看了看林依那絲毫沒有半點緩和的表情，王小明眉頭一皺：
“她似乎並沒有達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啊……”
林依的手，伸向了扒在自己身上的張小麗。
糟糕！
王小明瞳孔緊縮，顧不得演戲，當即一個跨步便來到了林依的面前，要從“虎口”之下救回張小麗。
然而……
他看到了，林依那幸福陶醉的憨笑……
啊？！
王小明在那一瞬間愣住了，身形緩滯了下來。
林依此刻哪還有那凶神惡煞的樣子？
她現在宛如一個慈祥的母親一樣撫摸着張小麗的頭，他頓時有種自己來錯世界線的錯覺。
但是他也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意識到了裝小孩子確實能夠保住自己的命，於是——
“嗚哇！媽媽！！！”
王小明學着張小麗的樣子哭喊着，飛撲向林依，大片大片的淚水從他眼裏飆了出去，其身體的體型也在迅速縮水。
林依此刻簡直快被幸福沖昏了頭腦，對她來講，被一個孩子纏住是一件幸福的事，被兩個孩子纏住那就是更加幸福的事！
但是以前她就根本沒有這些經歷，小孩子們見了她就是一副要被嚇哭的樣子，搞得她都不好意思接近了。
那一刻，幸福戰勝了怨念，奪得了林依的心頭，全宇宙的那些無數大能們驚奇地發現，那股令他們感到恐懼的感覺消失了。
“白路，你到底在計劃些什麼……”他們的心裏同時閃過這一個念頭。
讓我們把目光放回地球上吧——
此刻，林依與孩童狀態下的王小明、張小麗倆夫妻，相擁着坐在了地上，不知道的還真以為這是母子三人。
從林依的表情來看，她好像完全把他倆剛剛調戲他的事給忘記了。
“真不愧是林依，果然是無藥可救的年下控……”王小明在心裏嘀咕着。
三人就這樣相擁了很久很久……
王小明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都不好掙脫出林依懷抱了。這下就是真的尷尬了。
“請問，你冷靜下來了嗎？”
說話的，是張小麗，此刻她已經恢復了原來面無表情的樣子。
雖然有所緩解、但是林依的臉上仍浮露着幸福笑容。她微微點頭，鬆開了懷抱。
三人這才站了起來。
“現在，我們該說正事了，”張小麗拉着王小明後退了幾步，說，“也許你之前已經意識到了吧，我們所說的那些主題，其實與你有很大一部分的關係。”
“啊，是啊，我確實意識到了……”林依肯定地回答，此刻她已經將自己的笑容收斂了回去，神色認真了起來。
“‘信任’，自從那件事後——我是指你被家人做出了極其過份的事情——你就很難信任別人了呢，雖然表面上不會給人這種感覺啦；”王小明露出了天真無邪的笑容。
“‘抗爭’，這個主題其實涉及範圍比較廣泛，從小到大，你就是一直在抗爭：抗爭邪惡、抗爭悲劇、抗爭命運……很多的呢；”張小麗掰着手指說。
“‘犧牲’，這個其實才是最符合你的主題吧。從北海幼兒園的時候就是這樣了呢——為了保護一個和自己同樣善良、但是很弱小的人，你寧願讓自己被關進化糞池三天三夜、為了救一個剛來到那裏不過幾天的男孩——方浩文，你居然選擇徹底招惹整個北海幼兒園的惡勢力、然後你又為了打敗第十四任孩子王，讓那裏實現‘烏托邦’，你居然還讓自己死了一回，真是令人敬佩呀～”王小明搖頭晃腦着數落着。
“然而還沒完。前幾年，你和方浩文去了一處名叫‘和組織’的團體打工，結果發現那裏有着各種被稱之為“不和諧”的不可思議的東西。之後就為了救一個素不相識人，你被那種東西給揍了一頓呢。”張小麗的右手拇指在食指和中指之間摩擦着。
“而現在，你這傢伙，居然跑到宏志職校去上學，看來當初那件事對你的影響真的非常大啊～”王小明走上前去，掏出來了本一看就知道是個什麼非常不和諧的奇怪畫冊——
“這是你的本子。”他說。
隨後，他鬆開了手，讓林依的本子落在了地上：
“對於這個講述着你和你父親一起生下了一個孩子、給方浩文戴綠帽子的本子，你有什麼看法？”
“……”
雖然從表象上看，林依現在只是有些目光變得冰冷了起來，但是她的內心近乎是崩潰的……
盯着地上的那本自己的本子，林依什麼話都沒有說。
良久——
“你們這些傢伙啊，”林依終於開口了，“是不是把我的事情全部都提一邊你們就都開心啦？”
她的一隻眼睛看向了王小明兩人。那隻眼睛清澈、冰冷。
清澈地就像河流之水；
冰冷地就像日下凍土。
“我們倒也沒有這個意思啦～”王小明撓了撓後腦勺，靦腆地笑了笑。
“只不過是必要的提及而已。”張小麗依舊面無表情地，語氣毫無波瀾。
“……”
林依再次沉默了一會兒，她最後不得不嘆了一口氣：
“你們吶，跟白路一個性子……”
然後她彎下腰撿起了自己的本子，伴隨着雙手引起的一陣殘影，本子被撕得比被塞進碎紙機里還要細碎。
細碎的紙片從微微鬆開的手指縫中脫出，一陣風帶走了它們，消失在了天際。
“有什麼話，你們繼續說吧，我還能忍。”林依的神情也變得冷漠了起來。
就像白路或張小麗一樣。
見此，王小明笑了笑，搖了搖頭；張小麗沒有變化，就那樣看着。
結果就這樣——
“……”林依沒有說話。
“……”王小明沒有說話。
“……”張小麗沒有說話。
三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他們就這樣對峙在那裏，對峙了幾秒鐘。最後林依轉身走到了一旁的牆角倚靠在了上面：
“哼！”
隨後，就再沒發出任何聲音了。
王小明和張小麗都知道，她這是鬧脾氣了。
其實也怪不得她，畢竟他倆也知道自己幹得太過分了。但是他倆又能有什麼辦法呢？頑皮是一輩子的事，每個人都隨時會有這種情緒的。
而且，他倆還要等待一個人呢。是一個從他們出現在這個世界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來了的人——
“好久不見，小明、小麗……”
一道聲音傳來，將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這是一位彷彿經歷世塵滄桑的老人，身穿漢族古代衣飾，銅青色的皮膚上爬滿皺紋，右太陽穴上有三塊老人斑。
如果已經被孫堂打得當場去世了的孟浩南看見了他，將會瞬間淚流滿面——這是他的師傅，沉無大仙。
此刻，這位曾是孟浩南師傅的沉無大仙，他正緊鎖着眉頭，半吊著的眼皮透露出哀愁。
“哦～沉心，你來啦。”王小明一臉驚喜的樣子迎了上去。
而張小麗只是衝著沉心點點頭，用以表示歡迎了。
沉心沒有在意這些，他在大家注意到他之後，開口問了一個問題：
“你們看到陸小花了嗎？”
“嘿～——”王小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你不會忘記了你的那個小師妹了吧？”
“嗯嗯。”張小麗點頭附和着。
沉心苦着臉搖搖頭，說道：“哪能啊，雖說她死的比我早，但是我怎麼會去忘記她？別把我對悠琉子的愛看得那麼輕啊……”
“這麼多年我才知道她叫悠琉子……”王小明笑容僵硬了一下，說道。
就連張小麗也不禁用右手遮住張大的嘴巴，掩蓋自己的驚訝。
沉心：“……”
眼看場面一度十分尷尬，沉心輕咳了幾聲，開口把事情往正事上提了過去：
“陸小花，我在這裏感受到了她的氣息。”
“如果是那樣的話，確實是不得忽視的意料之外的事情呢。”
王小明咬了咬手指甲，他可還記着陸小花曾經陰過他的事呢。
但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
那個把“由多個宇宙結合的巨大生命體”給打死了的女人居然又回到了這個宇宙，真是不吉利呀……
他們不是她那樣的強者，無法把眼界放在和她相同的高度。
陸小花，那傢伙可是個非典型“混沌惡”！鬼知道她來這裏會搞出什麼奇怪的名堂來。
王小明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把這件事告訴身為這個世界的女主的林依，畢竟這種事情是真的……不大適合一個容易被蒙在鼓裏的人。
林依確實，她確實是這樣的，這樣的容易相信別人的話。她往往會說著難聽的話，然後接納對方想要傳達給她的信息，儘管一般來說，她只信一半。
是的，她很複雜。
也許還有人會覺得這沒什麼複雜的，那我也說不了什麼。
畢竟我只是個旁白……
……
與此同時，站立在太平洋的海面上，喝着裝着【5億年前的礦泉水】的“農夫山泉”的孫堂，正受到他的手下吳克的崇拜——
“不愧是孫堂大人，輕而易舉地做到了我們正常人類做不到的事！”吳克站在快艇上，像個小迷妹一樣眼裏閃着金光。
“這沒什麼，吳克，水作為一種以液體形式存在的物質，想要接觸其表面而又不陷進去，我們只需要簡單的把分子結構緊緊地凝聚在一起，形成柔軟體就可以了……”孫堂說著一聽覺得不靠譜的話。
“不愧是孫堂大人，輕而易舉的用初中物理解釋了原理，我也能聽懂！”吳克仍然拍着手稱讚着他。
孫堂畢業之前，是整個宏志職校的全科目成績的第一名，門門滿分。實際上宏志職校戰力榜上的人們的成績，都和他們自己的排名一樣。
比如那個路西法的兒子——蔣稻黎，戰力排行榜第二位，他的成績也是僅次於孫堂存在；可怖的毒瘤——方浩文，戰力排行榜第四位，不過他的成績卻是排行第三，因為某個“公正的鐵骨強者”不大爭氣，全校倒數級別……
畢竟是強者，不僅身體上無可匹敵，就連頭腦也是一等一的。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吳克不禁問道：“話說孫大哥……您前天買的那座價值數十億金幣的島呢？我離開的時候還在這裏的呀……”
話說到後面越來越小聲，他還是有些怕孫堂說他個什麼不是，不管孫堂是再怎麼的表現出寬容的樣子，他終究還是恐懼着孫堂。
他曾經見到過，親眼看見過，這個男人是怎麼處理那些膽敢冒犯他的人的——
他曾用撬棍捅入對方的嘴裏，然後將那個人的頭掰成上下兩半；他曾用自己的手指，將對方的血肉一塊一塊地扣下來……
很難相信這個下手如此殘暴的男人會表現出仁慈的樣子。
“島沉了，給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儍嗶炸的……”孫堂說著，略顯無奈地搖了搖頭。
然後他從自己的衣服內側掏出一包煙，抽出來了兩根，一根塞進自己嘴裏、另一根遞給了吳克：
“喏，拿去……”
這……莫非是傳說中的……
吳克內心當中猛然落下一滴冷汗——
“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安樂煙’？！只要被老大遞過來、一但吸完，就意味着自己被判以死刑了的那種死亡の煙嗎？”
吳克表面上不動聲色地接過了煙，心裏卻是一陣悲涼：
“想不到我吳克入宏光黨，兢兢業業2年零3個月，今天居然就要死在這裏了嗎？
“也是……
“畢竟白白損失了價值數十萬金幣的島嶼，孫大哥肯定很傷心吧，那麼他找人發泄不也是理所當然的嗎？
“而且我也有錯吧，如果我能在離開島嶼的時候磨嘰一點，說不定會發生什麼奇妙的蝴蝶效應避免這種事件。都是我的錯……
“那麼，就這樣去死……也算便宜我了……”
在心裏替孫堂找了好幾個殺掉自己的理由后，吳克突然神情悲壯了起來，看得孫堂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只見吳克默默地點燃了煙，手腕一扭，便把煙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啊好燙！！！”
原來吳克把點燃的煙頭塞嘴裏了……
燃煙從吳克嘴裏脫落，墜入了海中。
“噗，”孫堂都忍不住咧開了左嘴角笑了，“你在幹嘛啊，吳克……”
吳克正面如死灰地盯着煙落入海里的地方，聽到孫堂的話，他口裏喃喃着：
“對不起……大哥……我該死……我沒能把煙抽完……”
孫堂的眼睛微眯了一下，他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這樣么，你覺得我會處決你？”
吳克當場在船上給孫堂跪下了：“對不起大哥！如果不是我離開了島嶼，那麼你也不會失去……”
“住口！”孫堂突然嚴肅了起來，直接打斷了吳克的話，令他不禁驚恐地抬起頭來。
只見孫堂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一副冷陌的樣子，說道：“我問你一個問題，你按着自己本心回答……”
他頓了頓，在看到吳克不住地點頭后，他便說出了他的問題——
“在你看來，究竟是我在那個時候發下的命令最重要，還是那個已經沉了的島重要？”
轟隆隆～
就像是漫畫一樣，吳克的腦海里的自己被自己想像出來的雷霆給劈了一下——
是啊，比起命令，這不過就只是一座島而已，它再怎樣金貴，也不如孫大哥委託給自己的命令，那可是……孫大哥對自己的信任啊……
可惡……眼睛好濕潤、心也好酸……我這是要流淚了嗎？不行，不能流！我可是男子漢，和我母親說好了的！
吳克及時地憋住了自己的眼淚，沒有哭出來，雖然他還為此皺着眉頭，但是早已能夠“聽人心聲”的孫堂卻滿意的點點頭，沒有任何誤解。
“吳克！”孫堂突然大聲說。
“是！”吳克趕緊站直了身子，昂着首、挺着胸地回應着。
“我現在再給你下一個新的命令——回到宏志職校！
“之後有什麼疑問，之後我們在宏志職校會面之時再討論吧！”
“是！”
儘管沒有說明原因，但是吳克他也明白了什麼，就像孫堂意識到吳克對他的恐懼那樣。
“孫大哥，你一定要贏啊！”吳克坐在了快艇的駕駛座上，大聲說道。
孫堂只是衝著他，豎起了一根大拇指——
“你儘管放心吧。”
他什麼話也沒說，但是吳克就是從他的手勢看出來了這份意思。他不禁露出了安心的笑容，然後臉色猛然變換成嚴肅的樣子，發動了快艇。
此刻，正是落日之時。孫堂看着快艇在水面上打了個彎，留下了一片白色的波瀾，漸漸地遠去。
然後一發來自身後的超大型能量光束筆直地打向了快艇的方向——
吳克，享年19歲。
“……”
孫堂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好像他一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一樣。
只是最後，他無奈地深吸了一口氣，輕嘆道：
“我還以為，你會放他離開的……”
“誒～原來你這麼相信我呀～★”聲音從身後傳來，是陸小花的聲音。
她跟孫堂一樣，站在海面上，然後她跨步走到了孫堂的身邊，和他一起望着吳剋死去的方向，沒有再說話。
孫堂平靜地點燃了嘴裏叼着的煙，吐露出大片大片的白色的包含尼古丁成分的有害霧狀團：
“第59個……”他說。
“第59個被殺害的手下，對嗎？”陸小花絲毫不迴避自己做的事，她一直是笑着的，她彎着腰，從前側面扭頭看着孫堂的臉面，說著。
孫堂掐滅了煙頭，然後塞進了兜里，幽幽地說：
“啊，是啊，上一次發生手下死亡的這種事，還是發生在我上北海幼兒園的時候，沒想到今天居然還能有人能在我的眼皮底下殺人……
“呵，第59個……要不要我再現找個手下讓你殺，給我湊個整啊？”
他的語氣冰冷而充滿了莊嚴，不再是之前那樣宛如優柔寡斷的樣子。
“如果你有強迫症，請便吧～”陸小花站直了身子，笑吟吟地回答。
孫堂：“……”
他把手搭放在了陸小花的頭頂上，用大拇指撥弄着她的那根長長的呆毛：
“曾經有個孤單的小鳥和我說，她最看不慣的就是有人在她面前被別人殺了，無論對方是什麼人……”
扭頭俯視陸小花，看着這個看起來很享受被他摸頭的樣子的“少女”，孫堂一巴掌拍在她的後腦勺上，把她拍了一個趔趄。
看着臉色疑惑又帶有一絲不滿的“少女”，孫堂抬起了自己的拳頭，筆直得對準了陸小花的臉面。七彩色的光輝就此散發出來：
“她的那句話對我影響很大，所以我現在，要給你點顏色瞧瞧。你……”
準備好接受教訓了嗎？
……
“這……這股感覺是——”
所有位於地球上的強者都在同一時刻渾身一震，一些剛剛在會面的強者不禁面面相覷：
“孫堂？！！”
錯不了的，那種被完完全全地碾在地上，半點反抗能力都沒有的感覺，絕對是他沒錯！
即便是現在身處於歐羅巴大陸不知道是哪個奇怪的原邪教組織根據地的林依、王小明等人，也不禁為此而顫抖不已。
“不好，沒時間了！”張小麗哪還能維持住面無表情的樣子，她臉上劃過一滴冷汗，大聲地呼喊着。
“……看來，我們得下次再見了吧？”沉無大仙卻淡然地樣子，對王小明說道，彷彿他預料到這種情況似的。
“不，我們以後都沒法再見了……”王小明搖了搖頭。
然後，他轉過身，和張小麗一起走到還在發愣的林依身邊，開口道：
“雖然和計劃有所出入，不過也算可以完成了。
“林依，白璐雖然是遠比我們更加頑皮的傢伙，但是我們還是希望你能原諒她，畢竟她真的……需要一點負面情緒的宣洩。”
“哈？”
林依總算反應了過來：“你們在說什麼啊？”
“我們要走了，整蠱了你那麼久，真是抱歉……但是我們以後都不會再見了……”張小麗回答道，說這話時她的眼裏還流露出一股憂哀。
“哈？等會兒……你們還沒告訴我你們做的事情哪裏符合‘犧牲’這一主題啦啊喂！”林依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抓緊他們。
然而……
她的手卻穿過了的兩人的身體，彷彿他們根本不存在，或者說是全息影像一類的東西。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張小麗恢復了原來的表情。
“不過我還是要道一聲歉：‘對不起’～啊哈哈……”王小明卻看起來有點憔悴了。
不等林依再說些什麼，從她的衣領里卻鑽出一道藍光——
正是靈媒大師給她的【封鬼】符！
【封鬼】符彷彿很着急的樣子，竭盡全力地向兩人飛去，然而卻撲了個空——王小明和張小麗在一剎那間消失了，這下他們真的徹底變成不存在的事物了。
【封鬼】符在兩人消失的位置抓狂似的飛舞了一陣，隨後又鑽回了林依的衣服里。
林依：“？？？”
發生了什麼？咋回事？這種自己被人利用去幹壞事了的感覺是怎麼搞的？
身後傳來突然傳來一陣輕咳聲，引得林依下意識地回過頭去。
只見沉無大仙站在自己的身後，一副哀愁的樣子看着王小明和張小麗消失的地方。
然後，他低下了頭，看着林依疑惑的目光，微微張開了略微乾枯的嘴唇：
“你就是林易對吧，我聽孟浩南談起過你……”
“哈？”林依猛然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