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間自有真情在（上）
“goaway。”
唐野終於背着秦可卿跑近了那棟海邊獨棟小樓，但是迎接他們的不是安全，而是一支雙管獵槍。
被獵槍指着腦袋，唐野的大腦轟然一聲就炸開了，害怕得渾身不停瑟瑟發抖，以至於他都忘記了身體的疲勞。
手持雙管獵槍指着唐野的是一位穿着寬大睡衣的六十來歲白人老頭，那老頭有一頭類似於地中海似的頭髮，頭頂光禿禿的，兩邊和後腦勺則佈滿了白髮，另外他還有一個臃腫的身材，和一個大得不像樣，比懷胎十月的孕婦肚子還要大的啤酒肚。
老頭語氣冰冷，雙眼也是極度冷漠，不帶一絲感情，冷冷的用獵槍指着站在他們家籬笆牆外正準備闖進他們家的唐野和秦可卿。
在美利堅，私人財產不可侵犯，如果不經主人允許，陌生人闖入他們家宅的話，主人可以開槍攻擊入侵者，而不用擔法律責任。
唐野不敢再動，從老頭那冰冷的目光中，他感覺到如果他敢繼續亂闖的話，那老頭隨時隨地都會開槍。
唐野雖然殺過人，但是被人用槍指着腦袋還是第一次，這讓他心中產生了極大的恐懼。
“help，please。”
唐野回頭看了眼正在海面上的巡邏，離他們現在的海域越來越近，同時還用探照燈不停的掃視着海面和海岸線，搜尋偷渡者的海岸警衛隊的巡邏艇，只能出聲哀求，希望能獲得那個老頭的同情以便讓他們進去躲一會兒。雖然唐野知道獲得幫助的希望很渺茫，但是他還是決定要試一試。以他現在身體的狀況，背着秦可卿，絕對無法逃得太遠就會被警察抓住。
“goaway。”
老頭語氣依然冰冷，甚至還把獵槍往前指了指，做好了隨時開槍的準備。
“helpthegril，please。”
唐野咬了咬牙，改了請求對象，從他們兩個換成秦可卿一個，如果能請求那個老頭幫助秦可卿，他自己一個人逃亡，逃生的機會會大很多，即便最終他依然會被抓住，至少秦可卿留下來了。
老頭看着渾身不停顫抖，身體已經快要接近極限，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卻依然倔強的背着秦可卿站在他家門口請求幫助他背上女孩的小男孩，眼神稍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輕輕的搖了搖頭，冷漠的再次說了一句，“goaway。”
唐野絕望了，他知道無法從老頭那裏獲得幫助，只好決定另找地方躲藏。
“你走，你不要管我，你快走啊。”看着背着她準備繼續另尋地方躲藏的唐野，秦可卿哭成了淚人。
秦可卿文化雖然不高，初中畢業之後就因為家庭困難出外打工了。然而即便只是初中畢業，她還是學過幾年英文的。雖然出來了這麼多年，當年在學校里學的英文老早就丟回給老師了，但是一些簡單得交流還是能聽得懂的，所以唐野和白人老頭的簡單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
“閉嘴。”唐野低聲兇狠的低吼了秦可卿一句，依然倔強的背着她轉身。
“wait。”
在唐野轉身之際，一個聲音從他背後傳來，不是那白人老頭的，因為開口說話的是個女人。
唐野心中一喜，趕緊轉身，就看見一位也穿着睡衣的老太太站在白人老頭的身邊正低聲的和他交流。
兩人交流的語速很快，唐野只是個高中生，雖然他在學校是個學霸，英語也學得很好，但是類似兩人那種帶着明顯的地方口音，而且語速很快的英語卻不是唐野能完全聽得懂的，只聽懂了一小部分。但是只是那一小部分，就已經讓唐野喜出望外了，因為他能隱約聽得出來那個後來出現的老太太似乎正在勸白人老頭幫助兩人。
白人老頭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放下了手中的獵槍，側開身體，腦袋往後擺了一下，說出了一句對唐野和秦可卿來說可謂是天籟之音的話，“comeon。”
“thankyou。”
白人老頭和老太太的幫助，讓唐野的身體頓時產生了無窮的動力，竟然突破了人類身體的極限，把身體的潛能開發了一部分出來，以極快的速度背着秦可卿衝進了老頭的家門。
唐野的速度讓白人老頭都忍不住微微有些詫異，沒想到剛才看起來體力已接近枯竭，隨時都有可能倒下的唐野竟然還能跑出正常人跑步的速度，而且還是在背着個人的情況下。
人類身體的潛能果然是無窮的，在某種情況，往往能爆發出一些只有非人類才能做出來的事情。比如在國內就曾經有新聞報道過，一位母親在地震來臨之際，為了救孩子，用她瘦小的身軀死死的抗住一根平時她根本就無法扛得動的幾百斤重的橫樑，最後母親死了，孩子卻得救了。
唐野衝進白人老頭的家之後，就再也支持不住，直接倒在地上，而他背上的秦可卿也跟着他倒了下去，身體在地上打了幾個滾，額頭碰到一張沙發的角，沒多久就起了一個紅腫的大包。
秦可卿大驚，身體不知哪來的力氣，快速的爬到唐野的身邊，抱起他的腦袋大哭，“你怎麼了，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白人老太太也吃了一驚，趕緊上前查看唐野和秦可卿的情況。
“我沒事。”唐野嘴角艱難的露出一個笑容，安慰抱着他腦袋哭泣的秦可卿。
“走，我先帶你們去藏一下。”看到唐野沒事，老太太也鬆了口氣，小聲的說了一句，就扶起秦可卿朝他們家的地下室走去。而唐野則又艱難的爬了起來，雙腿不停的微微顫抖，卻依然以極大的毅力堅強的一步一步跟在老太太的身後。
白人老頭看着那個堅強的小男孩，忍不住微微搖頭嘆息了一聲，然後拿起工具，清除唐野剛才跑進他們家的痕迹。
包庇和收容偷渡者雖然還不至於讓他們跟着坐牢，但是罰款肯定是免不了的，老頭也不想因為幫助那一男一女的兩個偷渡者，而讓自己被罰錢，所以收尾和清除證據的工作肯定是要做的。
把唐野和秦可卿藏到地下室之後，老太太又快速的拿了干毛巾和被子，還有水和食物下來給兩人，同時還吩咐兩人躲藏好，不要出聲。
秦可卿只懂一點點簡單的日常用語，老太太說什麼她自然聽不懂。好在唐野在學校里所學雖然也有限，但是正常的交流，只要說慢點，他連蒙帶猜也能聽得懂個大概，所以雙方交流倒沒有太大的問題。
通過交流，唐野知道了白人老頭名叫喬治.傑克遜。而老太太名叫薇拉，結婚後隨夫姓，叫薇拉.傑克遜，是位墨西哥裔，曾經也是從墨西哥偷渡過來的偷渡者，後來幸運的遇到了喬治.傑克遜，兩人相愛並結婚，而薇拉也因此獲得了美利堅國籍。
唐野這才明白，他跟秦可卿兩人是多麼的幸運，竟然遇上了曾經也是偷渡者的薇拉。或許是想起了當年她自己的經歷，出於同病相憐的心理，薇拉不忍心看到唐野和秦可卿兩人好不容易偷渡到了美利堅，卻被警察抓住遣返回國，就決定幫助他們。
薇拉婚後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都已經結婚了，兩個兒子一個是工程師，在底特律工作，一個是金融從業者，在紐約，而女兒一家則是住在洛杉磯市區。
薇拉離開之後，秦可卿看了眼旁邊的唐野，微微猶豫了一下，就有些羞澀的艱難脫光自己身上的濕衣服，然後用薇拉送下來的干毛巾擦乾身上的水跡，之後再把自己裹進被子裏。
雖然兩人曾經發生過幾次關係，但是那時都是在漆黑伸手不見五指的船艙中。這一次，還是秦可卿第一次把自己的身體毫無保留的暴露在唐野的眼前。
唐野也有些尷尬，只是偷偷的瞄了兩眼就微微轉過身去。
以前在偷渡船上，秦可卿也是幾十天沒洗過澡，沒打扮過，所以唐野並沒有真正的看清她的長相。不過兩人在海水裏泡了幾個小時，被海水沖洗乾淨了身上的污垢之後，秦可卿也在唐野面前露出了她的真容。秦可卿不算很漂亮，卻長得相當的耐看，是那種越看越好看的類型。
“你、你也擦一下身體吧，不然、不然會生病的。”把身體裹進被子之後，秦可卿就用微不可聞的蚊音羞澀的對還背着她的唐野開口說道。
“嗯。”唐野把身體側回來一些，用眼角的餘光瞥了眼秦可卿，見她已經躲進被子裏了，頓時鬆了口氣，就開始脫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後也用干毛巾隨便擦了擦，就躺進另一張被子裏。
唐野和秦可卿兩人實在是累壞了，再加上終於暫時獲得了安全，心神一放鬆，甚至連薇拉送下來的水和食物都沒動，剛躺下閉上眼皮，就沉沉的睡過去了。
兩人剛睡着沒多久，薇拉又下來了一趟。她此次下來是拿消腫藥水準備給秦可卿擦一下她剛才額頭上碰出來的大包的，見兩人連水和食物都沒動，就直接躺下沉沉睡著了，忍不住微嘆了口氣。
薇拉走到秦可卿身邊，打開藥水瓶，用棉簽沾了些藥水，仔細的幫秦可卿擦了擦她額頭上的包，擦好之後就走出地下室，然後把門從外面鎖上。
唐野和秦可卿兩人不知道的是，在他們睡着的時候，有警察來到這一片地區，對各家各戶進行了搜索和查問。不過因為事出突然，警察們沒來得及辦理搜查證，自然無法進入住在海邊的住戶家中搜索，只是進行了例行的詢問，順便告訴他們，如果發現偷渡者，讓他們報警。
既然薇拉已經決定幫助那兩個偷渡者，喬治也不好再說什麼，在警察來他們家進行例行詢問的時候，除了隱瞞他包庇了兩個偷渡者的事實，對其它的事情倒是相當的配合。
偷渡案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案，每年從美墨邊境偷渡到美利堅的外國人至少有好幾萬人，因此警察對這類案件並不是太過重視，能抓到就抓，抓不到就算了。更何況現在可是凌晨時刻呢，凌晨時刻被人從家裏溫暖的被窩拉出來公幹已經夠窩火的了，哪還有心情認真辦案？
但是任務下來了，他們又不能不出動，所以在這種情況之下，警察們也只是應付了事，隨便問了幾句，再叫住戶們發現偷渡者就打電話報警就結束了，甚至連多看都懶得多看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