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海灣危機分析報告 - 父子談話
第二天九點，數學開考一個小時之後，王諾岳就收拾好紙筆，舉手交卷，在滿教室的震驚目光中離開了教室。固然有人開考半個小時交卷，可那都是放棄了高考的同學。而王諾岳顯然不是那種隨便應付一下的人。看着自己卷子上的大片空白，許多同學開始懷疑人生。
出了教室，王諾岳直奔學校的期刊閱覽室。他想為老爸寫一篇報告，關於海灣局勢的綜合分析。論點當然是預定好的，就是伊拉克入侵科威特的可能性很大，時間點會很快到來，江麓和伊拉克之間的軍火貿易有風險。
昨晚，他就從家裏的書櫃中翻出了幾份北方工業公司發下來的分析報告，以這些報告為模版，打好了一個框架。現在他就是去找到各種證據來支持這個論點。
一個小時后，王諾岳就滿臉失望地走出了閱覽室。學校的期刊都是文藝和知識方面的，關於時事政治的基本沒有。他只從《參考消息》上找到一些分析，還都是挺伊拉克的。
在籃球場邊上，王諾岳找到了許英傑，他正在和幾個同學說話。
許英傑看到王諾岳走了過來，笑着打了個招呼，“嘿，王牛叉來了。一個小時交卷，你越來越牛了。”
關於數學，許英傑對王諾岳沒有妒忌的心理，因為差距有點遠。他只在語文，英語和生物上和王諾岳競爭。
王諾岳滿懷心事，隨口和其他人打了一個招呼，就把許英傑拉到了一邊說，急切地說：“幫我一個忙。”
“什麼事？要借錢？多少？”許英傑看到王諾岳把自己單獨拉出來，以為他要借錢。
“不借錢，要借你的臉用用。”王諾岳忍不住調戲了他一把。許英傑長得眉清目秀，一直自詡全班第一美男。
“嗯？”許英傑傻傻地看着王諾岳。
王諾岳心想，現在畢竟還是九〇年，沒經歷過互聯網時代的人還很單純。
“跟我去趟市圖書館。我要查資料，包括過期期刊和報紙。所以要借你的臉用一用。”王諾岳想去市圖書館查資料，可過期的期刊和報紙，尤其是外文的，都被收藏起來了，一般人沒法拿到。
許英傑的父親是市裡管文教口的副市長，圖書館的上級領導。因此，許英傑的臉在圖書館非常好用。王諾岳他們，已經多次利用這個資源，從圖書館借了不少新書。
“我是那種沒原則的人嗎？”許英傑抗議道。
“一頓飯。”王諾岳直接開價。
“我的臉這麼不值錢？”許英傑繼續抗議。
“我幫你補習英語。”王諾岳繼續加碼。
“你幫我補習英語，搞反了吧。”許英傑氣樂了。他的英語一直比王諾岳好那麼一點點，這也是他的驕傲。但他不知道王諾岳做了個神奇無比的夢，英語已經達到了另一個層次了。
“明天考完你就知道了。別啰嗦了，跟我走，趕時間。”王諾岳推着許英傑向停車棚方向走去。
“現在？下午還有考試呢。你不要遲到啊。”許英傑看了看自己的朋友，不象是開玩笑的樣子。雖然圖書館離一中不遠，但還是提醒了一句。
“就是現在。我真有急事。下午不會誤了考試的。”王諾岳答道。
“好吧，好吧，我陪你去。”
許英傑和王諾岳推出了自行車，飛快的向圖書館方向騎去。
事實證明，在圖書館，許英傑的臉確實好用。許英傑都沒去找館長，一個期刊室的管理人員就把他和王諾岳領進了資料室。還告訴他們，有事可以找他。
看着一書架一書架的各種報刊雜誌，王諾岳拿出昨晚寫好的模版，開始尋找想要的證據。他飛速的翻閱各種報紙和期刊雜誌，不停的把支持自己論點的證據填進文章，反方向的就直接忽略。
《每日電訊》，一天到晚嘩眾取寵，不過這篇分析正合我意，加上。
《華盛頓郵報》，語不驚人死不休，選不選了？選了，要的就是震驚的效果。
《時代周刊》，侯賽因的性格分析。有深度，加上。
《紐約時報》，美國大使和候賽因的系列談話。加上，可以解釋為給出了很容易誤解的信號。
美國國會左派反對伊拉克政府，美國內部的混亂，會增加侯賽因的信心。加上。
……
兩個多小時后，一篇文章就新鮮出爐了。
看着自己這篇《錯誤的信號將導致災難性的後果-論海灣地區發生戰爭的可能性，兼論新時期軍火貿易的風險管理》，王諾岳連連點頭：“觀點鮮明，論證清晰有力，論據充分可靠，數據準確，資料詳實，文獻綜述豐富而規範。更重要的是符合國家既想賺錢，又不想冒風險的政策。還明確抨擊了美國的政治混亂。”
在街上吃了碗米粉，王諾岳飛快地趕回學校，正好趕上兩點的考試。今天下午有兩場考試。
首先是政治，從兩點考到四點。王諾岳老老實實地花了兩個小時，把自己能想到的東西都努力地寫在了卷子上。
四點鐘交卷后，休息了半個小時，又開始了生物考試。生物考試只有一個小時，滿分是七十分。王諾岳也不敢輕視，因為想考狀元，每一分對他都很重要。
—-008父子談話—-
王諾岳回家的時候已經七點多了。他的爸媽和弟弟都已經在家了。老媽正在廚房忙乎，老爸做在沙發上看資料，高一的老弟在自己房間寫作業。
“爸，我寫了一篇文章，請斧正。”王諾岳掏出幾張材料紙，遞給了王盛茂。
接過兒子遞過來的東西，王盛茂看了一眼，就忍不住了，“叫你把字練一練，你不聽。寫的字就像一堆烏龜在爬格子。”
“爸，”王諾岳忍不住了，“我的字橫平豎直，方方正正，正得顏體字的精髓，哪裏又不好了。”
“除了都是方的，我看不出你的字和顏體有什麼關係。”王盛茂哼了一聲。他在撥亂反正之前，經常無事可做，就天天練字，終於練出了一筆好字。
王諾岳心想，字好不好有什麼關係，以後都用計算機打印了。只要把自己的簽名練練就可以了。
“你先看文章。”王諾岳沒有繼續討論自己的字和顏體的關係。
王盛茂花了十幾分鐘，把王諾岳的海灣局勢分析看完了。
“你寫的？給我準備的？”王盛茂抬頭看着王諾岳。
“我寫的，給你準備的。我覺得最好留下文字材料。不然的話，要是萬一打起來了，江麓肯定損失慘重。沒有文字記錄，誰承認你們向總公司彙報過？”王諾岳認真地回答。
“你真的認為會打起來？”王盛茂問道。
“有很大可能。你不覺得文章的證據很充分，分析很有邏輯？”王諾岳回答到。
“文章沒問題，但你寫的這些只是一個方面。”王盛茂把自己開始看的資料拿了起來。“你看，這篇文章也有道理，但結論完全不一樣。”
“但我還是覺得我的更有道理。至少對你來說，應該支持風險論啊。不出事只是個謹小慎微的評價。出了事肯定要人背鍋啊。”王諾岳一不小心，把心理的想法都說出來了。
“嗯。”王盛茂沉吟了片刻，突然說了一句
“Янемогуговоритьпо-английски，вынеможетеговоритьпо-русски.”(我不會說英語，你不會說俄語）
王諾岳有點蒙了，父親的這句明顯是俄語。他反應過來，父親學的是俄語，而他找的資料，除了中文，就是英語的。
“好了，你不要再管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王盛茂頓了頓，接著說道：“雖然我相信你高考沒問題，但還是不要再分心了。”
“來吃飯了。”王諾岳的母親在廚房裏叫大家吃飯。
“走，吃飯去。”王盛茂從沙發起來，和王諾岳一起去吃飯。
王諾岳家的餐廳是個緊靠廚房的小房間。一張圓桌和幾把椅子佔據了大部分的空間。桌子上已經放着兩葷兩素四碗菜。自從王諾岳進入高三，家裏的飯菜就由一葷二素升級了。
“好香。”看着桌上的青椒肉片和紅燒豬蹄，王諾岳誇張的吸了一下鼻子，“謝謝老媽。”
因為家裏有三個肉食動物，王諾岳的老媽燒得一手好葷菜。
“爸，媽，哥哥這兩天每門考試都提前出來了。語文，數學，化學都提前了一個小時。”弟弟王軒也在一中讀高一，大概從某些途徑知道了王諾岳這兩天的表現，興奮地向父母打着小報告。
“嗯，”老媽陳鳳華看着王諾岳，“這次考試的題目很簡單？”
“題目就是高考的難度，是你兒子太厲害了。這兩天，我突然明白了不少事情。高考原來就不是問題，現在就更不不是問題了。”王諾岳雙手一張，“高中這個小池塘，已經容不下我這條大魚了。我的目標是星辰大海。”
大概王諾岳吹的牛太大，陳鳳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轉過頭對自己的老公憤憤地說道：“就是你，一天到晚吹牛。現在兒子都像了你。”
“像我不是挺好嗎。”王盛茂不想爭論，他也不知道王諾岳是不是真的受了自己影響。
“這幾門課考得怎麼樣？累不累？”陳鳳華把注意力回到自己兒子身上，換了個關懷的口氣。
“沒有問題。數學和化學應該是滿分。語文也比以前要好。”王諾岳一邊吃飯，一邊回答。
“有時間就多檢查一下啊。雖然是模擬考試，也要認真對待啊。”陳鳳華繼續自說自話。
“現在天氣好，不熱。等到了高考的時候，天氣熱，到時侯人容易犯昏。所以現在就要養成檢查的習慣。”陳鳳華絮絮叨叨地說著自己從各種渠道了解到的高考信息和小道故事。
“我聽說啊，去年有個成績很好的，就是在答題紙上填錯了行，結果選擇題一分沒得。”
“沒問題啦。這麼說吧，全校第一是肯定的。全市第一也應該沒問題。全省也有可能。”抓住老媽換氣的空檔，打斷聽了N次的各種故事，王諾岳一臉認真地對自己老媽說到。
砰，王諾岳的老媽在桌子下面狠狠踢了自己老公一腳，又狠狠地瞪了王盛茂一眼，意思很明確，快管管你的兒子。
王盛茂想了想，覺得也有必要管一下。“你政治複習好了？給我講講時事政治。”
“１月，國務院全國經濟體制改革工作會議。決定以企業改革為重點的。要繼續實行和完善廠長責任制。李鵬講話，《改革開放要沿着健康的軌道前進》。”
“２月，國務院經濟特區工作會議在深圳召開。李鵬指出，經濟特區的發展方向是進一步發展外向型經濟。”
“最近，３月２０日，七屆全國人大三次會議在北京舉行。”王諾岳背着一中政治教研組每周更新的油印小冊子。
“那你論述一下深化改革面臨的問題。”王盛茂繼續問道。
“我們要堅持……，我們要發揚……，我們要客觀地看待……”王諾岳含糊其辭的說著，一邊和自己老弟搶着紅燒豬蹄。
“說清楚點。”
“我的政治考試策略就是中庸之道，不說清楚。這樣不管誰判卷，都能得到基本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確保70分。這是我們班主任和政治老師針對我的情況設計的。”王諾岳理直氣壯地表示。“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哼。”王盛茂發出一個不滿的鼻音。
這時，陳鳳華放下了筷子，說道：“我吃完了。晚上還要加班，我這就走了，爭取早點回家。老王你等下刷碗。你們兩個，認真學習。”
“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今天突然加快了生產任務。我們這些七級八級的車工，要求的工時數都直接翻倍了。”陳鳳華半抱怨，半驕傲地說道，在八級兩個字上用了重音。
“聽說除了加班工資外，還有記件獎金。老王，你說是不是真的。”
一聽說老婆要加班，本來低着頭，對着飯碗大口扒飯的王盛茂把頭抬了起來，堅定地說：“對，只要按時完成任務，加班工資和獎金一分不少，絕對按時發放。別人問你，你就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