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撤軍

一帶青山曲折，一片天空明澈。漫漫的青草散發清香，一群群牛馬羊偶爾抬起無邪的眼睛，看向一個不高的平台。

長笳響徹浩野，幾個腰系白帶的壯漢，赤裸上身，牽了一匹白馬走上高台，那白馬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命運，揚蹄踏空。

一群渾身纏滿白色布帶的薩滿巫師，排成五行五列，跳起奇怪的舞蹈，他們閉着眼睛，彷彿喝醉了酒一樣，一會兒彎曲胳膊，抬腿像一個木偶。一會兒胳膊平伸，腳下踩起碎步。一個祭天金人傲然的立在正中，那金人眼睛奇大，手上一柄木叉。那薩滿舞蹈到忘形處，嘴裏喃喃念着薩滿臨塵經。

天地初生時，有神化人像，頭在白雲上，腳下黃泉池。世界萬象塵，只在一掌中。今日後人禱，望告幽冥事。

合聲愈來愈大，又漸漸變小，漸漸地那群薩滿似乎無力，個個跪在地上，雙手攤開，平舉向空裏。

然後一個老年薩滿走了上來，一陣手鼓擺動，順着五行五列走了一陣奇異的路線。

雙手平舉，嘴裏喃喃。

此時，白馬似乎絕望的閉上眼，這匹被圈養的專門用於祭天的白馬彷彿見過太多這樣的時刻，一聲長嘶，便沒力氣的垂下了頭。

“哧......”一股紅血噴向天空，似乎將天地染上紅色。

馬頭被端正的擺在金人像前。

單于和一眾人正站在不遠處，觀看着這一切。等待那個瘦下的老年法師告知天意。

那瘦小的法師微睜了一眼，眼光望向遙遠的南方，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卻沒有神靈附身，是不是一切聽憑自己的意願，也許這也是一種天意。可是還得逼真一些。年輕的單于可不是那麼好糊弄，況且單于也是一身高超巫法，據說催動時，天崩地裂，憑空會召喚一匹巨人。非常厲害。

瘦小的法師想到這裏，已然沉迷在四周人反覆念誦的薩滿臨塵經。其實當這個經咒念誦時，這個瘦小法師似乎看到了生命的長生，即使不在這個世界，也不過是去向另一個世界，人，尤其是他這樣的人，恐怕一定是不生不滅的了

瘦小法師，口裏吐了一會兒白沫，終於睜開了眼。

年輕的單于，稍微恭敬了些，畢竟此時的這個手下，代表上天的意思，代表這個尊神聖無比金人的令旨。在這個金人的指引下，他帶領族人，征戰草原，幾年間，滅族無數，才建立起今日蒼鷹不落的，馬兒不用停步的草原王朝。

瘦小法師，眼神斜向上方，想說出兵南下時。卻聽到一陣奇妙的琴聲傳來，琴聲嗚咽，天地變色，一團明亮的光芒里，一個窈窕的仙子蒞臨，瘦小法師，彷彿着魔了一樣，俯身跪下，那仙子渾身紫衣，臉容隱在一團耀目的金光里，只聽的銀鈴般的聲音，傳到耳畔，不容違逆，撤兵二字像釘子一樣插入腦海。

瘦小法師，輕聲說道，撤兵，撤兵。然後踉踉蹌蹌走在祭祀台上，身心全不由自己控制。

單于看着幽老法師，在台上通徹鬼神，聽到撤兵二字，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看來趙先生才是人謀之主，竟然多次謀定後動，卻和鬼神金人密語相通。

單于起步回帳。令趙奴發佈單于旨意，即日撤兵，回歸龍庭。

幽老在台上看的明白，心裏卻不由自主，難道我中了妖術，控心術。幽老心思動處，便薩滿巫咒，喃喃吟唱，漸漸地心神強大，再細聽之下，那有什麼琴聲。

莫非這個琴聲只是對我一人產生作用，那目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令單于撤兵。

莫非趙奴，不對，趙奴的闕與引魂刀沒有這樣的威力。

莫非.....幽老看了看不遠處的山頭，樹林茂盛，在陽光下正安枕怡然。“逼她現身”幽老打定主意。

背上大石從口袋飛出，旋轉着越來越大，先是一團烏黑，彷彿要將四周的空氣吸入，四周的胡人衛士，也經受不住這股罡風，紛紛卧倒在地。四周的草木紛紛折斷，一駕破舊的勒勒車被風捲起。

幽老右手握緊左手手腕，一指伸出，腳下醉酒般的巫鬼步伐邁開。那大石愈轉愈急，突然分裂成無數個，直衝山上。

“轟隆”一聲，整小山動了一動。

此時扶悠兒正在撫琴，紫衣。見胡人有了撤兵的樣子，正欣喜若狂，還想在戲弄幽老一番。

卻見一塊大石遮天蔽地，飛了過來，伏悠兒那裏見過這種陣狀，一時間還以為天上落下流星。正愣愣的觀看。

扶蘇正沉迷在黃帝心經里。閉氣盤坐，任由體內那一股上古玄黃氣息流動。為了感受到這股氣息，扶蘇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心神，每次刻意為之，卻總是一場空，還換的一身心力交瘁。

只是今天他回到山崖，看見萬里無雲，天空碧藍，草原廣闊，遠遠地彷彿能看見咸陽。頓時生出一種俠骨柔情。

看到風物優美，彷彿這一切終究會是父王天下。負手而立，吟誦了一片詩經體的詩文。

天地玄黃，氣生何處，有子一人，青衣木劍。

扶蘇又嘆了口氣，詩文還是得學，竟然只隨口而出四句，詩以言志。詩以追古，詩以通幽。

想到此處，一陣醍醐貫於頂上，是啊，這黃帝心經里的玄黃之氣卻在一陣嘆息里得到。

扶蘇開心極了，見伏悠兒正專心的用伏羲琴對付單于法師。趙佗正在練習一套拳法，虎虎生風，卻有含有道意。扶蘇本來好奇，想要問趙佗出自何派，家師為誰？卻還是忍住了。

這上古玄黃之氣，好不容易捕捉到了，必須坐下靜心觀想，感受其藏在身體哪個器官，又或是哪個脈絡穴道。

是不是萬物都有這種玄黃之氣。扶蘇進一步大膽的假設。

扶蘇正用玄黃之氣，感知心境時，卻覺得玄黃之氣光芒突變，扶蘇大驚，見一大石直撲過來。伏悠兒失神落魄。

“閃開，悠兒。”

扶蘇騰身飛起，木蘭劍處，催動心訣，木蘭劍突然光華灼灼，奔向大石。卻聽砰的一聲，大石落下，扶蘇將伏悠兒拽開原地。

“走，被發現了。”

扶蘇喊道，伏悠兒才回過神來，趕忙招手喚琴，將琴接了，背在身後。

“跟我走，”趙佗在前面大喊。

三個人便慌不擇路，竄進連連起伏的祁連山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