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離府

第6章 離府

絲語一大早起來,就被告知,老夫人要去相國寺上香祈福,大小姐和三位公子作陪,絲語也在前行之列。

老夫人每年除夕前夕,都會去相國寺上香祈福,祈求來年佛祖繼續保佑國公府大富大貴、平平安安。而三位公子和大公子作為府里最受寵的小輩,也是每年都會陪同前去。

絲語坐上專門給丫鬟坐的的馬車,看到初絛、桃紅、綠荷等人已經坐在那兒了。據說此次前去相國寺路途遙遠,所以丫鬟小廝也有馬車可以坐。

“絲語妹妹,快進來”看到絲語,初絛就熱情的招呼她進來。聽到聲音的綠荷睜眼看了一眼絲語,隨即閉上眼睛假寐。

桃紅磕着手裏的瓜子說道,“聽說這次小姐就帶了絲語妹妹,倒是把雪兒姐姐給仍在府里了”桃紅平日裏與雪兒交好,無話不談,本以為這次去相國寺,她可以向雪兒吐露自己和大公子之間的苦惱,沒想到卻被告知大小姐竟然帶了絲語不帶雪兒,所以一看見絲語,就忍不住出口諷刺幾句。

絲語沒有理會桃紅的諷刺。

“小姐許是想着絲語妹妹可以縫製衣服,絲語妹妹不是綉工好嘛。我想雪兒姐姐也是能夠理解的”絲語道,“這下倒好,我還想着什麼時候見識一下絲語妹妹的綉工呢,絲語妹妹你可要讓我們大傢伙兒開開眼”

“是呀是呀,絲語妹妹你可要教教我”三公子的貼身丫鬟知書也在一旁說道。

桃紅冷哼了一聲,就不再出聲,自顧自嗑瓜子去了。

這時,車外響起一個聲音,“初絛在嗎?”聽聲音,應該是舒言。

“是舒管家,可惜又是來找初絛姐姐的?”對於舒言的到來,知書顯得很興奮。

又?舒言哥哥和初絛,關係很好嘛?絲語默默的看了一眼初絛,手不自覺繳動着手裏的帕子。

舒言把一個包裹遞給初絛,“這是二公子讓我交給你的”說完,他就走了。

初絛打開包裹,裏面是各種蜜餞小食,還有消遣的市井小說。看來是二公子怕初絛這一路上無聊或者餓,才特地給她準備的。

知書一臉艷羨的看着初絛,“二公子對初絛姐姐真好”

初絛害羞的掩嘴笑道,“大家一起吃啊”

看初絛和二公子這情形,應該是互相有意。絲語不知怎麼的,竟然稍稍鬆了一口氣。

去相國寺一路上的路確實很不平坦,絲語幾人擠在一輛小小的馬車內,每天要忍受路途的顛簸,苦不堪言。老夫人和大小姐雖說坐在舒適的馬車內,但是由於老夫人身子骨不好,大小姐又是嬌弱多病,為了照顧他們,這一路上走走停停,耽誤了許多日子。

“老夫人、小姐、公子,前方就是山路,路途還要難走。而且前方據說有山賊,所以大家後面要千萬小心,不要一個人單獨走路”舒言在前方說道。

老夫人擔心的問道,“舒言啊,有山賊那可如何是好,我們帶的人夠嗎?”一旁的高子司接過話,“奶奶放心,孫兒一定會保護好你”。

老夫人慈愛的摸了摸高子司的手,“好好好,還是司兒有孝心。但是要是真的有危險,你一定要先保護好自己,聽到沒有?奶奶一把老骨頭了,不打緊不打緊”

“奶奶,孫兒不會丟下您不管的”

高萱萱不耐煩的看着一旁的老夫人和高子司,一個裝腔作勢,一個倚老賣老,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這些話,她也只能在心裏想想。

“老夫人、大公子無須擔憂,舒言在出發前已經和縣官黃大人說過了,他說會派人在暗中保護好我們的”

舒言說的沒錯,進山之後,這路就很難走。顛簸不說,由於下雪,路面很滑,有時候一不小心馬蹄打顫,整個車廂就會晃動不已。所有人的面色都土腌似的。

這一日,一行人停留在山上的一處避風處,準備休息一晚,等雪過去了再趕路。

絲語照顧好早已吐得不省人事的高萱萱,準備回馬車,卻看見舒言一人站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什麼。這幾日,為了避嫌,絲語幾乎沒怎麼和舒言講過話,此刻看他一個人站在那裏,絲語看了看四周,見沒人注意,就朝舒言走了過去。

“舒言哥哥”絲語小心翼翼的朝舒言走去。雪還在簌簌的下着,天地間都是一片雪色,白茫茫的。被雪打濕的泥路很滑,絲語只得走一步停一步。

聽到絲語的聲音,舒言轉過神來,看到絲語在艱難的行走,便自然而然的伸出手牽住絲語,“路這麼滑,過來幹嘛”

絲語握住舒言的手腕。有了舒言的幫助,路也好走許多,“我想和你說說話”,絲語的語氣中不自覺的帶着一絲撒嬌。

絲語的話好像一下子把舒言拉回了現實。舒言放開握着絲語的手,說,“上次的話,我說重了,對不起”

“沒關係,只要舒言哥哥你不再要我走就好”,在舒言面前,絲語很容易恢復小女生的樣子。

“絲語,我上次說的話是為了你好,這國。。。”

“舒言哥哥,你看,那個雪峰好漂亮啊”絲語打斷了舒言的話,這些話,她不想聽,也不肯聽。

舒言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拍了拍絲言的後腦勺,“你呀,怎麼還是小孩子的樣子”。絲語沒有答話,只是一味的傻笑。

舒言收回自己的手的時候,絲語注意到他的手被凍得通紅,小指腫腫的,似是長了凍瘡。上次小姐賞賜的西域雪棉還剩下一些,剛好可以給舒言哥哥做一雙手套,絲語暗暗想到。

“舒言、絲語妹妹,你們在幹嘛呢”初絛走了過來,手裏抱着一個湯婆子,看樣式,應該是二公子的。

聽見初絛的聲音,舒言暗自和絲語拉開了距離。“你怎麼過來了,二公子呢?”

初絛撇了撇嘴,“他在練功呢。這麼大雪人,他竟然練功,頭上有坑”

“有坑?”舒言不解的問,“什麼是頭上有坑?二公子受傷了嗎?”

“啊呀,不是啦,我是說他傻,這麼大冷天練功,你說他是不是傻?”

“二公子聰穎勤奮”舒言笑答。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隨意的聊着,語氣熟稔。

絲語默默的站在一旁,心裏就像醋罈子似的,咕嚕咕嚕的冒着酸氣。原來舒言哥哥真的和初絛關係很好,看樣子二人很親密似的。她來府里到現在,還從沒見過舒言哥哥這麼開心呢!難道,舒言哥哥真的喜歡初絛?初絛漂亮、俏皮、聰明,如果她是男的,也很可能喜歡上初絛的!

絲語腹誹,正為初絛吃着味,二公子高子旭走了過來,“你們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絲語俯身行李,“二公子”。高子澤甩了甩手,“不用行禮”說完,他又看了一眼絲語,“你這丫頭面生,是舒言院子裏的嗎?”

“奴婢是小姐院子裏的”。

高子澤“哦”了一聲,他好像沒有懷疑為什麼小姐院子裏的丫鬟會出現在這裏。他不問,絲語倒是悄悄鬆了一口氣。

“舒言、初絛,你們在聊什麼?我大老遠就看你們很開心的樣子”高子澤雖笑着,但那眼神里分明寫着“有姦情”三字。

初絛一下子跑到高子澤的身邊,語氣親昵討好,“我和舒管家在聊您這麼大雪天還想着練功,誇您勤奮呢”

“是嗎!你莫不是又在那嘲笑我傻”

“公子想多了,奴婢哪敢啊”

“不敢?我真是寵壞你了”

高子澤看初絛的眼裏,滿滿都是愛意。絲語可以確定,二公子高子澤喜歡初絛。怪不得那些個眼高心氣高的一、二等丫鬟都願意和初絛交好,原來她是有可能成為二少奶奶的人。那這是不是意味着,舒言哥哥和初絛沒有可能呢?絲語不知道,她只能這麼盼望着。

山路難走,雪天更是如此,走了四日,車隊還停留在山腰處,前行困難。絲語掀開馬車上的氈子,往外看了一眼。雪不大,斷斷續續的下着。天地之間灰濛濛的,就像籠罩了一層灰似的。絲語正準備放下氈子,馬車卻突然停住了,絲語不受控制的往前傾,還好初絛眼疾手快的拉了她一把。

“謝謝初絛姐姐”絲語道。

“不客氣。只是,這馬車怎麼突然停了?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不知,待會兒應該會有小廝來說明情況的”絲語話雖這麼說著,但是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二人正說著話,馬車卻開始四處晃動起來。坐都坐不穩,車內的丫鬟東倒西歪的。

綠荷最為冷靜,她控制住自己的身體,說,“不好,可能遇上山賊了”綠荷是老婦人身邊的一等丫鬟,是老婦人跟前最得寵的丫鬟,跟着老婦人年頭也久。以前和老婦人來過不少次相國寺,對於山賊也曾碰上過。所以馬車一晃動,她就能猜到怎麼回事。

桃紅和知書膽小,一聽說有山賊,就哭了出來。“綠荷姐姐,你不要嚇我!管家不是說,說有官府的人嘛”知書神色惶恐,死死的盯着馬車門,生怕被人打開。

“呸呸呸,烏鴉嘴,什麼山賊,綠荷姐姐也是說可能”桃紅也是害怕的不行,她狠狠的啐了一口。

“你這。。。”

絲語拉住馬車內的杆子,穩住身子不要掉下去,腦海里卻想着剛才自己隱約看到的情形。剛才自己好像看到有一伙人朝車隊走來,但是當時天色不好,根本看不清楚。但是看他們衣服的樣式,確實不像是良民!

絲語坐在車內,她能感覺到馬車在瘋狂的跑着,看來,車隊確實是碰上山賊了。絲語不禁為舒言擔憂起來。

舒言看着前方的一夥山賊,神色微斂。這貨山賊來的奇怪!出發前他確實請黃大人巡查過,他當時說山內無賊,只有一夥小毛賊,已被官府剿滅;而且此次自己帶的人也夠多,一般的賊,絕對不敢攔截。這其中定是有什麼古怪。

舒言內心思考了許多,也相處了制敵方法,但是他不得不帶着整個車隊的人退避安全地。一來,今日天色不好,若真的硬拼,必定損失過大,接下來的路程無法保障安全;二來,看着一夥山賊的來勢,絕不是劫財那麼簡單,他必須要小心行事!

馬車跑了許久,終於停了下來。馬車一停,知書就從車上跑到一邊,嘔吐不止。桃紅面色蒼白,渾身瑟瑟發抖,馬車停下后依然抓着杆子沒有放開。絲語走過去握住了桃紅的手,輕言安慰,桃紅姐姐,沒事的,馬車停下來了,公子們肯定是找到對付山賊的辦法了。桃紅驚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一個勁兒點頭。綠荷和初絛表現還好,除了面色蒼白,毫無血色之外,倒是平靜。絲語在馬車內待了一會兒,既是安慰桃紅,自己也是在平復心情。沒過一會兒,被人叫到小姐高萱萱處。

高萱萱被山賊的事嚇得不輕。這一路走來,她本來就體弱,身體時好時壞,也沒有生病,就是虛弱。這次被山賊一嚇,就病了,陷入高燒之中。還好舒言考慮周到,在車隊之內安置了一名大夫,能及時給高萱萱診治。

舒言派小廝向各處傳話,稱此次車隊碰上了山賊,前路無法行進。此時,車隊和山賊雙方各據一處,誰也沒有太大的勝算。為了能讓老夫人能及時去相國寺還願祈福,車隊決定改路。另一條路較遠,所以車隊今晚就要行進。

老夫人不停的轉着手中的佛串,嘴裏喃喃的念着“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佗佛。。。。”

“老夫人,三位公子、大小姐還有舒管家求見”綠荷在一旁提醒道。

老夫人停止轉動佛珠,聲音略顯蒼老,“讓他們進來吧”。

綠荷在一旁掀起馬車的厚氈子。

大公子高子司率先進入馬車。一進入馬車,高子司就坐到老夫人的身邊,“奶奶,您怎麼樣?沒有受傷吧”

看着自己最寵愛的孫兒一片關切的神色,讓這個年邁卻依舊野心勃勃的老太太得到些許安慰。老夫人愛戀的撫摸着高子司的手背,“司兒多慮了,奶奶很好”。

高子澤、高子旭和高萱萱也相繼進入馬車,坐在一旁的馬凳上。三人皆是垂首不語。

老夫人看着前面坐着的自己的孫子孫女,不知怎麼的,竟有種老淚縱橫的感覺。老夫人從一個新科狀元最疼愛的妹妹,到變成有名的紈絝子弟的夫人,她經歷了兩種截然不同的身份轉變,但是她都能很好的置身其中,並且隨時想着為自己作鬥爭。

國公府到如今的這一輩國公爺,除第一位國公老爺外,其餘的無一不是紈絝子弟。老夫人是個好勝的女人,她知道憑藉自己的出身,爬到國公府夫人這個位置,已經是她的極限。所以,她雖然不滿自己的夫君是一名紈絝,但是卻從沒有放棄。她努力管好后宅內院,她生子斗姨娘,每一步,都踩着不少人的鮮血。後來老國公爺去世,她的兒子成了新的國公爺,並蒙受聖寵,她本以為自己的一生就會這麼過去。誰想到,兄長遭陷害貶斥,家中只剩一

脈。老夫人無奈,只得要求自己的兒子收養馮家獨脈,以國公府之力護他一生。後來,馮子司成了高子司,兒子成了國公爺,娶得兒媳婦居然是皇家公主,這讓老夫人面上欣喜,心裏卻是恨上了這個讓自己兄長身死他處的血脈。於是,她縱容兒子娶了一個又一個妾,甚至允許二姨娘這樣的風塵女子進入府門。老夫人恨,可是她沒有辦法。她能做的,就是扶持高子司成為下一任國公爺,這樣,她也能含笑九泉,和自己的兄長相見了。

老夫人用手中的帕子抹了抹眼角的淚,“舒言,那些個山賊怎麼樣了?”

舒言站在馬車外,恭敬的答道,“老夫人可安心。山賊雖凶,但是舒言帶的人足可對付那些山賊。只是。。。”

“只是什麼?”

“此處位於山腰,且天氣不好,若是要和那伙山賊惡鬥,必得耗些時日。這樣一來,可能會耽誤老夫人去相國寺還願祈福”,舒言這話,既是說給老夫人聽,也是說給在場的其他公子小姐聽。此次山賊阻攔,其中必有蹊蹺。

“那可有什麼法子?”老夫人急切的問道。

“法子也有,只是可能要麻煩其中一位公子了”,舒言不疾不徐的說道。

老夫人看了一眼身邊的高子司,“你先說來讓老身聽聽。”

“此去相國寺,還有一條官道,只是官道較遠,需費些時日。我們如今位於半山腰,地勢兇險,稍有不慎,便有危險。因此舒言想,我們必須要兵分兩路,老夫人可先通過官道前去相國寺,而舒言會在這裏先拖住那伙山賊”

高子澤思索了一會兒,偏頭對舒言說,“舒管家此計甚好,這既能拖住那伙山賊,又能讓奶奶及時趕到相國寺還願祈福”

“你剛才說麻煩其中一位公子是什麼意思?”老夫人問道。

“為了不讓山賊太快發現老夫人已經下山,需要一名公子作誘餌”,舒言話一出,就聽旁邊高萱萱“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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綉色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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