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還有兩年
夜深。
粉襟宮裝的侍女步履匆匆,卻是無聲,細看緞鞋幾乎不沾地,一刻不停拐入叢密林木中,悄悄溜進宮殿裏。
一位華裳靄紅沉黑的男子托額半躺在軟榻上,直到侍女跪伏地上才抬眼賞了幾瞥,“打聽到什麼?”
“稟主子,徽王殿下今日帶進宮的那位正是您一直要屬下找的那個人。”
“哦?想不到他還有點本事,這麼點時間不但沒死還找上徽王來庇護他,真是,越發有趣。”
華貴男子聲音低醇,夾帶刻骨恨意與殺戮無情。
“紅瑞,本宮要你時刻盯着那賤人,暫時別輕舉妄動。”
徽王怎麼對那賤人如此上心,竟帶進宮裏,不知是否知道那賤人身份?在身邊留着那樣一個人可是保不準會招來沉重的禍端。
“看來本宮有必要去看看那清高的賢妃。”沉鬱紅黑的男子眉目神情一變再變,恢復一貫深沉,綻開柔柔藏刀的迷人笑容。
殿內膩濃的上好熏香冉冉,遮住一室黑沉。
徽王府,演武場。
喻徽傾拋過一把普通佩劍,“暫時用着,我要跟你打。”她清透目光里霍霍閃着火花,右手銀芒揮動,劍尖指地,已是蓄勢待發。
喻覓皇接過劍拿在手裏,半晌,頎長身軀低下,俯首半跪於地,“我不會對你出劍。”
“嗯?!”
喻徽傾有些泄氣,一步瞬移到跪着的人面前,“為什麼?”
“...何況我根本不是你的對手。”
有幸得以目睹少女劍挑一干暗衛的喻覓皇有點萎靡。
喻徽傾無奈,橫過手中的劍,“起來!風生,你來。”
一直跟隨在喻徽傾身邊的奚風生上前,“還請主上退避。”
“......好。”一道有氣無力的聲音遠遠傳來。
角落裏,二暗衛神色鎮定,後退一步,氣息更隱藏無法察覺。
三暗衛顫顫跟做,忍不住開口:“主上應該不會再把我們叫出來了吧...”她真的不想再一直被虐了...
一暗衛往常傲氣不屑的面色有些黑沉,她不動聲色地隱入黑暗裏...遠遠的。
喻徽懶懶托着秀美下巴看着纏鬥的那兩人,覓皇的實力比她想像的要好些,她打了個呵欠,斜斜瞥了一眼正掛幽黑夜幕的皎皎彎月。
雲黎的身影突然閃現在腦海里,不是還有父妃嗎?!
喻徽傾頓時興緻盎然滿血復活,某殿下最近恢復實力后虐人...咳咳,比劍的心思一直活躍暴動...
灰沉暗暗的濃雲悠悠飄過,遮住小半月牙,憑藉暗沉夜色掩藏,黑色武士服的身影快得仿若捉不到痕迹,一雙明亮大眼儘是做壞事的興奮,腳下卻是一絲放鬆也無,終於來到了溫寧殿。
月色鋪散一殿清冷,一改白天的溫雅,許是暗沉夜色的緣故,顯得氣氛莫名冷清。
喻徽傾輕車熟路就要潛入內室,等等!這氣息,兩個人?難道母皇在?可是這穩然不動的氣氛是怎麼回事?安靜的好詭異。
她頓住,腳下一動,攀上宮檐隱藏了身形。
“徽傾對你說過什麼嗎?”喻樂鳳低沉開口。
喻徽傾眸光一閃,更為謹慎地掩藏全身氣息,偷聽下去,她皺了皺眉,這語氣,好生冷淡。
“她變了,你該好好去了解她了。”雲黎淡然無波的聲音響起。
“你該知道,無論她變成什麼樣,我對她的期望不會變。”
雲黎終於抬眸看了一眼威嚴冷峻的女帝。
喻樂鳳眼含複雜,深藏壓抑,目光繾綣地凝視美人瓶中的花,“我始終堅信她才是最好的人選。”
喻徽傾面無表情,某種深沉莫測的情緒凝結在眸底。
“還有兩年時間,你就自由了。”
喻徽傾驀然睜大眼睛,一臉震驚,什麼意思?自由?
“我知道。”雲黎仍是無波無瀾。
喻樂鳳輕撫美人瓶中沾着露水的花,“無論如何,多謝。”說完,這明黃的威嚴人影悄無聲息離開了殿內。
待喻樂鳳遠去,喻徽傾腳上用勁一勾殿檐,輕飄飄落下來,精緻眉眼上覆著一層陰影。
雲黎仍是靜靜站在一邊,不知在沉思着什麼,忽的轉頭看向窗外。
半個黑影投在鏤空的沉香木窗上,細細潔白的薄紗透過輕輕的聲音,“父妃。”
雲黎微微一愣,他打開窗戶,夜色一般的少女經由皎潔月色熏染的青絲被淺藍絲帶鬆鬆繫着,唇邊一抹慣常的笑意,纖白手中握着一柄寒光雪芒的劍。
他還沒反應過來,尤帶一絲蓮子清甜微涼氣息的人倏的貼近,身子隔着窗戶探進一半,“我來找父妃比劍。”
雲黎只覺這股微涼氣息夾着不容忽視的溫熱暖意,不由自主後退,下一秒被扯住了袖子。
喻徽傾眼中有不明意味微閃,越發靠近,“父妃不願意?”
明明是清冷的氣氛生生被這少女點燃幾分綺麗的煙火,雲黎終是閃閃眸子,誠實回答:“我不會劍術。”
“嗯?”
喻徽傾驚訝,一眨不眨盯住雲黎的面容似乎是想找出一絲說謊的跡象。
雲黎看着晚風吹起少女額前碎發,遮住面前人的眼睛,他指尖微動,心頭霍地跳出想替她捋好的念頭,“真的。”
喻徽傾一陣沮喪,她鬆開手,撤回窗外。
雍闕王朝仁武並施,於武上頗為崇尚劍術,無論男女都會首先選擇劍術作為防禦或攻擊。
而她淡然強大的父妃竟然不會劍術,知道了這個事實,喻徽傾很是失落。
雲黎眼波淡然,卻是一瞬不離看着喻徽傾,察覺清甜氣息遠離,他衣擺微動,腳步無意識前移幾分,看着少女屈起食指抵着尖尖下巴,掩不住失望之意無聊划動劍尖。
“不如,潛逃出宮賞夜景吧。”少女想起什麼,突然興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