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1/4人生危機
早餐居然有油條,許願小小詫異了一下。許媽一向覺得油條不健康,是什麼讓她轉變了?一口咬下去許願發現是用烤箱烤的速凍油條不是油炸的。
“等一等!”許媽忽然懊惱地叫起來,原來她發現油條外包裝上印的原料表裏,括號里註明大豆油是轉基因的。
許願忍不住笑起來,“正好,大喬建議我吃點兒轉基因食品。”
許媽沒好氣地用筷子敲許願的手,讓她把油條放下。許願揮舞筷子抵擋老媽的攻擊。
“房子找好了?”一旁的許爸問。
許願一邊努力吞咽油條,一邊沖許爸使勁點頭。許媽起身去了廚房,等她回來,許爸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許媽也沒提。許願鬆了口氣,同時也有點搞不清狀況。
大喬和蘇蘇聽說許願要搬出來住,強烈要求她請客慶祝喬遷之喜,飯桌上一通報情況才知道最近事真不少。
昝藝妃在年會上小試身手后發現自己更適合娛樂圈而不是媒體圈,現在是一個小明星的經紀人。
許願表示對這人的八卦沒興趣。蘇蘇猶豫了一下就沒說昝藝妃現在是上官的女朋友。
上官辭職了,他家在北鑼鼓巷有間平房一直出租,上官收回房子加建了露台改成攝影工作室,專拍衚衕婚紗照,打算先掙錢再搞藝術。
大喬在康城報道電影節時採訪了一位知名老導演,發回來的報道卻被總編室的“廣電總急”刪了不少,大喬一氣之下把原稿給了別的雜誌,惟一的要求是一字不許刪一字不許改,哪怕是錯別字也不許改。文章登出來后廣受好評,“廣電總急”又說這屬於職務文章,版權屬於《生活周報》,讓大喬寫檢查。大喬堅決不寫,僵持不下之時正好有獵頭和她接觸,大喬順勢跳槽去了網站。大家都議論是“廣電總急”氣走了大喬,大喬反而替她解釋,說是自己不適應現在的形勢,她入行的時候,娛記和明星之間還有着維護圈內生態環境的默契,有些料大家心知肚明卻不會爆。可現在不同了,新入行的生瓜蛋子聽到個陳年八卦咣當給捅出來,一幫老記被老總痛罵,老記們辯解這不是什麼新料,圈裏人都知道,為了長遠關係大家都不提而已,話沒說完老總怒吼:早知道?早知道為什麼早不報?!既然世道變了,不如急流勇退離開。沒想到“廣電總急”搶先聲稱自己和大喬爭執時動了胎氣請病假回家養胎。
大喬想起來就來氣,“跟我吵架時特意穿上防輻射服,給我挖坑。”
蘇蘇說“廣電總急”耍這麼多心眼都是為了孩子。她和她老公上中學時就好上了,兩個人偷偷去看電影,差一點湊不夠電影票錢,在賣羊肉串的攤位前等好久就為了等有人不小心把零錢掉地上。後來真的被他們等到,一個人掉了錢,她老公用腳踩住不動聲色地等人家走了撿起來。“廣電總急”的父母反對他倆好,折騰了好幾年他們才結婚,男的有錢后一直有怨氣,跟岳父母不對付,所以“廣電總急”特別想要孩子,好不容易有了恨不得天天躺床上直到孩子安全出生,她想當全職太太,可是她丈夫堅決不同意。動胎氣只是找借口請假罷了。
許願驚嘆:“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都是她自己說的啊。說她丈夫特別愛她特別緊張她,她加夜班,她丈夫不放心打電話關心她,還想找物業調監控錄像呢。她懷孕胖了好幾圈,跟我說胖子都是好人,胖子不激進,胖子不較勁,胖子和其他人類和平相處。她說她以前可瘦了,能穿**牌的裙子。沒聽說過那牌子,我猜可能在她那個年代以瘦著名?”蘇蘇做個鬼臉。
陳玫上位后首先加強了考勤制度,讓編輯們輪流值班,必須登錄辦公室電腦打卡證明自己確實在辦公室,如果IP位址顯示不是辦公室電腦則無效。這讓蘇蘇苦不堪言:“堵車堵得我欲哭無淚,她堵得我心力交瘁。還有!她對你念念不忘,老讓我學你!”
許願納悶道:“學我什麼?”
蘇蘇沒好氣地說:“都怪蘇眉,天天坐在你送她的假臀上。陳玫想搞團隊建設,讓我買類似假臀這樣的創意禮物給大家,還不許買一樣的。我火了,說真想增進感情,不如在工作上幫大家抗點兒事,搞這些有什麼意思,再逼我,我就,哼!我的意思是,再逼我,我就辭職。她不知怎麼理解成我要舉報她,”說到這裏,蘇蘇哈哈大笑,“你猜怎麼著,她居然疑心我偷偷裝了竊聽器,把她生日時大家湊錢買的永生花給扔了。我覺得她背後肯定有貓膩!底不潮至於這麼心虛嘛。”已然彼此見疑到這步田地,蘇蘇覺得自己的職業前景很不樂觀。有一次部門開選題會,中途蘇蘇去前台拿快遞,看到一個臉熟的外刊編輯,那人說已經等兩小時了,估計是真等毛了,看見蘇蘇就向她打探,原來陳玫約那人來面試,可一直不見她又挽留她不讓走,也不鬆口答應另換時間,那人說真是等不下去了,要不是熟人介紹的,她早就走了。
蘇蘇告訴她,陳玫正在裏面開選題會。那人目瞪口呆,問:什麼意思?叫我來報選題?蘇蘇通情達理地說:應該不會吧。她心裏門兒清,這是陳玫打算換人,一個蘿蔔一個坑,這是要逼誰把坑騰出來呢?未免也太急了點兒。
那人想了想,說:“我還是走吧,來早了。”蘇蘇心想:快走吧,臉上的痘痘遮瑕膏已經蓋不住啦。
蘇蘇返回會議室就想不如結婚吧。她和舒岩已經見過彼此父母,蘇蘇打算先休婚假,等有了小孩休產假,把法律規定的福利都用上,哺乳期過了再辭職,氣死陳玫。“對了,蘇眉也辭職了。大廈的物業想加錢,理由是雜誌社晚上老加班費電,老總們不肯加,物業就在晚上八點以後把大廈的中央空調關了。”
許願光聽着已經潮熱汗出,疑似更年期提早來到。
“蘇眉帶薪如廁的時候熱夠嗆,便個秘汗都流馬桶墊上了,一怒就不幹了,她現在自己接活干,每天遛狗,特爽。”
相比之下,許願的情況顯得乏善可陳,她三言兩語說完,問大喬:“你說我媽是不是挨揍打呼嚕——假裝不知道?”
大喬呲兒她想東想西很多餘:“達到目地就得了,深挖什麼心路歷程?”
後來許願特意上網把大喬那篇惹禍的報道找來看,寫得很棒,許願看不出有什麼不妥需要刪的地方,她又找來《生活畫報》做對比,發現刪掉的是一段關於性的討論,老頭說:“生命的過程就是回答各種跟性有關的問題:比如今天要不要給她打電話,我是現在和她上床,還是以後……回答問題的同時,人漸漸變老了。相信我,老了不會讓你睿智,只會讓你聽不清問題。別說什麼藝術高於一切,如果我不存在了,幹嘛還要在乎那些看我電影的人怎麼看我?年輕的時候我要是想和一個女人在一起,會考慮她的家世背景學歷,現在全憑感覺,因為我既不需要她的錢,也不需要她的家世背景,我什麼都不需要。我現在唯一在乎的就是會不會發自內心想跟她在一起。當我脫離了所有規則,憑自己的感情來判斷是否跟一個女人交往,我才真正尋找到了自我。”就在採訪后不久,這位導演捲入了一樁醜聞,介入已婚女演員的家庭。實際上這讓報道更有閱讀價值,等於給醜聞事件做了一個註釋,可惜卻被“廣電總急”刪掉,實在是沒眼光。
許願本來不怎麼喜歡那導演——他的電影全是加長版,總是拉拉雜雜什麼犄角旮旯的感觸都捨不得剪掉。看完大喬的報道平添許多好感,特別是那句“我現在唯一在乎的就是會不會發自內心想跟她在一起。”她認為自己和老頭是英雄所見略同,不同的是他老了才悟到,而她現在就做到了,所以她更牛掰。
儘管大喬讓她別深挖心路歷程,許願還是忍不住偷偷問許爸是怎麼說服許媽的,許爸說新聞聯播助了一臂之力:“新聞聯播說26歲貸款買房,27歲結婚,29歲升職,30歲生孩子……如果你的人生軌跡大致如上,根據心理學家的最新研究結果,在25歲到35歲之間,你可能將面臨‘1/4人生危機’。年輕人此時會日益感覺被選擇所束縛,渴望改變人生。這種內外交戰常常導致嚴重的焦慮甚至其他精神問題。我轉述給你媽的時候,不小心多說了一個‘病’字。”
“精神病問題?”許願大樂,但事後又覺得許爸在忽悠自己。她思來想去還是希望讓許媽認為她僅僅是想獨立生活,沒有別的亂七八糟的事。
周末許願主動邀請許爸許媽參觀她租的房子,希望那間“偽單身工作室”能讓老媽相信她真的只是單純搬出去寫作而已。
許媽在看到那張單人床后,情緒似乎好多了,但也很可能是許願一廂情願的自以為是。
許爸覺得花草未免太多了,許願解釋:“得留出富裕量啊,萬一它們想不開玩自殺呢。”
許爸覺得許願的擔心有道理:“我看這盆就有生命危險。”
許媽很擔心許願的民生問題,“你一日三餐怎麼解決?”
“有外賣。附近有家私房菜,廚子做什麼,客人就吃什麼。”許願撒謊越來越純熟。
“乾淨不幹凈?”
許願一疊聲地說,“乾淨乾淨……”
“錢夠不夠花?”
許願抱住許媽:“親媽!我現在相信你是真愛我——談錢的都是真愛!”
許媽忍不住嘆氣,“我懷你的時候老想吃怪味豆,果然吃壞了。”
許願誠懇地說:“媽,我真不算怪的。”
臨走許媽還在叮囑許願要注意安全,有什麼不對趕快回家。
許願為了讓她放心,在門四周的牆上畫了好幾符號,並一一解釋:“這個暗號代表已經偷過了;那個代表這房子裏沒好東西,不值得偷;這個呢,代表危險!……小偷看到這些暗號,就不會打我主意了。”
許媽還是不放心:“萬一來的是個沒文化的小偷呢?”
送走父母,許願打算把有生命危險的花草送到十三那邊搶救,拿起來赫然發現花盆裏長出一張信用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