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瀆神
雙魂天尊等人的神色頓時變了，想到還有一位聖天高境強者不知道潛伏在哪裏，他們就有些不寒而慄，黎葉固然很強，但還沒強到同時對付兩大高境天尊的地步吧？
但同樣一句話聽在黎葉耳中卻有截然不同的含義，黎葉迎着靈祭飽含深意的眼神，心頭莫名一沉，冷聲道：“你什麼意思？”
他到底沒有凌逝夢十萬多年修養出來的城府，哪怕此刻神情冷漠，但眼神卻已經隱隱顯得有些不安焦慮。因為靈祭這個時候提起大哥是什麼用意？難道大哥的事情已經暴露了？
靈祭敏銳地捕捉到黎葉眸中一閃而逝的擔憂，心中最後一絲疑慮也隨之消散了，只是對於凌逝夢的叛離，他還是有些不能理解，所以他很直接地問詢道：“為什麼……他會選擇站在你們這邊？這毫無道理。”
黎葉心中更是一沉，這才恍然醒悟到靈祭是在試探他，可惜事關凌逝夢生死，他還是有些沉不住氣，徹底讓大哥暴露了出來。
不過……只要弄明白大哥現在在哪裏，暴不暴露也無所謂了，反正今日一旦救出白憶塵，大哥也不可能還在柳神殿待下去。
黎葉可沒有耐心跟靈祭解釋什麼，直接冷冷逼問道：“他到底在哪裏？”
“就算你今日殺了我，也永遠不可能知道了。”靈祭淡淡地笑着，笑容里卻毫無溫度。
黎葉冷冽的眸光驟然亮起，仿若刀劍逼視着靈祭，讓人無法跟他目光相對，但靈祭卻是坦坦然然，不為所動。
“你不說便罷，我自會去尋找！”黎葉冷冷的聲音中漸漸溢起了冰寒的殺氣，就算他平日裏性格冷靜平和，但事關自己親人安危，那深藏在心神中的殺意戾氣頓時不知不覺洶湧而出，像是變了個人一般，就連雙魂天尊等人都覺得此時的黎葉極其危險而陌生。
眾人隱隱感覺這兩人的對話有些奇怪，但還未等到他們深想，黎葉已經一甩袖袍，一道盈盈燦燦的白光便向著聖靈閣下飛掠而去，目標無比明確：“你們不必滯留此地，先跟着去那裏救出白前輩，這裏有我便足矣。”
靈祭看着飛掠而走的輪迴盤白光，有心攔阻但卻被黎葉的氣機牢牢鎖定着，半點也馬虎不得，但情況已經糟糕到極點，靈祭的神色卻反倒平靜下來，淡淡說道：“沒有輪迴盤，你拿什麼和我抗衡？”
此刻兩人周圍一片寥落，所有人都追着輪迴盤離開了，只剩下半空中靈祭與黎葉遙遙對峙。
“不用輪迴盤，你也照樣不是我的對手！”黎葉冷冷地針鋒相對。
他的一身氣勢已經提聚到了巔峰，然而在他準備出手的前一刻，靈祭卻忽然又開口道：“就憑他們，絕無法破開墨天神劍的封印，而這邊的事情我已經通知了殿主，最多再過一刻鐘，你又將面臨那天的圍殺。”
黎葉知道靈祭絕沒有危言聳聽，因為神使殿殿主弈空同樣是位空間圓滿者，哪怕帶着一大批人，想要從九夜大陸趕回也只需要十幾分鐘罷了，而如果自己被靈祭強行拖在這裏無法脫身，恐怕事情真的會變得很麻煩。
但出乎靈祭意料，黎葉手上的動作壓根沒有絲毫停頓，彷彿這些話沒有在他心中泛起半點波瀾。
當浩浩蕩蕩的颶風充斥了靈祭周身的時候，黎葉冰冷的聲音才飄忽傳來：“所以我才要以最快速度殺掉你。”
靈祭的衣袍已經被瘋狂的勁風撕開了幾道口子，他的眉頭也輕輕皺了起來，作為一位命道強者，他在戰鬥中往往可以提前察覺到敵人的動作和想法，從而有預判地進行回擊，然而黎葉的命線因為當年的事情已經變得一片混沌，從而不再受命道掌控，也令他完全無從捉摸，所能倚靠的便只剩下了他這二十多萬年來的精純修為。
但掌握了九大玄符的黎葉已經快要超脫規則的限制，強得完全不像是個聖天中境的武師，像他這樣在高境中滯留了十多萬年的天尊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昔日那個尚還孱弱如螻蟻的變數，經過不到十年的時間，竟然已經成長到了現在這一步，說起來真是讓任何人都難以置信。
靈祭的周身漸漸亮起了深邃的黑芒，裹在黑氣中的他身影有些虛淡，像是要從這個世界消失一般，但這些彌散的黑氣卻沒有任何陰邪詭異的氣息，反倒純粹而剔透，顯得無比乾淨神聖。
所有威逼而來的颶風都被擋在這層黑氣屏障之外，一棵古柳漸漸地從靈祭背後幻化出來，如墨玉一般的柳葉閃爍着明麗的光芒，纖細的柳枝輕輕隨風搖擺，看着很是柔和神聖，像是籠罩着一層莫名的神環。
一種滄桑古老的氣息瞬間瀰漫全場，那種神聖若天威的感覺彷彿沉重的大山覆壓而下，讓人不由自主生出渺小卑微之感，彷彿要自然而然地臣服在神輝之下。
黎葉的身形猛地下壓了幾米，呼吸也急促了起來，他仰頭看向高高懸浮着的靈祭，看着他周身繚繞不散如神環的黑氣，體內被鎮壓的道力再度洶湧起來，彷彿永無止盡的洪流，浩浩蕩蕩沖向阻攔在前的堤壩。
“咔嚓——”
兩股驚天的氣息衝撞在一起，瞬間令虛空扭曲幻滅，形成了一片如天塹般的斷層，將兩人一上一下地分割開來。
恐怖的氣浪朝着四方浩蕩瀰漫，黎葉強行在原地止住身形，漸漸地變得透明虛淡，彷彿一瞬間消失在這個時空，不再受到任何阻力的干擾。
但黎葉分明已經將所有氣息都融入了虛空中，靈祭的氣機卻依然牢牢地鎖定着他，那雙眼眸平靜地望了過來，像是他所有遮掩都毫無用處。
黎葉心中一凜，瞬間明白靈祭這是借用了柳神的力量，在這大陸最中心之地，神明的意志無處不在，便是空間圓滿者也無從掩藏。
綠色的神華如海浪般在靈祭周身氤氳開來，映襯得他越加神聖高大，他的神情帶着幾分莫名的悲憫，輕輕吟誦道：“信神靈者，與壽無疆，逆神靈者，命隕而亡。”
隨着他抬指點向黎葉，他身後忽然湧起一股強大無邊的力量，這力量即便是黎葉也感到心驚肉跳，因為這顯然已經超越了聖天的層次，到達了一個他也只能仰望的境地。
黎葉豁然抬首望去，只見神殿最中心忽地噴薄而起一道光束，通天徹地，偉岸無邊，這光束瞬間出現在靈祭身後的古柳虛影上，令這影跡猛地凝實了起來，那每一片柳葉的紋路都清晰可見，栩栩如生。
“逆神靈者，命隕而亡！”靈祭再度重複了一遍，話語已變得森冷而漠然，彷彿高高在上的神祗降下意旨，要抹殺這世間一切不尊其意的生靈。
黎葉心頭一跳，強烈的危機感瞬間襲遍全身，然而還不等他閃躲，一股強大到無可抗衡的力量瞬間降臨在他身上，那懸浮在靈祭身後的古柳陡然消失不見，再出現時已經和黎葉的身形重疊在一起，垂落了萬千神華。
黎葉只覺身形一沉，彷彿有什麼難以描述的力量死死地禁錮住了他，又像是背負着一座幾千米高的大山，沉重得根本無法動彈。
而那古柳已經輕輕舒展開來，一條條柳枝若虛若實，根根纏繞在他的身上，緊緊地勒進他的血肉中，穿透了最深處的骨骼，將他的力量從內到外完全鎮封。每一根柳枝都彷彿燒紅的烙鐵，刺痛着他的身體和神經，也瘋狂地掠奪吞噬着他的生機，彷彿這世上最殘忍的酷刑。
黎葉猛地運起道力逆沖而出，震散了大半柳枝，然而這古柳卻像是不死不滅一般，雖然光芒黯淡了許多，但還是再生出了許多柳枝，重新禁錮住了他。
靈祭臉上的皺紋又多了許多，彷彿一瞬間又蒼老了幾萬年，但他的聲音依舊沙啞而平緩，帶着從容不迫的波瀾不驚：“人的力量即便達到巔峰，又如何與神靈抗衡呢？瀆神者，從來都沒有好下場，今日你終將葬身於此。”
靈祭沒有給黎葉任何翻盤的機會，身形飄忽地閃到他面前，周身的黑氣已經繚繞成了萬千刀劍，閃爍着寒光刺向他的身體。
黎葉被萬千柳枝捆縛着，古柳那強橫而恐怖的力量在瘋狂地吞噬着他的一切，讓他一點一點變得虛弱，眼看靈祭的威脅已經迫在眉睫，黎葉不得不果斷地收回道力，運起血魄大海中浩瀚的聖力，猛地沖入了四肢百骸，氣勢滔滔逆卷而上。
“轟！”
無形的氣浪瞬間以黎葉為中心，瘋狂地向四周炸開，靈祭襲來的黑氣就像是狂濤中的一葉扁舟，瞬間被沖沒得了無影蹤，而那些深入血肉的柳枝也被震蕩了起來，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
“你……”在古柳受到重創的剎那，靈祭也噴出了鮮血，他臉上滿是錯愕和震驚，看着渾身聖力滔滔而起的黎葉，一時間竟難以理解發生了什麼。
黎葉卻趁機猛地扯出了還嵌在他血肉中的那些柳枝，心中的殺意洶湧而起，與體內聖力完美地融合為一，負面情緒就彷彿最佳的燃料，令他的力量更加浩瀚瘋狂，仿如最貪婪的惡獸，將神華凝成的枝條寸寸崩碎，不等其再生，便將裏面的能量吞噬掠奪了過來。
與他重疊在一起的古柳形影如同風化的流沙，漸漸被衝擊成了溢散的黑芒，隨後又被他運轉聖力一點一點地消化了個乾淨。
單一的聖力或許還無法反噬古柳，但通過三大秘法的詭異平衡，恆光金海中的道力潛移默化地提供着後備支撐，終於令黎葉的聖力壓過了古柳一頭，畢竟這是以他的身體為戰場。而渾身黑氣繚繞的黎葉也冷冷地望向了驚愕的靈祭，冰寒的殺氣映襯得他彷彿九幽地獄的魔神，向著面前的敵手露出了猙獰而致命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