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對陣靈祭
空蕩蕩的道路上，一位藍衫男子和一個老者並肩行着，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一片楓葉劃過婉轉凄美的弧線，隨着一縷微風，輕輕地從老者身畔劃過，他定定地看着這枚楓葉，忽然出聲道：“凌閣主被他人代行征伐之職，卻依舊淡然無謂，這份心性真是讓老朽欽佩啊。”
凌逝夢像是沒聽出靈祭話語中的試探之意，淡淡地望着前方道：“留在這裏坐鎮神殿，也沒什麼不好。”
靈祭看着空無一人的大道，不禁感覺有些過於冷清，想必此時此刻神殿的八成高手都已經走在了空間跳轉的路程上，即將抵達九夜大陸了，不論他們在玩弄什麼玄虛，在絕對的力量前，終究不可能翻出什麼大的浪花來。
雖然，似乎有一種冥冥之中的直覺預示着他，九夜大陸恐怕沒他們想的那樣好對付。
“凌閣主真的甘心么？”靈祭淡淡地笑了笑，聲音沙啞滄桑，似乎別有深意。
凌逝夢終於把目光定格在他的身上，眼眸一凝道：“靈祭殿主什麼意思？”
靈祭的笑容越發恬淡，但那雙似乎流轉了日月星辰的眼眸卻更加深邃莫測，聲音幽幽地道：“殿主看似剝奪了閣主的職權，但其實卻是對你莫大的信任，他硬要將驚念殿主帶去戰場進行征伐，看似是對他的重用，其實卻未嘗不是一種懷疑和監視，這點，想必閣主心裏很明白吧？”
凌逝夢淡淡說道：“殿主待我不薄，無論他什麼用意，我都不會質疑。”
靈祭對他這模稜兩可的話語卻並不在意，只是忽然停住腳步，深深地看着凌逝夢道：“是啊，但你為什麼要辜負殿主的一番信任呢？”
凌逝夢的腳步也頓在了原地，他注視着靈祭的眸光凌厲了一瞬，聲音微冷地道：“靈祭殿主何出此言？”
靈祭的周身漾起淡淡的漣漪，不聲不響地化去了凌逝夢的壓迫，幽幽說道：“當年本就該被抹殺的變數卻好端端活到了今日，成為了我們現在的第一號心腹大患，若說殿中沒有人暗中幫他，恐怕不可能吧。”
“所以你是在懷疑我？”凌逝夢漠然的眼眸中沒有絲毫情緒。
靈祭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輕輕地說道：“我等聖天強者的命線都是模糊不清的，不會被我輕易算出，但你命線中的因果線卻不僅僅是模糊不清，而是完全不可被我感知，唯有受到強烈變數的干擾，否則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
“你就憑此來懷疑我？”凌逝夢溢出了淡淡的冷笑。
靈祭搖搖頭道：“這最多只能讓我有所疑惑，但神玉公主的事情已經足以說明什麼了。女生外向，她顯然不願讓白憶塵的繼任者死去，所以上一次黎葉在大殿中心和柳神冬對決之前，她就已經悄然離開了所有人的視線。你與我修為相仿，我無法推算你的秘密，但神玉公主卻不可能瞞過我什麼，我最後算出，她那一天其實是去了你的聖靈閣。”
“所以？”凌逝夢不為所動。
靈祭凝視着他的神情，卻無法看出任何端倪：“危急時刻，神玉公主想要搬救兵，只會尋找她最信賴的人，而她選擇的是閣主你，這還用我多說下去嗎？”
“靈祭殿主的推論可真是草率，不過你若執意認定是我，何不早些告訴殿主，正好將我拿下算了？”凌逝夢冷笑道。
“我的理由確實有些草率，不過研究命道幾十萬年，說來我也有了一種很奇怪的直覺，這直覺總是讓我忍不住將懷疑對象鎖定到閣主身上，哪怕我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證據，但若是直接告訴殿主他們，恐怕他們未必信我，反倒會讓閣主提前警惕。”靈祭緩緩說著，似乎有些若有所思。
凌逝夢瞳孔一縮，靈祭跟他廢話了這麼久，他心中都無波無瀾，但唯有這句話讓他感覺到了不妙。一個鑽研命道的至強者，很多時候確實不需要什麼理由，雖然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們的直覺卻的確是這個世上最可怕的東西。
其實普通人也有，生活在這個世上，總會有形形色色的細節映入你的腦海，你的潛意識對其有了印象，在遇到相關的事情時，就會讓你產生一種莫名的直覺，彷彿一瞬間洞徹到一個隱晦的信息，這根本沒有經過任何邏輯推衍，卻比邏輯推演的速度要快了無數倍，而且往往驚人的精準，但真要解釋的話，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靈祭要是有理有據地跟他推理，凌逝夢還可以反駁，但這樣毫無道理的直覺，他卻無話可說。
“所以靈祭殿主這樣當面質疑我，到底是想怎樣？”凌逝夢十萬年來早已練就了極深的城府，哪怕是到了這種時候，臉上神色依舊淡淡的無懈可擊。
“只是想確認一下我的猜測，不過閣主如此反應，卻真是讓人難以捉摸啊……”靈祭有些可惜地搖搖頭，他都將話說到這程度上了，凌逝夢的一言一行卻依舊沒有任何破綻。
“不過，有句話叫寧殺錯莫放過，如今非常時期，只能對不住閣主了。如果真是我直覺有誤，我日後自會向閣主請罪。”靈祭的聲音淡淡的飄散在空氣中。
“這就圖窮匕見了么？不過你我同為高境天尊，我倒要領教一下靈祭殿主有何手段！”凌逝夢凜然不懼，一身浩瀚磅礴的氣勢已經扶搖而起，如同狂濤洶湧的海洋。
當他冷冷逼視向靈祭的時候，靈祭的整個身體已經如輕煙般消失不見了，只有一道悠悠的聲音盤旋在天空中，久久不散：“九九命橋，通天徹地，今昔之變，幻化未來。”
濃濃的霧氣如同最深的夢魘，瞬間覆蓋了這一片區域，只有九座通天之橋無盡蔓延向虛空，除此之外再無多餘的道路，而凌逝夢此刻就站在第一座命橋上，無法回頭。
“靈祭！”凌逝夢大喝一聲，聲音響徹整片空間，然而卻被局限在這處奇異的地方，隆隆震蕩着，然而靈祭的氣息卻已經完全消失，再也感應不到，更不可能有人來回應他。
凌逝夢頓時深深地皺起眉頭，整個柳神殿中，他最忌憚的人其實並不是殿主柳中元，而是這位來歷莫測、一身神秘的祭天殿殿主靈祭，因為他從未見過靈祭出手，對他的實力完全無知，更不清楚他有哪些手段。
命道強者，一個神神叨叨的稱謂，但神秘和未知往往最令人無從防備。就像他本已做好了和靈祭大戰的準備，但沒想到靈祭的目的只是把他困在這個不知名的空間，不知道有何深層用意。
“九九命橋……命道本虛幻，這等虛無縹緲之物也拿來阻我？”凌逝夢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帶着十成聖力逆沖向蒼穹，瞬間攪動了周圍的霧氣，一時間天翻地覆！
……
“命運之道，信則有，不信，也不會因此而消散……”靈祭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臉上帶着莫名的滄桑，輕輕搖頭道：“這世間總有些事情，是無法用常理來解釋的……”
“但那終究只是極個別的事情，就像你的命道，永遠不可能算到所有變數！”一道冷冽的聲音不知從何響起，來得甚是突兀。
靈祭怔然望去，卻只見到一片虛無，虛無中似乎有一道人影從另一個世界踏步而來，漸漸地變得清晰……
空間圓滿之境，是一個黎葉也很難描述的境界，如果他不願意的話，聖天高境強者也未必能看到他的身形，所以當他帶着九夜眾強直接登臨柳神殿時，正看到靈祭一個人浮在半空中自言自語，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氣息。
黑壓壓一片玄尊出現在黎葉身後，肅殺無聲地凝視着靈祭，這已經是九夜陣營的九成力量了，六百多名玄尊合在一起，哪怕什麼都不做也會形成排山倒海一般的威壓。
看到這麼一大片高手，靈祭波瀾不驚的神色終究是一變，因為九夜強者的到來委實出乎了他的意料。尤其是這個時候，柳神殿武師應該已經抵達了九夜，這些人不好好守護家園，怎麼會在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裏！
黎葉清晰地看出了靈祭的訝然震驚，不禁微微冷笑道：“你不是精擅命道么，怎麼卻算不出今日這一劫？”
對於這個三番五次險些害死自己的大敵，黎葉早就不打算留他活命了，而且命道強者神秘詭異，多活一刻都是一種莫大的變數。
隨着黎葉話語落下，雙魂天尊、鬼王等聖天強者都圍攏在了靈祭周圍，凜冽的殺氣瞬間覆蓋了他，像是粘稠的水銀一點一點逼壓而去。
“不愧是跳脫命道的最大變數，凡是關於你的事情，都發生了驚人的偏轉……”靈祭慨然一嘆，神色卻已經重歸冷靜：“你們來此，是想救出白憶塵吧？”
黎葉不置可否，體內浩瀚的力量已經攀升到了巔峰，只差一點便能衝破聖天中境的巔峰，九大玄符如同永恆神光照耀在他周圍，讓他在氣勢上足以與聖天高境的靈祭分庭抗禮。
“殺！”黎葉可沒興趣和靈祭拉扯話語，一聲冷喝之後，如潮水般的六百多名玄尊就向著柳神殿深處涌去，開始絞殺路上遇到的所有敵人。
而聖天強者則圍成了一個堅固的囚牢，氣機緊緊地鎖定着靈祭，在旁邊為黎葉掠陣。他們之中最強也就是雙魂天尊的中境程度了，壓根不是靈祭的對手，不過在旁邊防範靈祭逃遁還是沒問題的。
被眾強環伺的靈祭卻浮起了淡淡的笑容，幽幽說道：“留在殿中的還有凌閣主，你就不好奇他現在去哪兒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