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織緣
衛倪看着那堆火焰，不可置信。
但讓他更加不敢相信的是那個半隱藏在黑暗裏的肥碩身影。
“你、你這到底是在幹什麼？”
衛倪的聲音在平常是平和而溫柔的。可現在那溫柔變成了顫抖，平和里全是壓抑。看看左右前後無人，衛倪小心地踏了幾步上來，對那陰影里的人將聲音壓了更低：“我知道他派人逼你了，可是……你不能這樣做的，會出事的！”
“出事？”
黑暗裏的聲音和那天一樣，依舊冷淡。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又能有什麼證據？”
沒有證據嗎？
衛倪看看地上那堆已經熄滅的火焰，除了一堆渣渣，確實什麼也不剩了。
可是：“證據在這兒！”
他的手指在了她的心窩前！
“他不值得你這麼做！不想從，離開不就行了？你的手藝那麼好，在哪裏過不上好日子？為什麼要做這種犯法的事兒？”
衛倪急得都要跳腳了。可黑暗裏那個冷淡的聲音這次卻是笑了：“犯法？”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
“不是？”
“對啊！沒有人會死，哪來的犯法？”
身影從黑暗中慢慢退走！
幽深的巷子裏似乎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事。
可第二天中午，衛倪在餐廳吃飯的時候就聽說了。
“陸導病了？”
“對！突發性胃出血，馬上就送醫院了。可聽說檢驗結果不太好，今天一大早就送回京都了。”
衛倪打聽回來的這個消息，驚得吳謹為眼珠子掉出來。
不過：“他走和不走，對眼下這個局勢來說，都已經沒有太大關係了。”就算這個戲換了導演，衛倪的戲份怕也要不回來了。
衛倪也知道。只是還不等這邊他們想出個對策，吳謹為卻是突然接到了家裏的電話。他女兒居然在體檢時發現腎上長了個腫瘤！吳謹為今年四十七了，就這一個女兒。雖然有些對不起衛倪，可這個時候卻也顧不上別的了。他囑咐衛倪好好獃在這兒，一切聽劇組安排后，便着急忙慌的走了。
“你先別急，這一着棋差了。下次還有翻盤的時候！”
吳謹為留下的只有這句了。
衛倪只能微笑。
只是，在目送着車離開后，他卻是再掛不起任何的微笑。扭頭就準備去找那個女人問問清楚。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到底要幹什麼？
只是，他人剛走出月台，那個女人卻已經在侯車室等着他了。
“你到底要幹什麼？”
溫柔的少年，哪怕心中生憤，也只能跳躍出綿羊的舞步嗎？
辛宸看看腕上的表面：“你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回去整整行李！”
“你什麼意思？”
“半個小時前，新導演已經和那個新進組的小生商量過了，男五的戲份全部被砍了。你現在一回酒店，助導就會把解約書和十五萬的解約金給你。我勸你，接受。然後收拾行李和我去寧夏！”
？？？
衛倪不可置信。可事實卻真的就象這個女人說的那樣。他一回酒店，解約書就送來了。而解約金的數量居然和她說的一模一樣。因心中早就有數，所以衛倪表現得十分平靜。簽了字，收下錢，收拾東西立馬就走人了。
這份從容倒是讓那送信來的助導，頗有些意外！
“你倒是識相。不過衛倪……你識相識得太晚了！早幹嘛去來？”
曖昧的一個眨眼，讓衛倪的心瞬間僵成了冰塊。
哪怕回到火車站，上了火車，坐進卧鋪里后，也恢復不過來。
他獃獃楞楞着，坐在那裏宛若木雕。
可坐在他對面的女人，卻是一上車，就抱着筆記本電腦在那裏瘋狂敲打。
等衛倪回過神來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包廂里漆黑如墨，唯一的光亮來自於兩米外背對着他的幽藍屏光……
因那屏幕背對着衛倪，所以他看不清楚屏幕上的具體內容，但就從這個女人眼鏡上的反光，衛倪也發現了。這女人的屏幕沒有正常的界面，沒有歌曲，沒有視頻，有的只有深藍的背景和瘋狂跳動的白色英文字幕……
“你，是程式設計師？”
這是衛倪最溫和的猜測了。
但可惜，這女人沒有給他想要的答案。合上屏幕後，她拉到了包廂的頂燈。
突然亮想的燈光讓衛倪有些不適。
不過在光線明亮后，他倒是頭一次全面地看清楚了這個女人的全貌。
呃！
比他想像中的年輕，大概三十歲左右。一米七的個頭，一百五的身材，實在是有些……強壯了。頭髮亂糟糟的披着，再加上一副黑框眼鏡，格子毛衣的話……真的很象程序猿啦！
但可惜的是：這女人否認！
“我叫辛宸，不過這個名字我不常用，他們都喜歡叫我湯包！你可以叫我湯姐。”
湯包？
衛倪有些笑不出來。
辛宸也知道他笑不出來，所以，她點了點他的行李：“你有平板吧？加我藍牙，我傳個劇本給你。”
“劇本？”
衛倪眼前一亮：“你幫我約了個新戲？”
辛宸眼神閃開看向窗外：“戲是有了，但能不能拿到，還要看你的本事！”
啊？
怎麼戲有了？能不能拿到卻要看自己的本事？
在衛倪所了解的區域裏，接本子主要看經紀人的本事，經紀人聯繫到合適的劇本，和那邊溝通過後，對方如果有願意就會叫他去試戲。如果人家看不上他，那就別當別論了。他在當中所能做到的只能是演技上儘力表現罷了。
可為什麼？在這裏，好像不是這樣？
衛倪想不通這個……呃，湯姐的腦迴路和打算！
但話說她弄來的這個劇本，卻是實在太精彩了！
這個劇本的名字叫《西策》，非常意外的竟然是個電影。它主要講的一個上京的公子哥在父親獲罪后的復仇之路。父親獲罪后，家產被罰，他孤身一人帶着兩名老僕回返故里，卻在途中被土匪劫持。他用自己的機智和武功，成功的征服了那群土匪后，幫助他們打退了來圍剿的官軍。可天道無情，皇帝昏庸。災年連連，民不聊生下，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山寨。官府見他們日漸勢大，越發忌憚。屢次清巢卻不成功之下，有個官員竟想出招安之法。恰適西境外敵入侵，朝廷便想用這幫匪人去對抗外敵，他們好從中得利。卻不想，男主從頭到尾的目的都是殺掉昏庸的皇帝，替父親報仇，甚至不稀利用他的兄弟。可家國大義之下，他最終選擇了保家衛國。
不為皇城硃砂鼎，只願青鄉不染塵！
這個劇里沒有傳統意義上的好人！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私心，自己的掙扎，甚至犯下大錯，枉送性命，可偏偏正因為如此，角色才那般鮮活。劇情緊湊而有張力，是個光看劇本都讓人心潮澎湃的好故事！
更別提，這個劇的導演竟然是圈內那位花錢也請不動的徐導！
話說這位徐導在圈內實屬一位名力榜奇葩！
凡是他導過的電視劇電影，就沒有一部不火的。四部金馬獎提名，六部金雞百花獎入圍。但這樣一個人物在圈內的風評卻是並不算好！
原因似乎是因為，這位導演太倔了！
他要幹什麼就幹什麼？他要選誰就選誰？不接受製片人和資方的一切條件。這樣一來的話，固然讓他的成品在製作上有了質量，卻在另一個市場運營受阻。
不過以衛倪目前的情況來看，這樣的導演卻正是他打開局面，鹹魚翻身的好機會。
所以這一路上，衛倪幾乎是以一種瘋狂的態度來狂刷着劇本！
每一個角色都細心琢磨，每一個情節旁邊都記下大量的心得日記。
看得出來，這小子的工作態度確實認真努力！
但：“這世界上最虛偽的一句話，就是有付出就會有收穫！”
“或許，我該這麼翻譯！你就算想奉獻，也得有人願意讓你奉獻才行！”
“我看你似乎最中意男主的戲份！可你想過沒有，你有那麼大的臉去演男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