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獵場 上

自那日寧王小世子和蕭少將軍同時來過之後，兩人再也沒有來，彷彿約好了一樣。旁人也不敢輕易點阿續來斟酒泡茶，寧王小世子和蕭少將軍，他們哪個也惹不起，阿續過了一段極其悠閑的日子。整日看書寫字，一點也不着急。

剛開始綠蘿也沒覺得有什麼怪異的地方，直到快過年了，蕭少將軍沒來過花滿樓，連寧王小世子也消失不見，她才意識到，阿續姑娘失勢了。

媽媽已經明裡暗裏提醒過她很多次，要讓阿續姑娘開始接新客，柜子裏床底的首飾玉器開始逐漸變少，都到了媽媽手裏，花滿樓的風向也慢慢開始轉變。

阿續姑娘，風光不再。

一夜風雪，滿樹白雪如同梨花盛開。綠蘿給阿續系好披風，笑道：“今日大皇子包了花滿樓，邀樓里的姑娘們都去獵場，今客人肯定極多，姑娘今日可千萬小心！若是碰見寧王小世子，可千萬別理他！”

“放心吧，人那麼多，怎麼會碰到他！”阿續道。

綠蘿言語間有些委屈：“其實寧王小世子再不好，也從未對姑娘動手動腳，以前不是都好好的么？姑娘今天多加小心，不要讓那些人欺負了去！”

“放心吧，你去吩咐廚房做些雪花酥來，晚間我回來吃。”阿續柔和安慰。

“綠蘿等姑娘回來！姑娘小心！”綠蘿扶着阿續上了馬車，目送着馬車漸漸遠去。

金陵郊區獵場。

獵場四面皆用黃色的布圍起來，在裏面往來行走的都是高官重臣，女賓不光有花滿樓的，還有醉芳居的人。

很不巧，她抬頭就看見了寧王小世子，身邊陪着的是醉芳居的人，她挽着他的手，整個人幾乎要膩在他身上。

阿續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一個人緩緩的走到一旁，見一個年輕的官員獨自坐在一角，並不與他人交流。她環顧四周，隔着一個椅子，坐在他旁邊。

那邊年輕的官員注意到這個沉默寡言的姑娘，又見其她圍着大皇子談笑風生的女子，扭頭說：“喂，你坐錯地方了！”他抬手指了指那邊王公貴族的坐席：“那邊！去吧。”

阿續歪頭看他，狡黠一笑：“你也坐錯地方了！”她一指那邊巴結着大官員的人：“那邊。”

男子笑了起來，口鼻間呼出的熱氣很快形成一團輕輕的白霧，又散了開來。他看了看四周，站起來坐在她身邊：“那我們假裝一下，要不然挺沒面子的，我沒有女客，你也沒有男客。”

阿續點頭：“極好。”

男子似乎有些好奇，不斷打量着她，似乎想問她什麼，但又不好意思開口。

阿續扭頭：“我是花滿樓的。”

男子有些尷尬，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鼻子，沉默了片刻，又轉過來說：“在下胡志宏。”

“柳續。”阿續道。

“其實我覺得，花滿樓、醉芳居什麼什麼的，都不重要。”胡志宏道：“不以出身論英雄。”

“嗯。”阿續說。

“很多人都對很多事情有自己的偏見，可是我們讀歷史的都知道，很多事情都不是自己能選擇的。”

“嗯。”

“所以，你沒必要因為自己是花滿樓的姑娘而覺得，不好意思什麼的，在座的王公貴族分着等級有着高低貴賤，其實大家都一樣。”

“嗯。”

“當然我也不會對你有什麼偏見，我剛才就是試探，試探。”

“嗯。”

“呃，你的話好少。”

“嗯，公子你的話挺多。”阿續強忍笑意。

胡志宏尷尬的笑了起來：“看的書多，知道的多，話多，話多！有的時候想說，憋的慌，我就寫下來，然後我就成了記錄的史官。”

阿續笑了起來，胡志宏一個人又開始絮絮叨叨起來。

與他們相隔不遠，蔣軼拉着蕭明庭道：“快看，那不是阿續姑娘嗎？怎麼不見寧王小世子？”他四處張望了片刻，突然罵了起來：“這個朝三暮四的男人！”

蕭明庭順着蔣軼指的方向看到了低頭不語的阿續，也看到了她旁邊不停講話的男子，兩個人看似坐在一起，可是阿續半個身子都往外靠，一看就知兩人疏離。

再看去，寧王小世子正就着一個女子的手飲酒，手放在女子腰間，不斷摩挲着，舉止親密。

阿續好像從來沒有這樣過。此時的她一個人，身形單薄孤寂，顯得與這獵場歡騰的氣氛格格不入。

蕭明庭握了握手中的長弓，大踏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