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武壯
一晃二十年過去。
武壯已長大成人,身材高大威猛,宛如神兵降凡。
某日他策馬出城遊玩,於城外一片青草地停馬歇息。
就在那片青草地,武壯愛上了一個身穿翠綠衣裳的女子。他羞澀不敢上前搭話,以致錯過時機,一轉眼那姑娘已不見了蹤跡。
回家后武壯便害了相思病,茶飯不思寢食難安,形容日漸消瘦。
武壯命家丁在城內四處打探,可接連幾日了無消息。他在家中終於坐不住,策馬出城走到與那女子邂逅的地方,神思過往。
一輛馬車突然自遠方大道上疾馳而來,掀起遮天的煙塵。馬夫緊拽着韁繩,驚呼道:“前方的人快些閃避,馬受驚了!”
武壯聽到身後的叫喊,見馬車已臨近城門,速度不減,全力的奔馳着。武壯暗嘆:如此精壯的馬匹,在這大道上還好,若衝撞入城豈不是累害了百姓。我須得想個法子擋它一擋。
武壯下馬,將衫襟扎進腰帶,挽起袖子。雙腿岔開微蹲,雙臂展開成弧形,身子重心向前。
那馬車夫見了心中疑他是個瘋子,大叫道:“前方公子快些閃開。這可不是耍子。”
車廂內有人撩開廂簾,看到武壯做出抱狀站在大道上,馬車瞬息就要撞上他,不由得驚叫一聲捂住了雙眼。
那馬迎面撞來,武壯側身閃過,用手抓住車廂,雙腿立地抵住。
馬拖着武壯馳行了十來丈,終於慢慢放下速度停下。武壯的雙腳在道上犁出兩道淺溝,腳背上堆了厚厚一層土。
車夫心驚膽戰的跳下馬車,立在一旁捂住胸口大喘着氣。
車夫讚歎道:“這位公子真乃神人啊!如若不是公子出手相救,小人和小姐夫人三條命就得交代了。”
車廂內也下來兩人,一老一少兩個女人。武壯呆住了,日思夜想的姑娘突然就闖入眼帘。那姑娘捂着嘴,小跑上前查看武壯是否受傷。
武壯的鞋子被磨破了,腳底血跡斑斑,全身灰撲撲的,頭髮也散亂。見心儀女子欺身近前,紅燙着臉慌亂地整理衣裳髮飾。
那姑娘湊近關切道:“你這腿是鐵鑄成的啊。在地上拖出這麼長痕迹,痛不痛啊。”
那武壯雖說是蠻力過人,但也終究是血肉之軀,在地上磨了十來丈的距離,又怎麼會不痛。別看他面色如常,但他鞋底都被磨損殆盡,腳底已是血肉模糊,牽動一點便痛徹心扉。
只這一來事發突急,尚未感知到痛苦,二來那女子湊的近,武遲鼻中聞到女子的芳香,心便醉了,哪兒還知道什麼痛與不痛。
他憋足了一口氣,臉頰黑紅,鼓起勇氣一把拉住姑娘的手,道:“我。我叫武壯,家住城東合陽巷。年齡二十尚未娶妻。身體健康,無病無痛。”
那姑娘先是愣住了,隨後“噗嗤”一笑,水靈靈的眼睛閃動光芒,嘟嘴道:“你說這些與我幹什麼。”
武壯一不做二不休,直抒胸臆,大聲道:“我想娶你!明天就去你家提親,我們後天就成親。”
車夫、婦人、姑娘都驚愣在原地。
那姑娘見武壯身體並無礙,心下放心,抽出手,朝武壯行了個禮,笑道:“嘻嘻。我叫趙雨疏,家住城南臨街。今日多謝公子相救,無以為報,就送你一個香包吧。”
趙雨疏解下腰邊的香包遞與武壯,返身回到婦人身邊。
車夫已經重新套好韁繩,三人上車,驅馳進城。武壯雙手握着香包,獃獃的立在原地,久久才恍過神。
第二天,武壯請了媒婆去城南臨街尋一名趙雨疏的女子。第三天,武壯拉着趙雨疏的手,來到一株榕樹前。
趙雨疏眼含笑意,道:“還未到榕樹開花季節,你帶我來此看什麼,殘枝敗葉嗎。”
武壯道:“我們成親吧,這顆榕樹做見證人。它活得比我們長久,會保佑我們。”
趙雨疏被武壯的提議逗笑,問道:“你是在說笑嗎,成親哪能如此兒戲。再說了,成親也得我父母同意。”
武壯一臉認真道:“這不是兒戲!昨日上門提親,你父母已經應允我們的親事。我們已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趙雨疏雙頰發紅,道:“既然都已經有了媒妁之言,那你為何這麼急切。”
武壯道:“我、我怕你反悔不要我。”
趙雨疏紅着臉,嘻嘻笑着。武壯拉着她的手,兩人對着一株枯黃的榕樹,成親了。
趙雨疏嫁去宋家。兩人如膠似漆,感情與日俱增。兩年之後,武同去世,武壯當家做主,接手掌管綢緞生意。
又一年,西北乾旱,災民離開家鄉各地求食。武壯良善,見不得災民哀嚎連天,為一口飯賣兒賣女,於是買糧盈倉,救濟災民。
又過一年,趙雨疏懷孕。孕滿誕下一小子。
因為父親生前一直念叨死前能看一眼孫子,武壯將新添小兒比做遲來的幸福,便取名為武遲。因為產孕途中大出血,趙雨疏身體尚虛,接生婆建議卧床休養旬月。武壯就從外面請了個豐滿奶媽子暫時餵養武遲。
某夜,奶媽子剛餵飽武遲,肚子有些餓,將他哄睡置於床上,然後去廚房弄些湯飯吃。
那鼠仙祠內的大紅老鼠偷偷溜進房間,跳上床,趴在武遲的身旁。
它將鼻子與武遲的鼻子相碰,也不知道在幹什麼,片刻之後就迅捷跳下床跑回鼠仙祠。
奶媽子吃飽肚子回來,並未發現有何異樣。不久之後趙雨疏身體康復,武壯辭退奶媽子,由妻子看顧兒子。
武遲過完百歲宴后開始變得體弱多病,湯藥成了如三餐一般的每日必備品。武遲的飯食也是特別烹制,每一餐每一頓都是補氣、補血的滋補品,什麼人蔘靈芝鹿茸海參燕窩党參黃芪之類的,每天挨着來。
滋補品天天吃,醫館名醫開具的藥方日日喝,可武遲還是骨瘦如柴、面黃肌瘦、毫無生氣。風一吹都得裹緊衣服怕得風寒,摔一跤父母的心都一陣抽搐,怕摔斷了細胳膊細腿兒。
武遲是在懷抱中細心呵護着長大。
隨着年歲的增長,武遲身體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更加嚴重。
剛過完五歲的誕辰。一天夜裏,照顧武遲安眠的丫鬟突然在房間爆發出了驚叫。
“老爺夫人!你們、你們快來,快來。少爺、少爺他......”驚慌失措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這一聲驚叫,把武壯和趙雨疏慌得胡亂披上衣服跑進武遲房間。
一進門就看見武遲渾身抽搐,鼻內不停地流出黑色的血液。丫鬟嚇得花容失色,手慢腳亂地在一旁擦拭鮮血。
武壯一把推開丫鬟,抱起武遲衝出家門。一口氣跑到離家最近的醫官。
此時已經是深夜,醫官大門禁閉。武壯上前一腳踹開大門,衝進屋內大聲吼叫大夫。
炸雷一般的吼聲將大夫嚇得從床上滾了下來。
經過一整夜的搶救,武遲暫且保住了一條命。但大夫只能救一時之性命,無法尋根醫治。
趙雨疏每天求神拜佛,月月布施,往家中拿回各種法器、符籙、咒符,希冀能有效阻止病魔對武遲的糾纏。
無論什麼辦法都試過一遍,可武遲的病情並不見好轉。武壯忽然記起府內那間鼠仙祠。
父親在世之時每日都要進祠堂禮拜,命家丁供奉上美酒和鮮果酒肉。父親曾對武壯說,武家能重振昔日門楣,多賴於鼠仙大人的庇護;武壯能從小到大無任何病痛加身,更兼之體格健壯如熊羆,也是因為出生之時去祭拜了鼠仙,得到了它的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