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登門道歉
謝楓以茶代酒,淺喝了一口道:“此等小事何談罰與不罰,不過是血氣少年之間的一場胡斗罷了,你也不能時時刻刻都盯得住這等頑皮小兒,失職之過就免了。更何況我已問過容寶事發緣由。”將目光轉移至正在啃雞腿的容寶。
容寶一個激靈,忙放下手中雞腿,連嘴也不敢嚼動一下,正襟危坐,“容寶你自己跟老師說實話,這件事誰對誰錯,是誰先惹起是非的。”
容寶站起身,朝着教書先生拜道:“先生,白天是學生撒謊欺瞞了先生。學生只說是武遲先動手打人,但先生問其緣由時,學生們怕老師責罰,便推脫不知。其實是學生們私下議論武遲的生母,不巧被他聽去,這才怒極動手打了我們。我們欺瞞了先生,還污衊了同窗,實屬我們之大錯。還請先生責罰,莫怪罪武遲。”
謝楓對容寶道:“謠傳他們言語,妄自議論長輩不實之事,此乃無禮;敢做不敢當,欺瞞師長,此乃無勇無忠;陷同窗之友於不利,此乃無義。我看你這四書五經都念進肚子同那雞腿一起消化了。來人,將他面前的雞鴨魚肉移走,今後半年不得給他食葷。”
容寶只得含淚看着心愛的雞腿被人端走,道:“是。”
謝楓道:“此乃家罰,至於學館的責罰,子岑你是老師,就由你來執行。”
那教書先生周子岑道:“如此說來,容寶卻屬‘罪魁禍首’哈,不過,容寶他們卻並非謠傳不實之事。”
謝楓笑道:“哦?你如何知之,難不成子岑你也是坊間傳言中,受她魅惑的入幕之賓裙下之臣之一?”
周子岑舉杯敬謝楓,笑道:“老師說笑話了。學生什麼年紀歲數,就是有心也無力。何況,老師你也知道,學生此生只深愛亡妻一人,其餘女子都入不得眼。這第二杯酒第三杯酒,就是罰學生有愧亡妻之靈,忝列老師門牆。”連飲兩杯。周子岑酒量不行,連喝三杯之後臉色已經開始發紅髮燙。
謝楓驚道:“哦?不知道子岑你此話何意?如何就對不起我和你妻子了。”
教書先生扶額羞嘆道:“唉,此事也因容寶與武遲爭鬥而來。學生聽信容寶等人言,誤以為是武遲之過。便罰武遲於學館內清掃打理,誰知他竟逃避處罰,偷跑回家告知她娘親武趙氏。沒成想那武趙氏竟獨身前來,塗唇畫眉穿得如花兒一般。她委託學生刻意關照武遲,莫因今日之事責罰武遲。而且這女人還知道學生與縣官有些交情,想尋個方便,讓武遲順利通過明年的鄉試。
“老師平日對學生的教誨時刻在心,聖人戒訓片刻不敢忘,哪能答應她這等做這等舞弊不公之事。學生當場義正言辭的拒絕並驅逐她。唉,這武趙氏見學生對她不予理睬,便、便在堂上寬衣解帶,她單隻穿了外面一件兒衣裳,一脫便赤條條的上前抱住學生。學生在與她推搡時,難免不會有肌膚之親。唉,這豈不是有愧亡妻,有愧老師。”話罷,又一臉羞愧與愁苦的表情飲下一杯酒。
謝楓一臉驚訝,有點不敢相信,道:“如照你說,那這武趙氏豈非真箇是水性楊花的女子。可武壯在世時,他夫妻如水中鴛鴦地上連枝,出入如影隨形不舍片刻分離。如今武壯去世一年不到的光景,怎麼轉變竟如此之大?”
師徒二人你一杯我一杯,一晚上說了許多話,不提。
一大早,趙雨疏就帶着武遲去一品齋買了些糕點,又到茶軒買了一罐鐵觀音茶葉。
一品齋和茶軒的老闆都曾是武家的熟人,武同曾經有恩於他們的父輩。所以趙雨疏購買這兩樣東西並未花費多少銀子。
因為是去賠禮道歉,趙雨疏認為穿一身素衣喪服上門拜見,恐招謝老先生忌諱,於是換了一身淡雅的衣裳。
謝府門前街道上停了頂轎子,四周立了四個大漢。謝楓今日受邀去好友家中作客,他剛從大門口走出,趙雨疏就帶着武遲迎上去。
趙雨疏將備好的謝禮雙手奉上,鞠躬道歉:“您就是容寶的爺爺吧,昨日我孩兒失手打了容寶,今特來賠禮謝罪。遲兒快給爺爺道歉。”一把將站在一旁的武遲拉到身邊。
武遲立在原地,既不鞠躬也不說話,只是冷冷的盯着謝楓。
謝楓豈能忍受如此無禮,他拂袖怒道:“哼!目無尊長!無禮至極!你們就是如此家教。”身旁的僕從見狀,沒有得到謝楓的命令,也不敢收領趙雨疏的賠禮。
趙雨疏更加驚慌道:“這孩子從小就是這樣,對至親也是如此,並非是無禮之態。還望老先生能諒解,末怪罪小兒。您要怪就怪我,是我的罪過,不要記恨遲兒。”
謝楓見趙雨疏於守喪之期,卻未着素衣喪服,穿了一件淡青色的衣裳,心中已有七分確定她果真如中周子岑以及坊間所傳一般,便低眉冷哼一聲,對她不加理睬。對僕人道:“上轎,走。”僕從攙扶着謝楓下了台階,坐進轎子。
門客目送謝楓走後,對趙雨疏和武遲道:“你走吧,看樣子老爺是不會再理睬你們了,更別說收下你們的賠禮。”
趙雨疏道:“我們在這兒等老先生回來。”門客見勸說不停,入內將大門關了。
趙雨疏和武遲在謝家大門口從早上一直等到了下午。中午的時候,武遲去街上買了幾個饅頭和一碗茶水讓趙雨疏吃了。
謝容寶從學館回家,看見武遲立在自家門前,便跑上去拉住他的手,道:“對不住武遲,昨日是我的不對。你怎的連學館也不去了,是不是心裏還沒消氣,還記恨着我們?那你再打我就是了,今次我絕不還手,任由你打,你打到氣消了,心裏舒坦了。今天你沒去學館,你不知道學館裏其他人都挺想你的,他們都知錯了。你如果心裏還記恨,明兒你也去揍他們一頓,他們決計不敢還手了,別不去學館好嗎?”
謝容寶握着武遲的手往自己臉上打。武遲並未說話,他的手軟綿綿的,一點勁兒也沒使。
趙雨疏道:“你就是容寶吧。真是個乖孩子,你放心,遲兒哪會憎恨你,他心裏已經不氣了。”
謝容寶道:“對不起夫人,我不該說你壞話。”趙雨疏慈眉,摸着他的頭微笑道:“呵,沒事,我心裏沒氣。武遲能有你這麼個朋友,我心裏很高興。”
謝容寶登時高興起來,道:“真的嗎夫人,您不生我的氣了嗎?那太好了,我昨天心裏愧疚了一整日,還被我爺爺嚴罰了,不過那是我應得。對了,夫人你和武遲這麼待在門前不進去啊?”
趙雨疏道:“我們來見你爺爺,向他賠禮道歉武遲打你一事。他今早出門辦事,我們在此處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