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尷軼故里
還沒有回來的時候，我就在網上報名家鄉的“招教”，各項條件都符合，真可謂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回到家的日子根本不像我想像的那樣安逸：自從回來的那天晚上開始，弟弟那丁就住進了我的房間：小子雖然已經十一二歲，上小學五年級了，且不說他的成績好好壞壞，但就是一點也不懂事——阿姨一再告訴他，不要去打擾姐姐，告訴他我要考試。誰知道他非但不搭理，反而拿着自己的口琴在的房間裏吹個不停。阿姨這樣的素養，弟弟這樣讓我有點不敢相信，他完全沒有一點家教。他卻一點也不理解阿姨說的話，距離我考試的前一天晚上還是粘着我，那種讓我欲罷不能的無助，讓人很無奈；阿姨的父母都在家裏住，他們在奶弟的嬰兒房裏加了一張雙層的木架床。我沒有回來的時候，兩個弟弟晚上總有一個在那個房間裏跟着爺爺奶奶睡。看到那個房間的面積還沒有我房間一半大，卻要住三個人，我也於心不忍，就不再排斥在我房間裏搗亂的那丁。我待他休息以後，便拿出資料來準備挑燈夜戰；誰知，沒等我翻看兩頁，那丁那纏人的小胳膊腿纏了上來，這一纏不要緊，把瞌睡蟲一下子招來了……就這樣，我晚上的複習泡湯了；我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了白天的時間裏：
白天，阿姨和爸爸都去上班了，那丁去學校了；爺爺奶奶送完奶弟以後，他們回到家裏，奶奶屋內屋外的擦洗；爺爺則提着一個小的洒水壺在陽台內外的花草上噴洒着……就這樣，我們三人共處一個屋檐下。由於考試在即，加之這兩天的耽擱我，我的心裏越是沒譜。由於特別的着急，因此我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裏：只有這樣，我才能夠看進去一點書。我盡情地把自己投入字裏行間，愉悅地享受着這種學習帶給我的快感——這卻引來了二位老人的猜忌：
“孩子呀，你出來吧！別一直在房子裏，這是你的家，我們只是來給你爸爸幫忙的。你爸爸身體還沒有好，阿姨每天忙着上班，兩個弟弟還小。我們不在這裏是沒辦法的，你放心，當你考上學了以後，我們就回去……”奶奶在外面敲着門。
“奶奶，我沒有這個意思，你們忙你們的，我要複習，需要安靜，我就在房間裏，你們不要多想，我過兩天就考試了！”我使出渾身解數給兩位老人解釋，然而他們卻不能理解，“丁丁晚上吵得厲害，我只有白天看看書，爺爺奶奶，你們忙自己的，不用管我！”
“孩子，你出來吧！不要在裏面悶着，我們出去外面了……我們不打擾你了，我們出去外面！”這是爺爺的聲音。
“我們走了，你出來！這是你家，我們這就出去！”我聽到了奶奶口裏的怨氣，緊接着，就是門從外面狠狠地甩起來的聲音。
當我推開門的時候，他們已經出去了……這一天，爺爺奶奶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度過的，天這麼熱，我自己在家裏開着空調，他們出去時的態度，我真不知道晚上家裏又會出現什麼狀況……這樣的心境，不要說複習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一直在擔心，這一天就這樣擔驚受怕中度過了。晚上當阿姨進門的那一刻，我不敢看她的面部表情，我不知道怎樣去跟她解釋。看着她身後的爺爺奶奶，我的淚水下來了，我一臉的負罪感——我告訴自己，明天自己去外面，還能找個超市啊，咖啡廳什麼的，即使天熱也能有免費的空調，這樣老人也不用出去了……
一股光束打在了我的眼睛上，伸個懶腰，我好像想起了什麼事似的。我用最快的速度穿戴好衣服，塗抹上防晒霜，帶好裝備，方才出了閨房。望着空無一人的屋子，我這才知道爺爺奶奶已經出去了：這大熱天的，他們去哪裏呢？昨天晚上看着爺爺奶奶一臉的倦容回來后，爸爸和阿姨的臉色已經很不好看了，那今天……
我穿着拖鞋一條街一條街地找，凡是能進的超市、商場，凡是老年人可以去的地方我都去了；我甚至天真地想他們是不是回了幾十公裡外的家，但我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記得有次阿姨告訴我，爺爺奶奶是自己坐車來的，光轉車轉了三次；路途用了四個多小時。我先後跑了父親和阿姨的單位，非但沒有答案，還被父親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阿姨以忙為接口，也沒有見……我真有點後悔自己回來這麼早。我想到以後萬一考不上了，賴在家裏也不是事啊！心裏塞塞的。這一天，我前半天在找爺爺奶奶，中午回到家一碗泡麵對付了午餐后，休息了一會……爺爺奶奶拎着菜回來了，他們顯然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收起了笑容。晚上，剛想靜下來看一會書時，那丁回到了家裏，我的房間又開始熱鬧起來了……
直到考試的前一天晚上，我的心裏仍然是一片茫然，沒有一點的頭緒，大腦一片空白……雖然阿姨早早地下班，買了許多菜，說是為我打氣，但整個飯桌的氣氛讓我感覺不到快樂，反而更加的壓抑！我不但受着來自心理的壓力，更是精神的壓力，心裏卻沒有一點譜；吃飯的時候，看着一邊的爺爺奶奶，我充滿了負疚感，我一個勁地給他們道歉，卻換來了冷嘲熱諷的話語，我更是不知道所以然……飯後，迷迷糊糊睡著了。
當我再一次坐在考場上的時候，我想起了“悲催”的大學生活，想到剛進門前監考老師的目光，我自慚形穢——這是我最痛恨的一種目光，這是我最不願面對的一刻：
“你就是那紅同學吧？好好考，你媽媽把你的情況都告訴我了：這次咱們報考的師範類學生，你的畢業院校是最好的，只要你努力考個優秀，你的畢業院校會給你拉取不少分的。考試的時候，你呢靈活一點，我會來‘看看’你的！”我這才知道，這是阿姨找遍了所有的關係，還是前天爺爺去找的老朋友，才問到了今天監考的老師——在一般人的眼裏，考前找監考老師，除了“作弊”，估計沒有其它的想法了。也許這就是阿姨的初衷，她的心裏是為我好，但我這一刻內心的廉恥之情與榮耀感溢上心頭，不由得一陣羞恥感，把試卷埋在了頭下面……我接受不了則回應的侮辱，當我給自己的人生找到了航標的時候，突然就這樣。這跟我大學未畢業，就找到了大字不識一個的小偉做男朋友；畢業不找工作，直接住進了小偉租的廉租房內；未婚就去醫院墮胎……這有什麼不同呢？137小說網www.137xs.com
當今社會的市場經濟，我們不難想像“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理。兩個小時的一場考試，我如坐針氈，監考老師成了我的‘私教’，她的步履基本上沒有離開過我。她來回的在我的身邊踱步，時不時有欲要掀開我的手，以使阿姨給她的“囊中物”得以心安理得……原本緊張的我，在看透了她的“貓膩”以後，我越是鄙視，我只是心理說不出我在鄙視誰，我在氣憤誰，而我並沒有領她的情。直到考試結束前十分鐘提示，我始終沒有讓她看到我半點的字墨……
就這樣，一天的考試結束了，回到家裏我才知道——阿姨為了我這次的考試花了足足5000塊大洋，我突然有點心疼那個錢。想想如果自己考上了不說，如果考不上，那不是把阿姨的錢打水漂了嗎？我在為自己剛才的“貞烈”而後悔，但轉眼之間，我又如釋重負，雖然我的成績已經心裏有知，但我不後悔。曾經冰美人告訴過我“自古因果有成，所以有因必有果，果定會在因后買單！”的話，我的心裏酸酸的……如果今年考不上，我何去何從，家裏的日子一眼望到頭；如果再回去，一切都要重新打開局面，這是我所不擅長的。
儘管自己對於本次阿姨歷盡艱辛的考試不甚感激，同時也不抱任何的希望；但我還是在阿姨的堅持下，焦急而又耐心地等待着……
終於，半個月過去了，如“高考”查分數一般激動，阿姨、父親還有曾經為人師表的爺爺，他們押着我守候在了電腦跟前；猶如新春的“零點報時”，大家耐心地等待着……我相信父親從我的眼神里已經覺察出了絕望，要說我令他失望，那才叫常態；如果讓他欣喜若狂，那才是最大的奇迹……就這樣，我倍受精神的煎熬，待他們激動地眼神跳到嗓子眼時，電腦上出現了我的成績“169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竟然有這麼高——這一刻，我堅信是阿姨的“功勞”。但看着家裏人如此興奮的神情，我不再言語，任憑他們歡呼着……
過了“筆試”關，接下來是“面試”：“筆試”是40：1的比率，我竟然進入了，忐忑不安的心理讓我坐卧不安；面試是8：1的比率，我不抱任何的希望，我堅信我會被淘汰的——雖然我有心在離家最近的地方安家，但我的能力讓我一度堪憂；可以說曾經學生時代的陰影讓我心裏難以抹平。
距離正式“面試”就十天時間，爺爺作為一名老教師可以發揮自己的餘熱，他按照自己曾經訓練學生的套路，給我制定的“魔鬼”訓練開始了：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七十五歲的爺爺重操着課本，他做起了我的導師：每天天不亮，他就來敲我的門，讓我跟着他出去跑步，鍛煉身體……無奈，我只好遵從；回到家吃早餐的氣氛更加緊張，整個飯桌上只要爺爺在說話，其他人不敢有半點的喘息——我卻被成了一再說教的對象。我能夠想到如果以後考取正式的工作，我如果成為爺爺這樣的古板的老師，我寧可不去誤人子弟……
雖然他的年齡七十有五，但絲毫看不出歲月帶給他的痕迹，依舊聲音洪亮，做事完全是一個老教師的一套。爺爺總是會把我叫到他的房間裏，在一塊小黑板上給我一口氣不停地又講又說能進行兩個多小時：起初，我覺得很搞笑，他一個“退休”的老人，沒有發光發熱的地方。現在好不容易有我這個機會，他更加地敬業：我如一個小學生一般，每天他不但掐着點給我講課，照樣的拖堂五分鐘，還沒等我從廁所出來，又是催促着我開始“上課”。還讓我學着他的樣子再講授一遍給他聽，另外每節課後我必須寫一張反思……天哪，這是要我的命呢嘛！我在大學實習的時候，沒有過真正的師傅，也沒有進過真正的課堂，所以對於爺爺給我的安排，我既欣慰，又苦惱。不過，我還是硬着頭皮接受了……
每當我表現出心不甘情不願的表情時，奶奶便會給我們準備一盤水果；阿姨看到了也毫不給我留情面：“我告訴你吧，爺爺那可是有名的優秀教師，一般人他是不會給教的。你這免費的家教，完全是看在我跟你爸爸的面子上。如果再有意見，你就對不起大家了！”阿姨的話讓我倍感壓力，但我不敢反駁……
“就是，這如果考不上，進不了單位，每天就這樣在家裏，自己都荒廢了！”父親不適時宜地補充一句，“我以前如果有這樣好的老師來給我輔導，我現在不說是國家的正式工，最起碼我現在工作不會這麼累吧！”我也記不清父親從那天開始喜歡在我跟前發牢騷了。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當我在“面試”的考場上遊刃有餘地將爺爺的傳授發揮，我得到了眾多評委老師的一致好評……我感謝爺爺的慷慨解囊，我似乎明白了什麼是優秀的教師，什麼是優秀的老教師。我這才了解到一名優秀的老師該具備的是什麼……
面對考驗，我走了一條人最多的路擠了進去，明知道希望不大，但我還是喜歡去擠，喜歡去和人爭……明知道勝算不大。
人生路途機遇與選擇並存，我並不能夠確定我如何去擺渡，只是在渾渾噩噩中度過罷了。所謂的正義與道德我不敢去衡量，我怕被社會淘汰，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