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平等的生命
村長能有五十多歲的年紀,愛罵人在我們村是出了名的,不過,挨他罵的,卻都很高興,因為他的心是好的,是帶着善意的罵。愛罵人是事實,他對長他歲數的人,卻從不罵。他常掛嘴邊的就是狗日的。
比如說狗剩子娶媳婦了,在婚禮上,他代表村民講話時也會罵:“狗日的,狗剩子可是給全村人增了光,還是念書好啊,你看這狗日的,念到了博士,還娶回來一個博士,這樣俺們村不是有二個博士了?”
台下有人就起鬨大笑喊:“你村長不也是博士,還有啥你不知道的。飛船上天都有你份?”大家更是笑。
村長罵道:“狗日的,你李貓子上次撿的火箭殼,還不是我認出來的,胡笳,狗日的,你說是不是?”我正在旁邊撥糖吃呢,我嘻嘻笑說:“是啊,是啊。”
“是個屁,你還能聽他的?”李貓子瞧不起我說。
村長罵道:“狗日的,聽他的怎的,就他說是天上來的,要不俺們上哪知道是火箭殼,狗日的,這會兒笑話人家了,我看你還不如胡笳呢!”大家就起鬨,說:“胡笳,胡笳,是不是這樣?他能趕上你不?”
我更是嘻嘻笑,抓起糖果就向他們揚去,反正也不是我的糖果。
這會兒村長又在罵我,我就嘻嘻笑,說:“那不是哭,它是笑,因為它要有小豬了。”
“狗日的,去去去,哪涼快去哪獃著去!”
其實村長是錯怪我了,在我眼裏,不僅石頭會說話,連石頭上的青苔都會說話。因為所有這些,在我眼裏,它們都是像我一樣活着。
在我生活的這個世界裏,我覺得有他們不單單是個‘死’的東西,而且都是能夠說話的,你比如那個黑石,它說想看看那些人去了哪裏,當然了,它的想法很笨拙,誰能像它活到千年?
就因為這,它身旁的水草都取笑它:“你真是一個笨石頭,從我記憶開始,從未見過有什麼戰爭,還有什麼人,有的只是,為了爭河裏的小魚,而打在一起的生靈而已!”
看吧,水草將為爭魚打架的,包括人類等,都統稱為了生靈。也是,在水草的眼裏,哪個不是生靈?
它見到的人類為爭魚打架,鳥類為爭魚也打架,其他呢,如狗熊,水獺,貓……都為了爭魚而打架,就連魚自己也在打架。按水草的意思說,他們和自己一樣,是平等的生命。
水草說完,竟露出鄙夷的神色。沒想到黑石卻哈哈大笑,說:“水草啊,水草,我在這河裏已有一千多年了,而你呢,只是春天來了你才出生,到了冬天,你就枯萎凋謝了,你見的世面只能是一年,你怎麼能說以前沒有戰爭呢?”
我當時見他倆互不服氣,就嘻嘻笑。是啊,他們都有自己的聲音,說的都有自己的道理,你能說誰對誰錯?
它們這些不起眼的生命,有誰會聽懂或在意它們的聲音?而我,不僅能聽懂他們的聲音,而且還很在意它們的想法。有時候它們的想法確實感染了我,就說水草吧,即使到了冬天枯萎了,它面對未來歲月,還是充滿了希望。
我就嘻嘻笑。其實別看我總笑,我也是有想法的,我就想用我的語言,將那些生靈的想法表達出來。我覺得只有這樣,這個世界才能美麗和豐富起來。
對了,我現在住的地方叫靈武市,聽村長說,過去這個地方又叫靈州,至於叫不叫烏城,不知道。起碼村長就不信,具體說他不信到什麼程度,就像之前村長說的,‘石頭也能說話啦’?
水中可居叫洲,這個地方應該是河之洲,隨水高下,也許還有靈氣,所以才叫靈洲。可是,在我的意識里,這個叫靈州的地方,四面都是流沙大沙漠,很少有綠洲。這個地方談不上美麗,並且廣闊的天地交界間,什麼都渺小的如螻蟻,輕微的,又若沙礫。風卷過沙丘,一切痕迹均被撫平,只剩下層層沙丘形成的漣漪。
即使有綠洲,從祁連山中發源的河流,流入這片乾燥的土地,也是在慢慢變小。還有,從黃土高原上溝壑中流出來的水流,還未到達這裏之前,便受兩岸的黃土侵蝕,也慢慢沒於沙丘之中。
我們這地方,還是通往環州、慶州的必經之路。按專家說,這地方還有着二千多年的歷史呢。我嘻嘻笑,心想:“難道那黑石,也有二千年的歷史了?”
吃過了八個肉包子,我又將藥片吃下,這回吃藥我是自願的,因為我想看看李建成李元吉這二個生靈回沒回去?
另外還有,他倆為啥要喊我的名字?難道他們看到我了?不會吧,如果看到我了,為啥我飛的時候,告訴他倆回去,他倆愣是聽不到呢?
幾個藥片吃下,我嘻嘻笑,我說要看看那些生靈。
護士差點笑出聲來:“你去吧,回來姐姐請你吃大餐。”
我就嘻嘻笑。其實我小時很苦,為什麼看到肉包子,就像狗看到肉一樣,因為在我的靈魂深處,它是代表着我活着的希望。他們都說我瘋,其實我是為了希望而活着的,就拿包子來說,我最簡單的希望就是吃到肉餡的,還有,再多吃幾頓肉餡的,那我更是得到了滿足。另外,我還有很多希望,起碼比包子大多了,不過,我不願說。
醫生走過來,他手裏還拎着一台儀器,能有西瓜那麼大,上面還有一個網,他將網戴在我的頭上,我就嘻嘻笑,我感覺自己像戴了頂烏紗帽。
我抬眼往上看了看,看到一根電線,緊接着,醫生插上電源,就在他剛插上電源那會兒,我腦袋突然像過電一樣,感覺頭皮發麻,頭髮都豎起來了。
我想我不會變成了張飛吧?我可不想那樣。就要掙紮起來,可是,渾身上下,哪有力量支持我啊,就這樣,掙扎了幾下,最後都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