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驚別雁初過――永巷

一夢驚別雁初過――永巷

“這是命中的劫數,你來到這裏,便是為了完成使命。”

“什麼劫,什麼使命,你告訴我,我一定能辦到!”好似眼前已經出現了一條回家的路。

“北斗七星連珠之日,你需尋到七星之魁搖光,便是天狼星歸位之時。”

我猛地記起,天狼現世…

“天狼星是誰?北斗七星什麼時候會連在一起,搖光又在哪裏!”我急切地追問。

那鬼面男子搖頭道,“一切因果,皆為機緣巧合,要靠你來完成。”

“你就不能說的具體點嗎!”這三樣東西聽起來玄妙萬分,我根本不懂,更別提去尋找了。

“我未能參透,只知其一。”

“什麼!”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太過迅速,我幾乎要被逼瘋了。

他揮袖指向南方,“七星之魁搖光,隱在九重宮闕之內。”

我望向城南宮闕,心中驀地揪起,也就是說我仍然要入宮,才有機會回家么?

“此三種缺一不可,天時地利人和。”人影一閃,鬼面男子已經掠了出去。

“那搖光究竟是什麼,人還是物?”我跟在他身後喊道。

“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北斗七星連珠…”他的聲音就這樣消失在黎明的薄霧中。

我獃獃看着空蕩的街市,命運一次次和我開玩笑,我到底該怎麼辦?

逃出,就永遠也回不了家。入宮,我便要用轉圜在勾心鬥角之中,可我心裏除了難以名狀的悸動之外,還有種深深的絕望。

我和霍去病,只怕今生有緣無分,那如果我能找到回家的路,是不是也可以救他一命。

愛與不愛,我們便都要好好活着!

從原路又走回公主府,我換好衣衫,最後一次坐在榻上,看窗外的紅日東升,等待結局的降臨。

艷陽高照,今日天氣格外明媚,不多時,便有黃門侍郎來府相接。拜別公主和平陽侯,我沒有帶任何行李,唯一需要帶上的只有那根青銅簪。

踏上軒車的那一瞬,我回頭,彷彿看見自己在梅苑唱歌,看見自己在馬場觀馬,看見自己在雪地里玩鬧,她們笑着向我揮手。

再見了,公主府。再見了,李瑤歌。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

也許這是我唯一的出路。

車子駛出公主府,我木然地看着窗外,章台街逐漸遠去,一路向南。

“瑤歌!”車外有人呼喊。

我掀開帘子,只見趙嘗奔跑着跟在車后,拚命地朝我揮手。

“趙嘗!”我扒着車窗,他為什麼還要來…李瑤歌已經死了,平陽公主府那個無憂的歌姬,再也不會有。

我放下帘子,直到耳邊的呼喊聲逐漸遠去,混在風中。

長安城熱鬧非凡,繁華富貴鄉,整齊的建築掠過窗外。車子駛入一條寬廣的大道,華陽街。

人群逐漸稀少,抬頭依稀可見城南高高的宮闕閣。閉目而坐,將我的心和外界隔離。

直到黃門侍郎尖細的叫聲響起,好似一場大夢醒來。

從車子裏走出,耀眼的陽光刺得我睜不開雙眼。

觸目所及,青灰色巍峨的高牆聳立,遮天蔽日,青龍雕像面北而立,朱雀雕像面西而落。透過城牆的縫隙,內城是錯落的宮殿群。

我仰頭觀望,衣袂獵獵飛舞,城門上三個篆體銅字:金馬門。

“未央宮已到,陛下在猗蘭殿宣見。”黃門侍郎引着我入宮。

回望來路,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站在宮牆外,攬盡長安繁城。

“姑娘請。”黃門侍郎再次提醒。

未央宮,我低低念着這個名字,悠遠綿延,帶着歲月的風霜,回蕩在空氣中。當我真實踏入這九重宮闕時,才感受到了那種古樸恢弘的氣息。

前殿疏龍首山為殿台,階基四周龍紋抱住,軒階三疊,蒼龍銅像爪牙張揚。

舉頭四望,高高的青玉石階看不到盡頭,那一霎,心裏空蕩寂靜,原來,原來我早已知道…夢中的畫面就在眼前,命運早已註定。

層疊地宮殿壯闊輝煌,殿角攢尖,於望之頂。白牆玄瓦,埋葬了多少紅顏和眼淚。

我一步步踏在石階上,彷彿盡頭便是我的宿命,可宮苑深深,卻教我如何甘心。

猗蘭殿內,熏香裊裊,穿過殿堂,便有宮婢隨行,繞過三重簾幕,高榻上端坐之人便是劉徹。

殿內燭火通明,青銅燭台雕立在壁,他手執竹簡,正在專心批閱奏摺,一旁肅容立着四位小黃門,五名宮婢隨侍在側,可屋內鴉雀無聲。

“奴婢拜見陛下。”我俯身在地,袖擺鋪在身前,將頭埋得很低。

“可。”他平淡無波的聲音傳來。

我直起身子,垂下眼帘,雙手絞在袖中,不停告訴自己,只有麻木才能變得堅強,只要無愛便能無堅不摧。

“退下。”

宮婢侍者有序地退出,不消片刻,整個猗蘭殿只剩下我們兩人,靜得可怕,呼吸聲清晰可聞。

“李瑤歌。”他輕聲開口,抬頭向我擺手示意。

我款款走到案前,他長臂舒展,一把攬過我的腰身,傾身靠在他胸膛上。

“陪朕看書。”我用沒有划傷的側臉對着他,他俯身在我耳邊,細細吻着我的耳珠,他總喜歡這樣親密的姿態,讓我非常反感。

我從他懷抱中掙扎出來,規規矩矩地跪在案旁,刻意迴避着他。

“看着朕。”他的語氣有微微的惱怒。

我抬起眼帘,平靜地對上他的深眸,那張英俊的面容近在咫尺。當我轉過頭時,看到了他神色的變化,這就是我要的效果。

“這是為何?”他掐住我那半張臉頰,手指劃過的我的傷口,冷冷地問道。

“昨天不小心划傷的。”我別過臉去。

“如此巧合?還是你不想要這張臉!”他厲聲喝道,手上加重了力氣。

我不語,既然他都明白,我也無話可說。

“好,很好!”他猛地鬆開我的臉,被他捏住的地方一陣火辣辣,接着他重重地將我按在桌台上,翻身壓了上來。

我心中一沉,背下的桌台咯地生疼,他扳起我的臉,伸手撕開衣襟,我死死閉上雙眼,進了這皇宮,就沒有了出路。

“你想要什麼,嗯?”他流連在我的脖頸上,來回挑動,一口咬住我的鎖骨,廝磨着。

“我要的很簡單。”我倔強的回答,我想要自由。身子被他壓得很痛,就快呼吸不過來。

“朕知道。”溫熱的氣息噴在我耳廓,他反覆親吻着那道疤痕,微微的痛感伴着酥麻的涼意傳來。

我直挺挺地躺在他身下,沒有任何反應,不拒絕也不回應,空洞地盯着高高的屋頂,上面刻着兩條蟠龍,雲海翻湧,周圍瀰漫著陌生的氣息。

“朕會滿足你的要求!”他忽然放開我的身子,不屑地說著,轉身喊道,“蘇林!”

我沒想到他就這樣放過我,愣愣地看着他,此刻他的眼神冰冷無神,好像剛才伏在我耳邊說話的人並不是他,帝王心,海底針。

門外走入一個小黃門,“奴才在。”

“將她帶下去,貶居永巷。”他起身瞥了我一眼,拿起桌子上的竹簡向外走去,“你這副丑模樣,朕不願再見到。”

“諾。”小黃門應道。

“陛下!”我突然站起來,不卑不亢地對上他的眸,“我能問你一件事么?”

“不可。”他再沒多看我一眼,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永巷,那個關押罪妃和宮女的地方,最適合我不過。可是劉徹,若今日你放我在永巷,他日我定要風風光光地出來!

“有勞帶路。”我整理好衣衫,對着蘇林微然一笑,去永巷。

當我站在永巷深深的石門下,才明白了這兩個字的含義,永夜無邊。兩側高聳的宮牆,夾着一條狹長的青石路,一眼望去,沒有盡頭。

永巷連接着長樂未央兩宮,截然不同的世界。頭頂那片天空,高遠而遙不可及,連飛鳥也不願從這裏經過。夕陽落照,宮牆的影子拉長在地,映出我細弱的身影,斑駁的石牆上有着深淺不一的紋路。

石門在身後轟然而閉,隔斷了所有的情念,我的心隨着那聲響,沉淪在黑夜中。

我從未想過,竟會有踏足皇宮的一天,我從未想過,竟會是宮門深鎖的一生。那看似巍峨的紅牆綠瓦,困住了多少情心,葬送了多少真意!

君不見咫尺長門閉阿嬌,人生失意無南北!

巷子東西而落,南北兩側路旁,便是宮女的住所。貶居永巷,我既然算不得罪妃,那就是宮奴。

蘇林將我帶到浣衣房,和管事宮女交待了幾句,便走掉了,看樣子他的地位不低,浣衣房的人都對他恭恭敬敬,想來也是,能在皇帝身邊服侍的,說話自然分量不輕。

從此我便有了新的身份,浣衣奴。管事宮女,大家稱她子闌姑姑,年齡並不大,約有二十五歲的模樣,她仔細打量了我一番,目光停留在我臉頰的傷疤上,神色複雜,也許她認為我一定是在宮裏犯了錯誤,受刑被貶,這樣的事情在宮中並不稀奇。

身上的綢衫被換下,穿上統一的灰藍色布衣,頭髮全部綰起,那隻青銅簪被我揣在懷中,貼身存放,它是霍去病留給我唯一的東西。

我蜷縮在狹窄的木榻上,從破舊的窗戶中,看到了如墨的夜空,無月無星。

“搖光…”我默念着,它到底在皇宮的什麼地方?

“撫柱楣以從容兮,覽曲台之央央。白鶴噭以哀號兮,孤雌跱於枯楊。日黃昏而望絕兮,悵獨托於空堂。懸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於洞房。援雅琴以變調兮,奏愁思之不可長…”

飄渺幽怨的歌聲,從巷子深處隱約傳來,凄迷悱惻,是誰會在夜裏唱歌?我循着歌聲,走出門去,歌聲戛然而止,站在巷口,萬籟寂靜,冰冷的夜風吹落開去。

作者有話要說:進宮了~~~……

看大家的留言,有喜歡小霍,有喜歡小劉~腫么辦呢~~

O(∩_∩)O~希望大家都喜歡~~~

灰走~~雖然收藏還是很少,但是看到大家留言俺覺得好幸福~~乃們是我最大的動力,握爪~\(≧▽≦)/~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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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飛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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