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即將一步登天
昨天李曦在玉真別館揚言要同時娶成宜公主李福兒和宋壕的孫女宋果奴的事情,當時在場的除了玉真別館幾個服侍的道童之外,就有那麼寥寥幾人。
李福兒回宮之後並沒有跟人提起,只是一個人悶坐皺眉而已,而壽王李清已經開府在外,自然也不可能因為這件事情就特意到興慶宮去告小狀。但是到了今天下午,就在李曦轉到另外一家店裏還在請李光弼喝酒的時候,消息便已經傳到了興慶宮。
玄宗皇帝從高力±口中聽說這件事情的前後經過之後,心中很是不悅。
且先不要說娶這個詞只是民間用語,要踞公主配對,那得用“尚”這個字,但就這方面來說,李曦口出狂言,已經是大違禮制,但是最讓玄宗皇帝生氣的,卻是李曦小小年紀,卻已經好幾次都擺出了不拿皇家人物當回事的態度。
咸宜公主好歹也是自己最最疼愛的寶貝女兒,雖說在玄宗皇帝的私心以為,無論是從才華還是從長相,或者是從做官,以及為人處事等等方面,李曦都足夠配得上自己的寶貝女兒,至於他家世不高之類的障礙,倒並不太被玄宗皇帝看重。
但是李曦屢屢的擺出這麼一副態度出來,倒好像是只要他要的,便是公主,那也能信手拈來一般,卻叫他這個九五至尊的人不免覺得顏面上好沒有光彩。
與此相比,再聯想到李曦早在擔任小小的晉原縣主簿的時候,就已經敢於公然對太子李鴻的人下手,非但在蜀州把趙風凌和威剛兩個人羞辱了個夠,而且還直接給他們套上了偌大的罪名,逼得李鴻那邊手忙腳亂,甚至連派人刺殺的昏招都能想出來,最終惹惱了自己,就在秋後,成剛被問斬。
與此相比,他一開始就沒拿壽王當回事,反倒是小事一樁了。
思來想去,不知不覺就叫人覺得有些頭j甬。
要論高瞻遠矚,只憑那一份奏摺,就足以讓玄宗皇帝對他愛重非常,而眼下這漕運的事情才放到他手裏沒幾個月,從草草的足見江淮轉運使司衙門,到親自一路東行去視察,再到提出重修廣通渠,再到認真的規劃,很快就拿出三套方案出來,這都可以算作是他實際執行能力的體現,充分展現出了他實際做事的能力並不遜色於他的大局觀。
而且最為難能可貴的是,他做起事來的時候,很是低調,就在滿朝上下不管官大官小,都在為了新任宰相的人選問題而相互奔走的時候,他卻在認認真真的埋頭做事。光是這一點,就已經讓一直以來都很注重實際工作能力的玄宗皇帝很是滿意了。
所以對於李曦,玄宗皇帝真的是非常喜歡,在他自己想來,李曦此時年輕,好好地打磨幾年,等自己老了,或許可以將他提拔上來,大加重用,等到自己駕崩之後,新帝登基,有了他在,可以極大程度的保證政權交接的順利和國家政策的延續性不受到挑戰。
可以說,玄宗皇帝此時雖然猶在壯年,但只要一想起身後事來,就會不由自主的往李曦身上想,簡直拿他作為一個可以託孤一般的人在培養。
張九齡等人,能力、風度、威望之類的,都有,但是,他們年齡太大了,顯然不適合託付後事,轉念一想,這滿朝諸公之中,能混到整天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打轉的,哪個不是在官僚體系裏熬到了一大把年紀的?所以,李曦如此年輕,又有如此大局觀,還有如此的實際執行能力,做事又不張揚,倒真是對極了玄宗皇帝的胃口。
可是他在做官辦事之餘的其他地方,尤其是在與皇家子弟們結交這方面的狂妄與高調,卻又實在是讓玄宗皇帝傷透了腦筋。
再說了,你前腳剛剛擺明了態度,不願意做皇家的駙馬都尉,這才讓玄宗皇帝下定決心啟用你的,事情才剛剛過去了沒幾個月,你就轉臉又公然說什麼要娶咸宜公主的話來,而且還狂妄到說要跟另外一個女孩子一起娶,這又算什麼?以為皇帝是好耍弄的?還是以為你只不過辦了這麼點漕運的小事情,就已經可以在皇帝面前無所顧忌了?
再說了,都尚了公主了,你還想納妾?
闊大的南熏殿內靜悄悄的,沒人敢說話,玄宗皇帝接到高力士的稟報之後,腦子裏亂紛紛的轉動着這些雜亂的思緒,不免就把這份惱怒的情緒帶到了臉上來。
高力士跟隨他幾十年,是個被他稱作“老家奴”的人物,看見他臉上的神色,哪裏還會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麼。
當下猶豫了一下,他才道:“大家,還有一件事情,老奴也要跟您稟報一聲。”
玄宗皇帝沒好氣地嗯了一聲,道:“有什麼事情,說。”
高力士低眉垂首,道:“就在剛才,大概兩個時辰之前,京兆府連同萬年縣縣衙一起,在一家小酒鋪里,把太常卿韋稻韋大人的三兒子韋閿,給抓起來了。“一聽到韋稻這個名字,玄宗皇帝本來不耐煩的神色立刻為之一斂,抬起頭來看了高力士一眼,問:“抓了韋稻的兒子?為什麼?”
高力士一看他這個反應,立刻就知道自己這事情正正說到點子上了,當下心裏也是不由得佩服,這李曦,到長安來了也不過才半年工夫,怎麼就對陛下的心思拿捏的那麼准)連自己這個陛下身邊的老家奴都不曾想到什麼好辦法,他卻是吃了頓飯的工夫,就反手一巴掌,直接把韋閔給弄起來了,一下子就揪住了韋緡的短處。
當下他回答道:“據說是那韋閡這些年間仗着家世,在長安城內欺男霸女無惡不作,這一次則是他看中了人家那家店裏店主的媳婦,想要強行霸佔,卻正好被李曦給碰上了,於是,李曦知會了京兆府,裴耀卿裴大人立刻派人出動,一舉成擒,現場還有很多人證物證都在,據說,案子正在審理中,老奴得到消息之後,還特意派人出去打聽了一下,看來這韋閡的事情,不會有假。一聽說韋閡被抓,很多人家都想要告狀昵!”
“李曦?怎麼又是他?”
高力士的案情介紹說了好長一大段,但是聽在玄宗皇帝耳中,卻也不過就只剩下了這麼一個名字而已。
不過這一次,他臉上所露出的不是惱怒,而是一抹驚喜。
玄宗皇帝是何許人也,不光治理天下他是個難得的聖君,在政治鬥爭宮廷角力之中,他也是個難得的梟雄人物,就這麼點子事情,也就是眨眨眼睛的功夫,他就已經把前情後果都想個差不多通通透透了,因此,對於李曦如此巧合的出現在這件事情裏面,一下子挑開了韋家的一塊傷疤,他自然是不可能不予以關注。
頓了頓,他拍案而起,“好,這件事情裴耀卿辦得好!哼,還太常卿,連自己的兒子都管不住,朕倒想問問,他這個太常卿在家裏都是怎麼管教自己兒子的?”
說著,他起身在殿內走動起來,一邊走一邊有力地揮動手臂,難掩激動之色,“這件事情,回頭朕就要找裴耀卿問一問,讓他認真的辦!”
這時候,或許是因為被有些事情困擾了太久,所以玄宗皇帝表現得有些情緒失常,於是高力士便低了頭,在一旁冷靜地提醒道:“陛下,韋大人雖然教子有失,但是作為太常卿,他還是很稱職的。”
“哦?”玄宗皇帝聽了他的話停下腳步,略一思量之後,便忍不住眉開眼笑,點頭道:
“說的對,說得好,韋緬雖然能力一般,但是有他站在這個位子上,還是很有必要的。東宮那邊,到底還是需要有個人出來幫着撐一撐場面的。那回頭就跟裴耀卿點一下,讓他斟酌着辦,打到痛就可以了,倒不適合辦得太過了。”
他是一點就透,立馬就回味過來。
太子是他親手所立的太子,不管怎麼相不中,那畢竟是二十年的太子了,是將來要繼承他皇位的人。想當初韋稻還是在自己有意無意的縱容之下,才投奔到那邊去的,為的就是給他將來鋪一鋪路,只是到了最近兩年,因為韋紹與他的相互幫襯,竟是一路追到能有資格角逐一下宰相之位的程度,這才叫自己有些為難了。
但是對於這個韋紹,宰相之位固然不能給他,卻也不能弄得他顏面盡失,否則的話,他顏面盡失,在太常卿這個位子上呆不住了,自己還要費心思再給太子安排一個股肱人物。
一想到太子李鴻,他就忍不住再次想到李曦。
雖然口裏話里的都是在稱讚裴耀卿這件事情辦得好,但是玄宗皇帝可不糊塗,他清楚李曦才是這件事情里最最重要的一個角色。
這個小子,比李鴻還要小了十歲左右,倒真是難得的通挑。
想到這裏,或許是因為困惑了他許久的事情突然就被解決了,他的心情少見的歡暢起來,此時當著高力士,竟是忍不住感慨道:
“朕有時候甚至會忍不住想,若是朕能有一個這樣的兒子就好了,即便百年之後,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高力士間言眉毛一挑。
玄宗皇帝雖然沒說名字,但他自然能聽得出這說的是李曦。能從皇帝口中蹦出這句感慨來,這可真是了不得的嘉許了!
想當年曹操遙對江東,心中感到無奈之極的時候,也是感慨了那麼一句“生子當如孫仲謀”,而對方,是他怎麼都啃不下來的大對頭,吳國的孫權。
李曦以一臣子的身份,能得到玄宗皇帝如此讚譽,當真是難得之極。
只不過,玄宗皇帝口中雖有如此感慨,但是卻語帶愁腸。
想了想,高力士便道:“大家,以老奴看,這李曦雖然行事狂妄了些,但哪怕他對全天下部不屑一顧昵,只要對大家您忠心耿耿,不就行了?”
玄宗皇帝聞言一愣,然後,他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就覺得腦子裏轟的一下子,忍不住突然一抬手指着高力士,滿臉的驚詫,“D網,你是說……”
“父親,您可不能再縱容這妮子了,您想想,那李曦連那等放肆的話都說出來了,簡直就是沒把您,沒把咱們家放在眼裏啊,虧這妮子還有臉要再去找人家……你,說你哪,你一個女孩子家,都那麼大了,可也知道羞不知道?都讓人家那麼說了,還要出去找他,找他做什麼?讓人家作踐?哼……”
宋課日常坐卧的院落里,就是上次李曦和張果老一起赴宴的那個廳堂之內,宋升一會兒滿臉苦澀地向宋璩告狀,一會兒就轉過頭來盯着跪在地上的宋果奴,忍不住呵斥幾句。
李曦口出狂言的事情,同樣很快就傳到了宋家來。
以宋升的良好修養,和他對李曦還算不算的感觀,聞聽之後仍是忍不住勃然大怒。然後便下令把宋果奴給關了起來,沒有他的話,不許宋果奴離開家門半步。結果這才剛剛一個上午過去,到了下午,下人就來稟告,說是果小姐要出去,而且還是得到了老爺子許可的,於是,宋升無奈,便只好帶着宋果奴把狀子告到了老爹宋璩這裏來。
聽他嘰里呱啦怒不可遏的說了半天,宋瑗都沒搭腔,未了,見他說完了,這才抬起頭,眯着眼睛看他,問:“李曦口出狂言,這其中不光有你的女兒,也有陛下的女兒吧?那,我且問你,陛下可曾大怒?”
還別說,就這一句話,立馬就把宋升給問住了。
滔天的怒氣為之一滯,他下意識的就回答道:“這等事情,陛下聽說了,還有個不生氣的?”話是這麼說,他的口氣卻不敢太過肯定了,因此說出來就不免帶了幾分狐疑。
仔細一想,也對,這事兒的女主角可不只是自己的女兒,皇家那邊人家還有一個公主呢,如果是連皇帝都不惱,自己哪有資格去1(囟?
見他說話的時候遲疑不定,宋臻就不由得嘆了口氣。
然後,他轉而笑眯眯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宋果奴,見她一臉委委屈屈的可愛模樣,顯然是既不敢反駁自己老爹的話,卻又忍不住心裏別有一些小心思。
“果奴,聽爺爺話,這兩天就不要出門了,過來陪爺爺下棋,好不好?爺爺擔保,再過一段時間,你會如願的!”
這個話說的模稜兩可,別說宋果奴了,連宋升都聽不太明白。
不過呢,畢竟事涉心事,宋果奴還是能隱隱約約的聽出一些爺爺的意思,聽他說得,似乎自己要嫁給李曦,也不是沒可能?
出於對自家爺爺的超級信任,宋果奴猶豫了一會兒之後,便乖巧的點了點頭。
他也知道,眼下李曦那番話只是在小範圍內流傳而已,若是一旦傳播出去,自己還主動去找李曦的話,說不得對自家的聲譽還是要有不少影響的。
見他點頭了,宋埽便笑笑,“乖,現在你先出去,爺爺有些話要跟你阿爹說,待會兒你再過來陪爺爺下棋,好不好?”
宋果奴又點點頭,自己爬起來,提着裙子走出去了。
等他出去,宋璨這才抬起胳膊,對宋升道:“你過來,搭我一把。”宋升過去扶住他的胳膊,老爺子惜力站起身來,自己活動了一下腿腳,然後才慢條斯理的說:“當今天下,能讓心服口服的,唯陛下一人爾。能讓我甘願折節相交,甚至忍不住為之嘆服的,卻有兩個,你知道是誰?”
宋升聞言先是一愣,不知道話題怎麼突然拐到這上頭去了,不過他還是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其中怕是就有那麼通玄先生張果?”
宋壤聞言點點頭,“還有一個,就是前段時間到咱們家來過幾次的那個莫言犬和尚。”
說著,他笑起來,“這一僧一道,都不是普通人哪!”
宋升聞言也跟着點頭,“兒子雖然不夠資格與他們結交,但是三言兩語之間,還是能感覺出來,他們都是那種能夠上窺天機的人物,非凡夫俗子可比。”
宋璩聞言面帶笑容地看看他,似乎對他的這份評價很是滿意,事實上,六個兒子裏面,也就只有這個長子宋升是能叫老爺子看得入眼的了。
於是他便道:“今年夏天,莫言大和尚突然登門,拜託了我一件事情,你知道,他是為了誰在奔走?”
宋升聞言愣住,遲疑了一下,似乎在回憶當時的情景,然後便皺着眉頭問:“當時您不是說,是莫言大師給您出的主意,您這才得以告老下來的?莫非……”
宋瑕聞言點點頭,“他是為了這個李曦而來。”
宋升聞言大驚。
不等他思量過來,宋璩已經繼續道:“奠言大和尚與我坦言,這李曦,乃是個命格獨特的人,即便是他,都看之不透,而且他還說,未來的大唐將有一場大劫,是否能平穩度過,就要看這個李曦的了。所以,他才托我幫忙拉李曦一般,然後,又跑去找張果下棋,兩人一盤棋硬生生下了三十多天,到最後張果才投子認輸,而這盤棋輸掉的代價就是,他要收李曦為親傳弟子……”
宋升聞言腦子裏早就已經轉不過來了,只是遲遲疑疑地道:”大劫?這……會不會是奠言大師有些危言聳聽了?”
宋琨看他一眼,淡淡地道:“如果只是他這麼說,事情尚在兩可之間,可要是連張果都贊同他的說法昵?”
宋升啞口無言。
說到這裏,宋瑗老爺子才開始慢慢的把話題又兜回來,道:“你如今也年紀不小了,看事情不要只是看表面,你說,咱們且不提這莫言大和尚和張果對李曦的重視,但就只你的眼睛所見,這李曦為人處事做官,哪裏像是個浮浪無知的子弟了?”
說到這裏,他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忍不住繼續提點,“你再仔細想想,以他的那一份聰明,他有可能去傻乎乎的做這種明顯會惹了無教人討厭的事情嗎?那什麼要把咸宜公主和果奴都娶回家去的話,他說了,你就信,你就生氣.““這個……”宋升此時已經是滿腦袋漿糊了,只是下意識的覺得自己老爹說的有道理,但是為什麼有道理呢?到底在哪裏呢?他又想不明白。
似乎也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的智慧有限,所以對他說話,有些話題不能太深,如果太深了,那就必須給他點透了才好,不然讓他自己去想,興許過十天半個月他都想不明白。於是宋琮便又道:“李曦沒你想得那麼傻,別看他年輕,肚子裏的彎彎繞,可是不少。”
在屋子裏自由活動了一會兒,來回走動放鬆筋骨,讓他覺得舒服許多,但畢竟人上了年紀,身子裏面的一口氣就有些不足了,因此走動之後,他便還是到一把胡椅上坐了,然後招招手,示意讓宋升過來自己身邊坐。
等到宋升坐下,他繼續提點這個自己唯一得用可以延續家族榮耀的兒子,“看得出來,李曦此人志向遠大,但是,他太年輕了,即便是陛下也知道他的能力,想要重用他,卻也要一步步的來,之所以讓他去做漕運的事情,其實未嘗就沒有為他積攢一些功勞,也積攢一些聲望的打算,但是呢,不知為何,這李曦似乎是很不希望一步步的慢慢熬下去,慢慢的攢資歷攢威望,他從剛一開始做官起,就非常的心急……”
說到這裏,宋璨也是微微皺起眉頭,“他心急什麼昵?我也不得而知,或許也只有張果和莫言大和尚才能說出點緣故來。這個咱們且先不去管他,單說他的心急。他年輕,資歷壓不住人,卻又心急的想要趕緊上去,怎麼辦?
那就只好另闢蹊徑!”
聽到這裏,宋升似乎是略略回過些味道來,卻是忍不住皺着眉頭道:“另闢蹊徑?難道到處得罪人,把人都得罪乾淨了?就算是另闢蹊徑了?”
宋臻聞言笑眯眯地看着一臉迷惑不解的兒子,心裏忍不住嘆息:這就是為什麼你只能做宰相的兒子,而人家雖然年紀輕輕,卻很有可能在不久的未來就自己登台拜相的緣故了!人家都把事情做出來了,你卻要苦思許久都想不明白人家為什麼這麼做!
這個差距,該有多大?
他看着宋升,道:“你說的沒錨,但是也不全對。他是得罪了很多人,得罪了太子,得罪了壽王,說不準這一回還得罪了惠妃娘娘,哦,對了,還得罪了你!”
“呃……”宋升聞言忍不住面露苦笑,事到如今,經過老爺子這麼耐心的一番講解與提點,雖然他腦子裏還有很多困惑,但是剛才的那些怒氣卻是早就已經消失不見了,卻哪裏還會惱李曦什麼,這時候聽老爺子這麼說,他就不由得有些尷尬。
然後,宋璩老爺子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眼睛,幾乎是一字一頓地道:“但是,你不要忘了,他把天下人都得罪乾淨也不用怕,因為,只要陛下喜歡他,那就足夠了!”
“呃……”宋升聞言徹底愣住。
繞了半天,原來老爺子的意思竟是點在這裏。
可是到現在,他還是不明白,李曦可是明擺着不拿諸位皇子公主當回事啊,對於這樣一個肆意的得罪自己的兒女,甚至頗有些不把自己放到眼裏的人,皇帝陛下又怎麼可能喜歡他呢?怎麼可能呢?
他忍不住把這個問題問出來。
宋I景聞言眯着眼睛一笑,點點頭,卻是又說了一句讓宋升思量了好久都回不過昧來,卻在明白過來之後讓他受益終生的話。
老頭兒說:“正是因為李曦不把皇子公主們放在眼裏,所以陛下才會喜歡他,才敢放心的用他呀!升兒,這就是為官之道呀!你瞧好了,要不了多久,李曦肯定一步登天!”
李曦很喜歡李光弼這個人。
酒席上一通閑聊,這才得知他是契丹人,先祖還曾經做過契丹的酋長,祖籍營州柳城,但是因為他自幼便與一幫河南道的軍漢們相處,便隨着學了一口河南話。
他的父親李楷洛在開元初年拜左羽林將軍同正、朔方節度副使,封薊國公,以驍果之名著稱。開元十六年的時候,年僅十八歲的李光弼就追隨父親從戎報國,任左衛郎。三年之前,他的父親故去,他丁父憂,回故籍安葬父親之後便一直守喪,一直到孝期已過,安頓好家裏的事情之後,這才又奔長安來,想要謀個官職,卻不想才剛到長安,就遇上了這件事。
李光弼這個名字,讓李曦覺得耳熟,但或許是今天腦子裏的事情太多了,李曦總也想不起來到底唐代有沒有這麼一個人物,不過呢,哪怕此人沒資格出現的歷史教科書上,只看他的身手便也可知此人不是一般人物,於是李曦便存了拉攏的心思。
一通豪飲,加上此前的事情讓雙方都在彼此心裏有了好感,於是喝着喝着,兩人說話便一句比一句還要親熱了起來。
飲過了酒,李曦帶着高升和庚新一路送李光弼到他落腳的客店裏,兩人在客店門口分開,約好了明日李曦過來找他,這才調轉馬車往回走。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