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首領夫人

番外 首領夫人

“夫人,節哀。”

“夫人,請節哀。”

“夫人……請您節哀。”

靈堂很氣派,前來弔唁的人也很多,表情肅穆,神色哀泣,隱隱帶着幾分驚艷與懼意。

驚艷是因為站在最前面身着喪服的女人,恐懼是因為站在她身後的青年。

身為長子的中原中也沒有繼承森鷗外的位置,森先生的妻子也沒有,倒是另一個青年坐在了PortMafia首領的辦公桌后。

這個人,很可怕。

MIMIC事件里這個組織唯一犧牲的竟然是處於保護圈中心的首領?開什麼玩笑!

然而就是發生了這種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境外分部突然暴動,中原中也不得不臨時出動,就在這個時間差里,一切都來不及挽回。

弔客來來往往,遺孀一一還禮。

不論森鷗外生前如何,他留下的這位夫人……着實讓人眼饞。

黑色喪服穿在她身上帶來一種出世的哀艷——黑髮越黑,紅唇越紅。她還很年輕,眉目如畫,皮膚與五官沒有動過刀的痕迹,是個天然美人兒。保守的喪服也掩蓋不住驕美曲線,珍珠裝飾品又顯得人溫婉可欺。

把這樣年輕漂亮的妻子拋在身後,也不知道森先生走得安穩不安穩。

——安穩不安穩都與看客無關,她身後的青年眸色深沉。

“您該休息了。”他彎腰在她耳邊說了這麼一句,起身側眼看向司儀。後者渾身一抖,立刻大聲衝來賓們宣佈主家謝客,還請各位自便。

送客的事歸長子,中也擔心的看了她一眼,司儀小聲催了一句,他只能板著臉先去送客人離去。

很快靈堂上就只剩嗡嗡誦經的僧人。

等到法事做完,蓋棺入土,一個時代就徹底結束。

“您很傷心嗎?為了森先生。”他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

她微微垂着頭,挽了髮髻的長發散出幾縷拂過頎長頸項,像天鵝一樣優雅白皙。

為了森鷗外傷心?並沒有。

本就是為了應付雙方長輩才相親結婚,與其說是愛人,不如說是搭夥過日子撘出了點親情的搭檔。

浮生猶如南柯一夢,轉眼生死相隔。除了感嘆與遺憾外,最多也就是那一點點悵然——如果換一種開局,也許,說不定她會愛上他。她是說,如果在遇到魏爾倫之前遇到他的話,那時的她還相信會有真愛,還肯為了愛情捨生忘死。而在那之後,一切熱烈感情都已化作灰燼,只留餘溫維持生存。

所有希冀皆為泡影,一切愛戀終歸寂滅——那個人也是這樣認為的吧,所以才輕易撒手人寰走得瀟洒自若。

見她始終沉默,站在她身側的青年背過手點了下頭:“您在恨我嗎?”

“明明有機會改變事情發展的方向,仍舊聽之任之,完全稱得上不作為。是我,縱容了森先生走向終局。”他轉過去背對她,不讓她看到自己的表情:“甚至,坐在首領之位上的人是我,而不是您最喜歡的兒子。”

青年聲音很輕,像是蜻蜓點在水面,留下一圈又一圈漣漪后輕飄飄飛入草叢消失無蹤。他說出的話卻像嘶嘶作響的蛇信,帶着涼意深入骨髓。

她伸手推開他,沿着空曠無人的走廊向前走了幾步:“你想的太多了,說的也太多了。”

“好好當你的PortMafia首領去吧。”

她走了,把他一個人扔在這棟漆黑的建築物里。

這就是您的懲罰嗎?

整場葬禮持續了一周,墓碑立起來,名字刻上去,送葬的隊伍長得看不見頭。為逝者抬棺的除了已故首領的兩個養子外,還有其他幾位幹部,以及被信重的人。首領夫人站在送葬隊伍的最前面,跟着棺木緩緩移動。

她仍是一身黑衣,低低垂着眼瞼,誰也看不清晦暗表情。

墳塋早就掘好,棺木妥妥噹噹放在裏面,兩個養子親自覆土,很快就將地面填平。來送行的人一一上前默哀,再退下去慰問家屬,就算是完成了這一趟的任務。

舊首領入土,新首領即位,伴隨而來的,自然是不可避免的動蕩——長子尚在,品德能力無可挑剔的情況下卻由次子繼承養父遺產,這件事本就大有文章可做。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在里世界這種爭鬥只會更為慘烈……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中原中也旗幟鮮明的站在新首領身側,以身為盾替他擋下了四面八方吹襲而來的暴風雨。

這應該是作為母親的、首領夫人的態度。雖然葬禮之後她就不再露面,對於一手養大的孩子,始終還是表示支持。

只有太宰知道——這不是支持,而是變相的排斥與放逐。

你不是想要PortMafia嗎?

好,從今以後這個組織屬於你,作為代價,你將成為參天大樹的養料被樹根牢牢束縛。

“這可真是最殘酷的懲罰。”新首領撐着下巴默默走神。部下彙報的嘴一張一合,一個字也沒傳進耳朵里。

這種意料之中的事,根本沒有必要再去花費精力聽。只要他還活着,就沒有什麼事情沒有什麼人能超出預測。

彙報任務的PortMafia打了個寒顫,新首領……越來越深不可測,鳶色眼睛幽深空茫,讓人不敢直視。他托着腮靠在椅子上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說,卻讓人從靈魂深處油然升起即將湮滅的恐懼。

實際上,他正在走神——森先生的葬禮結束后她就讓人把他所有東西都從家裏清出去搬進了PortMafia,那棟整潔乾淨的白色小房子再也沒有向他開啟過大門。

如果現在就死在她眼前,她會哭嗎?她會痛苦嗎?她會再一次原諒嗎?

他錘錘額頭揮手趕走快被嚇昏的部下:“下去做事。”

她不會哭,從接到森先生的死亡通知到葬禮結束,她一滴眼淚也沒流。躺在棺材裏的人換做是他的話,大概也不會。

如果不是那件事還沒做完……

想要更加靠近,想被她抱在懷裏,想磨蹭着她的臉頰,看着她亮棕色眼睛裏藏着狡黠笑意。想被她縱容着寵愛,他知道自己大約是瘋了,甚至嫉妒那隻寵物貓。

那隻貓……如果能殺死就好了,他得不到的東西,貓也不能得到。

藍牙耳機里傳來樓下辦公室中的交談聲:

“中原幹部,這是最後一份文件。”

“嗯,拿過來。”

紙張翻動聲后蛞蝓把文件“啪”的扔在桌子上,緊接着衣物摩擦聲傳出耳機,還有對話:“明天早上來拿,我先下班,你也回去吧。”

他摘下耳機起身走出辦公室,護衛像對待先代一樣恭敬俯首,只看到年輕的背影閃進電梯。

中原中也毫不意外電梯中“偶遇”新首領,繼父下葬後幾乎天天如此。考慮到母親的心情,這段時間他自覺搬出去住到外面——就是為了不讓這傢伙借自己的光擠進家門。

“BOSS。”橘發青年摘了帽子低低頭,重新戴上后看也不看這個人,不想和他產生交集,拒絕他無聲的求助。

這人純粹就是活該,他在心底恨恨不已。森先生的意外就算了,然而這個人竟然!竟然想做那樣的事,簡直不可饒恕。如果不是母親到底還是把他當做兒子看,他早就把辭職報告摔在他臉上和她一起回法國去了。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呸!

“中也,今天……”他滿含期待的看着所謂的“兄長”,從見第一面起都沒有喊他喊得如此深情過。橘發青年被噁心得一抖:“今天也不回那邊,她說想清靜些。”

首領立刻把臉扭開,完美詮釋什麼叫做“用得上朝前,用不上朝後”。誤入電梯被擠在角落裏的小透明瑟瑟發抖——為什麼腳賤偷懶想藉機靠近中原先生?這下好了,順便靠近了魔王。

本來還想發展出些對話,說不定能觸發什麼意外事件拉近距離再接再厲攻略什麼的……全部計劃一下子被打亂,絕望到想死。

無聲的寂靜最尷尬,還好電梯很快就到了地下車庫。

轎廂門一開中也單手扶在金屬門凹槽上請首領先走,自己跟在後面擋住部下。這傢伙跟被人狠狠捅了一記的海葵一樣縮成一團,就那麼怕新首領嗎?

小透明眼淚汪汪凝視上司“高大”的背影(?),一面腹誹新首領是個大變態一面飛快逃走。

中原中也走到自己的車旁邊,身後跟了一團大型垃圾。

“都說我不回阿蒂拉那邊,你不要跟着,趁早死心。”他沒好氣的橫了這個兄弟一眼,後者雙手抄兜神情莫測:“她不會再原諒我了,是嗎?”

“她就沒有怨恨過你,是你自己太過貪心吧,明知道……”他不耐煩的用力扯了下帽檐:“別去惹她煩了,我可不想再參加一次首領葬禮。”

說完就在他面前開門上車走人。

黑髮青年站在黑暗中看着他遠去。

不去惹她煩?怎麼可能,她不是首領夫人嗎。就算先代首領沒了,首領夫人還會是首領夫人。

“哼。”他轉身走回電梯——人,還是要活着才好。死了就和森先生一樣,不願意也不能從棺材裏跳出來表達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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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看點

森先生

走得很不安詳

雖說都是夫人

區別還是很大的

綠JJ不允許分結局,寫到這裏就到極限啦!感謝在2020-04-0609:00:00~2020-04-0711:02: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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