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魔怔
他上前一步來到楚燁的身前，顧不上害怕或是別的，只強行堆出笑來問:“皇上，您可餓了？晚膳也沒吃就過來了，您吃點東西罷！“
楚燁搖搖頭，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床上的女子:“朕不餓，你們下去吧！朕要在這裏陪着阿月。“
蕭九順見楚燁這幅模樣，眼睛一轉，想起來什麼一般又說道:“皇上，您忘了，您答應柔妃娘娘來皇后這裏很快就會回去的……“
雖然蕭九順實在不喜歡柔妃的為人，但是此刻也只能先搬她出來救救急了。
楚燁疑惑的抬起頭，眼神混沌的看着他問:“柔妃？“
蕭九順連忙點了點頭:“是啊！這會兒柔妃娘娘正等着皇上回去呢！“
楚燁卻是搖了搖頭，語氣里透着一股厭煩道:“派人告訴柔妃，朕明日再去，今夜要陪皇后。“
蕭九順瞥了一眼皇上身後不遠處的老太醫，已經拿出銀針正在塗些什麼葯一般，他也只好繼續道:“柔妃娘娘似乎有什麼事要跟皇上說呢，這會皇後娘娘也睡了，不如皇上先去看看？再回來也不遲。“
楚燁不耐煩的擺擺手，“朕說了不去，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蕭九順見楚燁已經皺了眉頭，心下不安，正不知怎麼辦才好，老太醫已經拿好了銀針走了過來，然後對蕭九順點了點頭，蕭九順一瞬間心裏鬆了一口氣，對楚燁說:“那皇上，奴才先下去了。“
楚燁抬頭看了他一眼道:“下去吧！記得別再讓其他人進來，朕要陪皇后，知道么？——啊！“
還沒等楚燁反抗，老太醫的三根銀針已經找准穴位扎了下去，一瞬間楚燁表情凝固一般，張着嘴沒有動作，張太醫眼疾手快，立刻將清神丸喂入楚燁的口中，然後拿來早就準備好的清水喂他服下。
過了片刻，楚燁突然雙目清明起來，老太醫見狀拔了銀針，同其他幾位太醫一起跪在了地上。
“朕……怎麼了？“楚燁感覺心痛的很，但是又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剛剛一瞬間經歷了一場噩夢。
“皇上！您可算清醒了。“蕭九順幾乎喜極而泣，跪在磕了個頭道:“皇上，請您……節哀。“
節哀……節什麼哀？
楚燁看着這滿屋跪拜的眾人，餘光不經意間掃到床上，他驀然僵直了身體，然後慢慢轉過頭向床上躺着的女子看去，外面雖然寒風凜冽，屋裏卻溫暖的緊，桌子上放着的白玉花瓶里還插着幾隻開的極好的百合，而床上的女子，卻已經沒有一點生機可言了。
他忘了，他的皇后已經不復存在了。
這一刻，他才真正體會萬箭穿心般的痛苦，楚燁喉嚨滾動，一股腥甜鮮血從口中溢出，接着所有人都聽見一聲痛徹心扉的嘶啞悲鳴:“阿月！！！“
那聲音滿是痛苦與悔恨，讓聽的人都忍不住跟着心碎。
“皇上！皇上，您醒醒啊！“
蕭九順剛安下的心此刻又慌亂起來，連忙讓老太醫把了脈，老太醫診過以後嘆了口氣，拿過身邊人遞過的紙筆開了藥方，蕭九順問:“老太醫，怎麼好端端的吐了血了？“
老太醫臉色不大好的看着蕭九順道:“皇上這病來的又疾又險，大悲之中失了神智，雖然到底清醒過來，但是面對皇後娘娘的薨逝，皇上悲痛至極，一瞬間導致氣血兩關失守，要慢慢調養，切記勸誡皇上控制心緒才好。“
蕭九順連忙點頭，命人送幾個太醫回去，然後小心翼翼的着人送了皇上去偏殿的床上躺着，這一夜，沒了皇后，皇帝也倒下了。若明日皇上醒不來，這宮裏能主事的人看來要是太后了，太后並非皇上生母，雖然如今楚燁順利登機成了太后，但是到底對楚燁不如自己親生兒子那般親厚，反而對爭權奪利更為上心。想到這裏，蕭九順長長嘆了口氣，只盼着楚燁能早點醒來才好！
“今夜的事誰也不許說出去！“蕭九順厲聲對滿宮的人說道:“皇上醒來之前，誰敢泄露一個字，都活不了！“
“是！“
翌日，叫囂了一夜的北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地上是一層厚厚的純白積雪，還未被人踐踏，正向所有人示意着昨夜的雪有多猛烈。黎明破曉之際，有微光透過窗子照進華麗的宮殿，正打在桌上放着的百合花上，連帶着那葉子都顯得精密美好。
百里踏月緩緩睜開眼，不明就裏的看着這黎明的光，自己難道被救了？不，不可能，五根月華絲，沒人能活下來。她甚至有自信，就算是江湖上的鬼醫來了也束手無策。緩緩起了身，先是對着窗子的方向活動了一下筋骨，清脆的喊了一聲流芳！
結果卻是無人應答，等了一會，竟也是無人前來。
百里踏月眼角餘光瞥到床上，僵硬的轉過身看着床上的人，一瞬間有些呆楞。自己明明此刻就站在窗前，而床上，卻躺着另一個自己。
而那個自己，脖子上是五道觸目驚心的傷口，眼睛緊閉，面色灰敗，明顯已是一具屍體了。
百里踏月恍然明白，自己死了，但是好像魂魄還在。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人死以後，都要去輪迴么？為什麼自己還在這裏？若是沒有輪迴，那淺夏呢？她在哪？
百里踏月先找了一遍碧霞宮，在寢殿外頭只看見面色蒼白緊皺着眉頭靠在一處雙目緊閉的流芳，想必一夜都未曾好好休息。又去了皇宮的其他地方，結果找到太陽已經東升，還是沒有淺夏的影子。回了碧霞宮，剛到寢殿便看見自己的床前已經坐了一個男人，正望着自己的屍身一動不動。這個背影，她致死都沒有忘記。是楚燁，他正悲痛的看着床上已故的那個百里踏月。
“皇上，您在這兒，讓奴婢好找。“
蕭九順先指揮着人打了水給楚燁洗臉漱口，自己在一旁伺候着道:“您昨夜才吐了血，太醫說您身子不大好，需要養些日子，不可大悲大喜。“
楚燁洗了臉，又漱了口，對蕭九順說道:“你去傳朕口諭，今日的早朝免了！“
“是。“
蕭九順傳完了口諭，又回到碧霞宮，見楚燁依舊還是看着床上已死的女子，想了想開口道:“皇上您節哀，奴才斗膽問一句皇後娘娘的喪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