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混亂的心
A?H集團。
三樓練舞室內,一身休閑服的沈承宇氣喘吁吁的坐在地上,心不在焉的翻看着樂譜,旁邊靠窗的軟椅中,孔陽微皺着眉,一臉怒容的接聽着電話。
“這小子翅膀硬了啊,敢給我下套了!別人不知道我還不清楚嗎?他李羿晨可是我一手捧起來的,究竟幾斤幾兩自己心裏沒數嗎?!”話畢,孔陽怒氣沖沖的掛斷了電話。
“他又搞什麼小動作了?”沈承宇不緊不慢的問道。
“黃金檔的那個節目被他截了!”孔陽把牙咬的咯咯響。
“就是那個明星真人騷嗎,無所謂了,他願意去讓他去好了。”沈承宇心不在焉的伸了一個懶腰。
“那可是國民綜藝!多少人想去都去不成的!”孔陽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既然去不成了,那我接下來的行程是什麼?”
“這一周的工作安排就是綜藝和雜誌拍攝了,不過前天有收到一個熱氣球展銷會的剪綵邀請,本來因為沒有空餘時間想着拒絕,現在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熱氣球展銷會?你是說在盛夏莊園的那個?”
“對,就是那個,是S市旅遊開發的一個項目,屆時會有國內外多家媒體跟進報道,倒也是一個不錯的露臉機會。”
沈承宇皺了皺眉,沒有說話,片刻后,似想到了什麼,抬頭問道,“嘉卉呢?怎麼一直沒見到她?”
“你不是不想見她嗎?”孔陽有些無語。
“誰說的?我什麼時候不想見她了?”沈承宇說著站起了身,整了整有些發皺的衣服。
“也不知道是誰前段時間一直躲着人家。”孔陽冷笑着說道。
沈承宇沒有說話,微微翻了一個白眼,便向門外走去。
長長的走廊掛滿了公司藝人的照片,沈承宇插着口袋,慢悠悠的行走其間,眼睛卻不住的東張西望着,他慢悠悠的晃過了休息室、錄音間、辦公室......那些他們之前常去的地方,卻一無所獲,濃重的英眉不禁越皺越緊,“究竟誰才是助理?”他不滿的嘀咕着。
“承宇哥。”電梯口,喻騏手拿着一杯咖啡,笑眯眯的打着招呼。
“喻騏啊,”沈承宇神色一喜,忙不迭的走了過去,“怎麼就你一個人呀?嘉卉去哪兒了?”
“奧,嘉卉姐在一樓的咖啡廳呢,我有點事兒先上來了。”
“咖啡廳.....奧,好,我知道了,你先忙去吧。”原來在那兒,沈承宇眉頭舒展開,長吁了一口氣,他差點以為她又躲着他沒來呢。
咖啡廳的人並不算多,沈承宇一進門就看到了角落裏獨自坐着的嘉卉,他猶豫了一下,並沒有直接走過去,而是拐到了一旁的點餐區,他一邊翻看着手中的點餐卡,一邊不住的瞥向角落裏的那一抹身影,心裏糾結着怎樣才能自然的打聲招呼。
正當他猶豫之際,嘉卉突然站起了身,急匆匆的便往門外走去,沈承宇的那聲“hi”還未出口,便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他趕忙丟掉手中的點餐卡,跟在了那匆忙的腳步之後。
A?H大廈外,黑色的邁巴赫62靜靜等候,身着白色襯衫的男子俊逸非凡,插着口袋斜倚在車旁,微風吹拂着栗色的短髮,好看的桃花眼似含了一汪春水,令人迷醉。
沈承宇的雙腳在看到那人後便怔在了原地,玻璃大門開啟,關合,那抹白色的身影如小鳥一般飛奔而去,栗色頭髮的男子滿含笑意的迎了上去,黑色的邁巴赫緩緩啟動,整個世界變得一片灰暗了……
僅是一瞬,沈承宇便從震驚中緩過神兒來,他急匆匆的轉過身,向停車場跑去……
這邊,豪華車廂內,陸離笑得春風滿面,“來點甜品嗎?”他微笑着端過了一個精美的餐盤。
“謝謝,不需要了,咱們這是要去哪裏?”
“星雲度假區。”
嘉卉默了默,扭頭看向窗外,不管去哪兒對她來說都是一樣的。
黑色的轎車一路西行,嘉卉專心的看着車窗外漫無邊際的田野,一片片不知名的小黃花正開得絢爛,她不知道這片花海的盡頭的是什麼,也不知道陸離這樣做有什麼目的,也許是離開的時刻將近,她的心比往常平淡了許多,人生在世短短數十載,旅途之路大多坎坷顛簸,自己與自己較勁又是何必......
一小時后,周圍的景緻逐漸繁華起來,人也多了起來,寬闊的公路上,名貴的豪車處處可見,恍若突然從郊野闖進了某個富人聚集區。金紅色的拱形門旁,筆直的站着兩個中世紀士兵裝扮的門衛,隨着他們乘車的駛近,恭敬的彎腰行了一個脫帽禮。
“這也是你們公司名下的產業嗎?”嘉卉有些詫異的問道。
“不,確切的說是我自己名下的。”陸離挑眉笑了笑。
嘉卉心中不禁感慨道,這傢伙究竟是多有錢......
手機鈴聲響起,屏幕閃爍着沈承宇的名字。
“喂...”
“你在哪兒?”電話那頭傳來焦急的聲音。
“我在...”還未說完,電話便被人奪了過去。
“沈少爺,”陸離含笑說道。
“你幹什麼?”嘉卉伸手想去奪電話,卻被陸離一把按住。
“沈少爺,有什麼事兒嗎?”
“把電話給嘉卉,我不想和你說話。”電話那頭傳來冷冰冰的聲音。
“真巧,我也不想和你說話,可是今天我和嘉卉有約了,我不想在我們約會時被人打擾,所以還請不要再打過來了。”陸離說完便毫不客氣的掛斷了電話。
“你有什麼權利隨意接我的電話?”嘉卉攥着手機氣憤的質問道。
“憑什麼?”陸離危險的靠近一步,絕美的臉龐近在咫尺,二人的鼻息都快要混在了一起,“憑這三天我是你男朋友!憑這三天你只屬於我一個人!”
“你瘋了!放開我,我要下車!”
陸離一把握住了嘉卉的手腕,順勢一帶將她拉至自己面前,“你不是一個不講信用的人呀,如果你現在下車的話,猜猜我會對沈承宇做什麼?不擔心的話你就儘管走。”絕美的面容掛着殘忍的笑意,那是一種近乎絕望的瘋狂。
嘉卉身上不禁滲出一層冷汗,她開始怕了,一股寒意從心中升起漫向了全身,她後悔來了,眼前的人早已不是那個弔兒郎當的大少爺,桃花眼溫柔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寒冷。
“這三天又能改變什麼呢?世上許多事不是人力能夠左右的,你又何必如此執着......”
“可是這才是我呀,你到現在才了解我嗎?”
“陸離...拜託你不要這樣......”
陸離斂了斂神,眼角染上了幾分憂傷,“放心,我對你從未變過。”
他鬆開了手,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神情漠然,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直到下車時,他紳士的伸過手,想扶住正在下車的嘉卉,卻被嘉卉不着痕迹的避了開,他輕笑了下,自顧自的拉過了那躲閃的手,桃花眼裏又恢復了溫柔的笑意。
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嘉卉只感覺那被握住的手僵硬無比。
“轟—”又是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沈承宇不斷踩着腳下的油門,他嘴唇緊抿,雙手死死的握着方向盤,心中煩悶無比,只能毫無頭緒的四處亂走,到底在哪裏......他隱隱感覺一座沉睡已久的火山就要噴發......
陸離挽着嘉卉穿過了一片金碧輝煌的休閑會所,向潮聲起伏的海邊慢慢走去,柔和的陽光下,一幢精緻簡約的二層小洋樓靜靜的守在那裏。
“這裏,”陸離出神的望着那幢恬靜的白色建築,“是我童年的回憶。”
米白色的大門被輕輕推開,簡單到極致的小屋被人從睡夢中驚醒。陸離拉着嘉卉來到一樓樓梯口的儲物間,古銅色的門把手已有了斑斑銹跡,吱呀的木門聲響過,嘉卉再次被眼前的景物震驚到了,與外面的簡約不同,一門之隔的這裏,是滿地的狼藉。
與其說是儲物間,不如稱之為廢品收購站,缺了輪子的賽車,失了手臂的變形金剛,斷了吊臂的挖掘機,各種被毀壞的名貴手錶,迷你機械車......
嘉卉不解的望向陸離,“這裏是......”
陸離輕笑了一下,“父母分居后,我便收拾出了這裏,別人的玩具是用來玩兒的,而我是用來拆來的,每拆一次玩具,都是一次怨恨的發泄,久而久之,便堆積成了現在的樣子,”陸離面向嘉卉,神色幽深的像無底的黑潭,“我曾經許願,如果將來有了喜歡的人,一定要與她一起做三件事,其中第一件便是,我希望能跟她一起整理這間玩具屋,拼湊我支離玻碎的童年。”
嘉卉默了默,眼眶有些溫熱,她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走到了牆角,拾起那些玩具的軀殼。房間內一時安靜無比,兩個成年人半蹲在地毯上,用手中破碎的玩具,儘力安撫着一個男孩兒憂鬱、執拗的心。
時間於分秒中流逝,在陸離心中,無言的陪伴就是世上最浪漫的事。午餐后,他便早早的帶了嘉卉來到他年少時常去的海灘,金黃色的海岸線牽引着蔚藍的波濤,細軟的沙粒層層疊疊,半遮半掩着晶瑩的貝殼,以及旁邊兩人剛剛堆積的沙灘城堡。
陸離站在灰黑的礁石上,手臂大張,向著浪濤展露着胸膛,任憑潮濕的海風吹打在他的臉上,“你知道嗎?每當我心情不好時就會來到這裏,遼闊的大海彷彿能捲走我一切的心事,我曾經立志,要做一個像大海一樣強大的人,以憐憫的姿態低俯着眾人,不再祈求,只存施捨。”
“你做到了,”嘉卉拂了拂額邊的亂髮,“現在的你很強大。”
陸離靜靜的凝視着她,“我帶你來到我的王國,盼望你能完成我的另一個夢想。”
嘉卉微嘆了口氣,該來的終究躲不過,她回視着那雙大海般壯闊的眸子,聲音平淡的如籠罩在湖面上的朦朧水汽,“我的王國里沒有你的位置,你的世界也不會有我的立足之地。”
“嘉卉......”
嘉卉輕輕往後退了一步,“正如你說,大海能捲走你一切的心事,現在看似放不下的,只是缺少時間的沉澱罷了,說實話,雖然咱們相處時間不長,每次見面也是各種吵嘴,但我還是很開心能認識你這個朋友,也希望你能繼續在自己的世界裏強大下去,卸下所有的心事,輕鬆自在的做回最本真的自己。”
陸離的神情漾着幾許複雜,“你當真這麼想的嗎?”
嘉卉莞爾一笑,“比金子還真!現在該回去了吧?”
當橘色的車燈亮起在別墅小樓外時,天已經有些沉了,濕冷的海風低空盤旋,吞吐着一種入骨的寒意。嘉卉不禁裹了裹身上的大衣,一旁的陸離卻不動聲色的拉開了自己的外套,將那瑟瑟發抖的人兒一把攬入了懷中,嘉卉僵了幾分,並未掙扎,兩人相互依偎着上了一旁等候已久的車。
筆直的公路上,路燈影影綽綽,嘉卉靠在車窗邊,想起那通未完的電話,揪了一天的心又開始變得煩亂起來,她確實想着漸漸抽離,但絕不是以這種方式。
車身行的很穩,陸離也難得的沒有再去煩她,嘉卉就這樣自顧自地想着心事,不知覺中便回到了現在的住所。陸離紳士的為她打開車門,夜風吹起他大衣的一角,瘦挑的身材顯得有幾分單薄。
“回去吧,”他微笑着說道,像萬千世界中最普通的一對情侶一般,“明天我再來接你。”他微微的招手,靜靜的笑着,嘉卉的心中卻感到一陣的憋悶,她輕笑的點了點頭,便趕緊轉身離開了那裏。
陸離目視着她離去的背影,直至完全消失在視線中,才又重新上了車。
拐角處,路燈模糊的投影下,早已涼透的車身內,跳躍着一顆因嫉妒而憤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