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離京

第一百六十五章:離京

“程墨此人,謀略過人,當初成王攻打易城之時,若非有此人在,只怕還會更輕鬆一些。”羅御頓了頓,接著說,“聽你方才這般說,還要加上一條能屈能伸,在蘇家卧薪嘗膽多年,當真是個人才了。”

春庭與程墨接觸不深,不過是幾面之緣,但春庭自認還是了解羅御的,羅御甚少會對人做出如此之高的評價,這般說來,程墨當真是不世之才。但程墨早在懷文帝還沒有登基的時候就已經因成王出兵攻打易城而亡,如今已經過去五六年的時候了,羅御怎麼會想起提及此人?

見春庭疑惑,羅御解釋道:“前些日子二哥來信,說是在易城附近查到了一些事情,只怕當年程墨是詐死,但並沒有找到實證,估計還要等一陣才能落實消息。”

春庭皺眉,突然間想起一事,猛地抓住羅御地胳膊說道:“我想起來了,咱們回京的時候,在客棧,在客棧,我好像見到程墨了!”

羅御也是沒想到會有這麼一茬,不由一愣,旋即披衣起身,準備去給昌言修書一封,回首對春庭說道:“你先睡,我去去就回。”

春庭哪裏還睡得着,也跟着起身下床,她也有些事要寫信給秦氏,乾脆就讓人端了筆墨來,夫妻二人坐到一塊開始提筆寫信。春庭寫的不過是些瑣事,並不重要,寥寥幾筆就交代清楚了,反倒是羅御,密密麻麻寫了整整兩張紙,雖然並沒刻意避着春庭,但春庭也沒細看,她最看不得這麼多字,想來昌言也是不願意看的,只是形勢所迫,不得不忍受羅御這般。

信寫好就快馬加鞭送到易城去,可就算再快,一來一回也要四五個月,易城到底是離京城太遠,卻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幹等,只盼着這期間不要發生什麼意外的事件打他們個措手不及才好。

信送出去,春庭還糾結在程墨緣何詐死這件事上,難道是為了給易城太守報仇?易城的兵力大多被併攏到懷文帝當時攻克京城的軍隊裏面,程墨就算是想東山再起,手裏沒有兵力只怕也是困難。

如今南唐的兵力一部分在鎮守邊疆,以防內憂外患一同發生,一部分在僅剩的還未攻克的藩王手中,但可忽略不計,昌言手中握有南邊幾座城池的兵力,剩下的幾分兵力,原是成王在把控,如今成王歸京,這兵權,自然也就回到了懷文帝手中。

懷文帝登基近三年,如今天下已經平定,早已不是當初百廢待興的模樣了,但看京城之繁華,也能看出懷文帝治國有方。依懷文帝之才,可稱一代明君,當年羅御的選擇,是正確的。

只是羅御如今的處境也算不得好,羅家有從龍之功,但功高難免會惹得君王猜忌,羅御急流勇退,這才算是保住了羅家今日在京中的地位,至於三年孝期過去之後會如何,怕也是不好說。

羅御還是不死心,想着趁如今還沒亂起來,叫春庭去浣州避上一避,也好免去後顧之憂。春庭聽了這話之後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反問道:“那你怎知就一定會亂起來?”

羅御自然是不知的,但事在人為,有些事情還是要提前部署的,還要再勸,春庭就又說道:“那要是一直沒亂起來,我是不是就一直都要住在浣州啊?住上個兩年三年,羅逸安,你不會真要背着我養外室吧?”

女人的胡攪蠻纏和無理取鬧是天生的,春庭不和羅御辯論時局,只說家事,羅御自然辯不過她,想着在孝期裏面,春庭又本就不愛出去走動,應當是不會出什麼大問題,也就勉強答應下來了。

兩人剛敲定這件事,白浣茹就上門來了,春庭原以為白浣茹這次會與她站在一邊,可顯然白浣茹並不這樣想。

白浣茹這次前來沒帶鈺姐兒,見了春庭后就把下人都遣了出去,正色道:“這次可由不得你胡鬧了,你收拾收拾東西,咱們過幾日就動身去浣州。”

春庭抿了抿唇,有些為難地說:“姐姐,我才和逸安商量好了留在京城的,況且我現在還在孝期里呢,哪個會閑來無事邀我出門啊。”

白浣茹嘆了口氣,頗為無奈,“旁人是請不動你,可若是宮裏來人請你呢?你是去是不去?”

這茬倒是真叫春庭給忘了,要真是宮裏傳召,她哪裏能推拒得了,卻還是弱弱地辯解了一句:“允墨還小呢,不宜車馬勞頓......”

“允墨剛滿月的時候你不也把孩子從莊子上抱回侯府了?從京城到浣州不過一兩日的路程,叫乳娘多加小心着些,不會出什麼問題。”白浣茹拍了拍春庭的手,“我知你放不下逸安,但這麼多年來你瞧見逸安做過哪件錯事,他在大事上看的一向很准,你只要不成為他的後顧之憂,讓他放手去搏,最多不過一兩年的事情,等到都平定下來了,你們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不好嗎?”

春庭扯出一個笑容來,“姐姐說的是,是我狹隘了。”

此次前往浣州,打的是給宴哥兒求學的稱號,聽聞浣州有一名士,輕易不收弟子,但學問做得極好,蘇夫人攜子前去拜訪。羅夫人自生下次子之後身子一向不大好,聽聞浣州山水養人,兩家便一同前往浣州。

春庭和白浣茹前腳剛走,後腳宮中就傳來消息,說是成王府如今已經修繕完畢,成王要從宮中搬出來了,只是成王妃生產時傷了身子,皇后憐惜她,就把成王妃單獨留在宮中,如今跟在成王身邊的,是陳側妃。

成王此番進京之後懷文帝便沒有給成王規劃封地的意思,只說是成王是他如今唯一的親人,不舍弟弟在外顛沛,不如就留在京中,京城乃是南唐最繁華的地方,少有藩王能常駐京城,大多是成年之後就去了封地,無詔不得入京。

可若是懷文帝真是這般作想,緣何不在登基之時就傳成王進京?春庭也很疑惑,但總有人會替她解答就是了。

“陛下剛登基之時,朝中勢力七零八落,若此時叫成王歸京,陛下根基不穩,很是容易就被人安插了別的人手入朝。如今天下已平,朝堂已清,無論是誰都很難在插手進來,成王入京,也只能是一個閑散王爺罷了。”白浣茹很是耐心地給春庭講解道。

如今在路上,身邊都是自己的親信,沒有旁人的情況下白浣茹說話也大膽了些。她自幼接受的教導便不只是女工女德一類,白朗清學過的,白浣茹皆有涉獵,她又聰慧,許多朝堂只是,哪怕只是捕風捉影,她也能分析出一二。就連有時蘇翰然都要感慨一句“吾妻聰慧”。

春庭聽懂了,就是懷文帝連自己親弟弟都要提防幾分,自己還沒完全掌權的時候,也不能給成王可趁之機,要等到完全掌權之後才做出兄弟情深的樣子來,把成王接到京城,收回兵權,叫成王只能做一個閑散王爺。

“可陛下與成王不是親兄弟嗎,何需如此忌憚?”春庭發問。

“皇室之中,血脈親情算得了什麼。”白浣茹答,“便是放在尋常富貴人家,也有兄弟因為爭奪家產而反目,更不要說皇家之中,走錯半步,都會踏入萬丈深淵。”

“做個平民百姓可真好啊。”春庭感慨,一時間竟想起燕暖來,她與燕暖同父同母,自小一起長大,最後不也落得個消香玉損的下場,這般想來,似乎也能理解幾分懷文帝的作為了。

白浣茹輕笑,“你可算不上什麼平民百姓,逸安金山銀山的供着你,恨不得將天下珍寶都遞到你們母子面前,你若是平民百姓,只怕是這京中除了皇室,都沒人趕稱自己是勛貴之家了。”

春庭笑了笑,這車裏面只有她和白浣茹兩人,四個孩子都在後面的車裏面。其實除了宴哥兒這個已經懂事了的,其餘幾個都是半大的娃娃,不避着也沒什麼關係。但鈺姐兒和宴哥兒正是學話的時候,小孩子剛學會說話,可又沒見過什麼,能有什麼可說的,只能說大人口中提過的事情,且還會反覆地去說,只要是想起來,便能說上幾句。白浣茹和春庭說的這些話,但凡流出去兩三句,那都能叫人潑上一身髒水,乾脆就叫幾個孩子湊到一塊自己玩去,她們這作娘的也算是落得個清靜。

耳邊沒有盤哥兒絮絮叨叨地,春庭一時還有些不適應,往日耳邊這父子倆嘮叨個沒完,今日猛然清靜下來,倒有些覺得空落落的了。白浣茹見狀便笑春庭,可自己心裏也記掛着蘇翰然,兩人對視一眼,齊齊嘆了口氣。

世道艱難啊,她們雖不用入平民百姓那般為生計發愁,可自家爺們兒做的全是稍有不慎就沒命的事,旁人家是勞身,她們卻是勞神,但耗費精力亦是不少,人活着,還真是艱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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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庭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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