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舊事
年後沒什麼事情做,又身在孝期裏面,外面天氣也還未回暖,羅御不叫春庭出去,春庭就只能在家擺弄兩個兒子玩。懷允墨的時候備下的東西都是給女孩用的,娃娃還小也看不出是男是女,春庭就裝作看不到允墨多出來的那個小東西,把他當女兒來養就是了。
盤哥兒如今能跑能跳,說話也流利了許多,也不知跟誰學的,一張小嘴每天叭叭叭地說個不停,見到什麼都好奇,每日上躥下跳,光屋裏面做擺設的琉璃盞就叫他碰碎了三個,還像個老媽子一樣說個不停,春庭現在真是看見盤哥兒張嘴就覺得煩。
春庭與羅御皆不是話多之人,偏盤哥兒長成了這個樣子,就連羅御現在看見兒子都覺得頭疼。盤哥兒還之和春庭親近一些,分明春庭這個親娘陪他的時間還沒乳娘陪他的時間長,但盤哥兒就是樂意跟在春庭身邊問東問西。
“娘,為什麼弟弟,這麼小呢?”盤哥兒睜着大眼睛,一臉懵懂地問道。
春庭看着搖籃裏面睡得香甜的允墨,又看了看盤哥兒,只盼望着等到這個長大之後可千萬別也是這個樣子,一個她都承受不住,更別說再來一個了。
“弟弟還沒長大,自然小了。”春庭調動出自己的耐心,溫聲回答道。
然而盤哥兒顯然不打算放過他娘,“那為什麼弟弟還沒長大呢?”
春庭被問的啞口無言,一時間也不知該怎麼回答盤哥兒這個問題好,就聽盤哥兒接著說:“我還想,還想弟弟長大陪我玩呢。”
“說話的時候想好了再說,莫要結巴。”羅御從外面回來,正聽見盤哥兒這一句話,便順嘴接了一句。
盤哥兒見父親回來,立刻喜笑顏開,撲到羅御身上去,“爹爹你回來啦,我可想你了!”
這樣的場景日日上演,春庭早已見怪不怪,就連涓池出去一趟回來都能聽見盤哥兒一句“我可想你了”,又或是春庭從卧房走到旁邊允墨睡着的耳室去盤哥兒都要說上一句“娘親你怎麼去了這麼久”,但凡是他能插上嘴的,都要說上幾句,就連他插不上嘴的,也得說上什麼才覺得舒坦。
羅御伸手把盤哥兒從他腿上拔下來,放到一旁的空地上去,嘴裏念叨着:“你摸要總來你娘這擾她休息,況且弟弟正在睡覺,你這般講話將弟弟吵醒了怎麼辦?如今已經快要未時了,你為何還不去歇晌?”
春庭輕輕拍着搖籃里的允墨,她好像知道盤哥兒嘴這麼碎是跟誰學的了,要是不出意外,下一個就要輪到她了。
果然,羅御剛說完盤哥兒,見盤哥兒垂頭喪氣的跟着乳娘走了,就又回頭同春庭說道:“允墨這都有乳娘看着,你怎麼不去歇一歇?你昨日不是來了葵水?怎麼也沒叫人給你灌個湯婆子?我覺得這屋裏還是不夠暖,要不叫人再添一個炭盆子吧......”
看着羅御在眼前喋喋不休,春庭扶額,她方才是怎麼覺得羅御是個話不多的人的,自有了允墨之後羅御的話也變得多了起來,春庭嘆了口氣,生活不易啊。
春庭也的確是有些乏了,她正在小日子裏,在允墨這坐了有小半個時辰了,這會覺得腰酸,就乾脆拉着羅御去歇晌。剛躺下尋了個舒服的位置要閉上眼睛,春庭就聽羅御又說:“我見你日日在府中也很是無趣,京郊的莊子你也是去過了的。我前日查賬見在浣州有一處府邸,原是母親的嫁妝,浣州離京中不過一兩日的路程,不若你去浣州住上些時日?”
春庭想都沒想就開口拒絕了,“還在孝期裏面呢,不能隨意出門玩樂。”
理由很充分,羅御無法反駁,只好又說道:“我聽堂兄說,堂嫂也是想出去走走的,不也有些時候沒和堂嫂聚一聚了,不如你們一起......”
羅御的話還沒說完,春庭就又說道:“前日你去莊子上的時候白姐姐來了一次了,還帶了鈺姐兒來。”
羅御張了張嘴,似乎還要說什麼,春庭翻過身來正對着羅御,直勾勾地看着他問道:“你又想把我支走,可是有什麼事要發生?”
兩人相顧無言,半晌春庭把頭埋進羅御懷裏,聲音悶悶的說道:“我又不是三歲幼童,你我是夫妻,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同我說的?”
“只是怕說出來你徒增煩惱罷了。”羅御把春庭環住,輕聲說。
“可你越是不說我就越是擔憂啊。”春庭說,“我也想想白姐姐那樣,能為自己的夫君分憂。我知道我不算聰明,可是就像咱們從三川走到淮陽的時候,我不是也能出一份力的嗎?你不用什麼事情都擋在我前面的,我又不是嬌滴滴的大小姐,有什麼事情是我承受不得的?”
羅御輕笑,“夫人說的是,是我多慮了。”
“你笑什麼,我跟你說正經的呢。”春庭輕錘了羅御一下,“我又不是豬腦子,懷盤哥兒的時候,我還不是一個人撐過來了。”
羅御知春庭是何意,卻還忍不住逗她兩句,“是嗎,難道不是因為堂嫂護着你,你才安安穩穩地把盤哥兒生下來了?”
“羅逸安你有沒有心!”春庭騰地坐起來,已經有些惱怒了,羅御連忙去哄,“是為夫錯了,夫人生育盤哥兒本就辛苦,我卻未能在夫人身邊陪伴,本就是我的疏忽。”隻字不提春庭連自己有孕了都沒在書信裏面告訴他的事情。
春庭這才又委委屈屈地躺下,問道:“說吧,你又要偷偷做什麼把我支走?”
“瞧你說的,好像我是在外面養了外室一樣。”羅御颳了刮春庭的鼻子,“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前些日子同堂兄說話的時候聽說了些有意思的東西,接下來可能會有些動作,不想叫你們多心。”
屋子裏面很是溫暖,熏香裏面也有幾位是帶有安神功效的,往日這個是偶春庭早就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了,今日這會卻是無比清醒。身上蓋着的被子有些厚了,涓池怕她着涼還沒換成薄被,跟羅御擠在一塊更是悶熱,春庭就扯了身邊另一床被子鑽進去,覺得自己身邊涼快一些了才看向羅御,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二十多歲的人了,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娘了還跟個小孩子似的,羅御覺得好笑,但這個時候決不能笑出來,方才便惹了春庭惱怒,這會要是再笑出來只怕是要被罵的,只好正色道:“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你被人劫到易城去?”
春庭臉色微變,這事就是個過不去的坎,雖然當時有碧梗在又遇見了纖娘驚險萬分總算是守住了清白還保住一條命,甚至還遇到了昌言順利認回林家,可她當時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被拐走那麼多日,怎麼可能一點流言都沒有?
看春庭神色羅御就知她在想什麼,柔聲道:“不想和你提起這事就是怕你想起來這些,你若是覺得不舒服,就不說了。”
春庭回神,搖了搖頭,她行的端做得正,沒有什麼好虧心的,唯一一點就是虧待於碧梗,如今碧梗嫁與庄路,小日子過得和和美美,也算是全了她這點遺憾,她並不怕人追究什麼,況且當年羅御都沒說什麼,依舊娶她過門,已經能證明很多東西了,她沒必要再疑慮什麼。
“沒事,你接著說。”春庭笑了笑,“你不說我才難受呢,說到一半不是吊人胃口嘛。”
見她神色恢復如常,羅御這才接著說道:“其實年前易城來信的時候就提及了此事,但還未確認,前幾日又來了書信,說是當時你碰見了一位名叫纖娘的女子,二舅兄派人找到了她。”
春庭有些驚訝,她沒想到纖娘還活着,當時易城情況很是緊急,她並未念及舊情帶上纖娘,原以為纖娘已經香消玉損了,想不到這人竟如此頑強。
“從這個纖娘口中得知,當日夫人與她結伴逃亡的時候,遇見了程將軍程墨?”羅御挑了挑眉,“還聽說若不是程墨有意放你們走,只怕當日就沒有那般順利了。夫人難道與程將軍是舊識?”
已經許久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春庭愣了愣,隨即反問道:“你現在是在質疑我不成?其實你說是信任我,心裏還是懷疑的吧?要不然你提起這事做什麼?還特意叫我二哥去找纖娘作證人,你想做什麼?你還想休了我不成啊?”
羅御哭笑不得,這哪跟哪啊,怎麼就扯到這上面去了。春庭也是一時興起,她很少有無理取鬧的時候,今日見羅御這般也覺得有趣,僵持了一會才接著說道:“算不得舊識,只是當年在淮陽老宅的時候幫過他一次,那時候他還不是程將軍,是二房九爺身邊的一個姨娘,是我和夏芸幫他逃出去的,許是因為這個他才肯放我們走的。”
羅御未聽說過這段事情,也覺得有些新鮮,春庭卻還覺得疑惑,“程墨都已經死了有些年頭了,你提起他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