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雲中世間

第25章 雲中世間

窗外燈影攢攢,在清冷的西苑,我似乎也能感到此刻南苑的光景。

我倏然想起彼時我騙詩微的事情,我說我是臨鳶的事情,也許我只是無心之過,但或許也真正傷害了一個人。

我不曉得詩微嫁給臨鳶的心情,亦不曉得她若知道此刻所嫁的臨鳶並不是那個臨鳶會是何種反應,但我卻忍不住去揣測臨鳶娶詩微的心情。

涼國公主,終葵詩微,是三國第一美人。不僅能歌善舞、才情卓絕,其愛慕者更是不計其數,便是北齊國的紇奚穆煌亦是對終葵詩微有幾分心動,莫不是紇奚穆煌向涼國求婚的庚帖被終葵詩微冷拒,涼國也不至於面臨亡國的危機。

也許,戰爭這件事遠沒有人們議論的那般簡單,但拒婚這樁事的確是齊國發動戰爭的一個導火索。

我想,以詩微那般蕙質蘭心的女子,大抵每個男子都會情不自禁心動的吧。

自從得知臨鳶的婚訊,我便有些心神不寧,特地請紅熒備了些沉香給我。

我在床上輾轉反側時,“抽空”想了一個問題——我睡不着這件事,當是要怨我太過依賴這沉香的緣故,抑或說是我有些認床,嗯,一定是這樣。

想明白了這一點,我便有些心情“大好”,連入睡也是容易了些。

臨鳶同詩微大婚的這一夜,我又做了個夢。

夢裏一個宛若仙境的地方,雲海蒼茫里有三千世界,一座座金碧輝煌的建築群浮現在雲里霧間,錯落有致,有常年不敗的宓蘿花,將琉璃色的宮牆裝點成夢幻的紫色。

我看到從萬千花色踏雲而來的男子,也是一襲優雅的紫袍。一副容顏如人間盛開的桃花,瀲灧不盡的芳菲。

我隔着雲霧,沒能看清他的容顏,卻覺得他的神色有些冷落,睥睨眾生的清高姿態里,竟也難得有一絲微苦味道。

我覺得他那樣一副遠離塵囂的姿容,像極了一位仙人,便姑且稱他為“男神”罷。

男神單手執了個酒壺,微醺的神色愜意,腳下的雲,卻有些匆匆。像是趁醉急着去辦一件事情。

不多時,男神腳下的祥雲便為一陣從銀河星流忽然刮過來的天風,拂散了去。

男神腳下一滑,一個不大不小的踉蹌,端端直直落在一株菩提樹下,仙腚恰好壓在一株小白花身上。

小白花疼得哇哇直叫喚,有些口不擇言,“是哪個混賬落在本仙的身上,還不速速起來!信不信本仙打得你滿地找牙。”

男神揉了揉耳朵,假意沒聽到小白花的控訴。自言自語道,“哪裏來的蚊子,嗡嗡嗡響個沒完。”微眯着眼眸,抬起頭又飲了一杯,像是有意為之,腚子還“微微”動了動,把小白花壓得更加服帖了些。

小白花這次疼得連舌頭都不大捋得直,只好求救於菩提樹,“菩提哥哥,你救救我呀,幫我滅了這欺負弱小的仙人。”

從前小白花欺負人,可不僅僅是仗着自個兒那幾分微薄修為,而是因為菩提。菩提來自西方妙華境天,那是聞名萬界的十佛殿的所在。便是因為這一層因素,九重天各路仙人都對菩提尤為敬重。

小白花得以在菩提樹的庇護下修仙,自沾染了些西方世界的靈氣,仙力自然是比普通仙家要渾厚一些,小白花生性貪玩,是以時常招惹一些仙家,欺負得過的還則罷了,欺負不過的,便會求菩提施以援手。

菩提為樹大度,早就參透佛緣,自不可能幫着小白花胡鬧,但小白花只要不太出格,菩提也不會橫加干涉。

而大多數仙人還是會賣菩提樹幾分薄面,不與小白花計較。

這便讓小白花有些誤會,誤以為自己是個挺有份量的仙子,更誤以為菩提是這天上最大的仙家。

小白花想到大多數仙人一聽到菩提的名號,都悻悻跑離並且不甘的神情,便有些幸災樂禍,她只等着自個兒頭上這個仙人意識到自個兒的錯處,便止不住地腦補這位仙人在她面前端茶遞水忙賠不是的畫面。

可小白花想不到,菩提待這位仙人竟是前所未有的恭敬,破天荒彎了樹腰同他行禮,頗為謙恭道了聲,“仙君”。

仙分四級:聖、君、星、命。此刻仙聖一位尚還空懸,上玄仙庭也只有三位仙君而已,而壓在小白花頭上的這一位,竟也是一位仙君?

這讓小白花有些始料未及,連忙賠笑臉,連“本仙”的自稱都識趣地改換了,“小仙有眼不識泰山,仙君駕到,小仙這一畝三分地簡直蓬蓽生輝,能成為仙君的坐墊,也是小仙幾世修來的善緣吶!”

聽完小白花這一連串的吹捧,男神適才感覺到了耳畔不是蚊子在響,適才從腚子下面摸出一朵早已壓變形的小白花,兩根手指就這麼夾着小白花,饒有興味看了一會兒,然後手輕輕抖了一下。

小白花就此落下九重天。

男神看着菩提,抬着酒壺,淡淡說,“真不好意思,手抖了。”又往雲端下瞥了瞥,佯裝自悔,“許是酒飲多了,還落個手抖的毛病。”

但,這可真不是什麼“手抖”。

要是隨便手一抖,就能將一個仙人罰下凡劫,那麼仙界也不需要設立三庭劫歷、天道九劫了。

……

我亦不知是什麼緣故,近日總是多夢,夢裏還總是一些同現實無關的景象,我本不是迷信之人,但這些夢,總會給我一種很真實的感覺。

一日,我同墩墩在院子裏逗鳥。

我問他,“你相信這世上有神仙么?”

墩墩看了看歇在木棉花枝頭正打盹兒的八哥,頗為肯定地回我,“有。這世上不僅有神仙,還有妖精、鬼怪呢。”

他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看着我,樣子好似挺認真。

我將手落在他頭頂,輕輕揉亂他的頭髮,眼神寵溺地笑笑,“世上那麼多妖怪,你不怕么?”

墩墩狠狠砸了下圓碌碌的腦袋瓜兒,“嗯,不怕,帝君會保護我。”

我又道,“如果我怕呢?”我有種感覺,夢裏的事情好似與我有某種關聯,而這種關聯竟會讓我感到憂心。

“那我便保護你罷。”他雙手環抱擱在胸前,信誓旦旦的語氣,儼然一副小大人模樣。

碧落秋色靜寂,半紙飛騰空中,一絲相牽繫,高下隨人,影渡遙天。遠間高舉齊雲的紙鳶,似要絕了這紅塵而去。

只是後來,那牽引紙鳶的人兒,好似不得章法,紙鳶未能乘風而起,最終如一片落葉般,飄搖墜落。

將正在枝頭打盹兒的八哥,險些嚇丟了魂兒。

八哥撲扇這小短翅在原地打了好幾個旋兒才堪堪找穩平衡,驚叫道:“誰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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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衣妙善,半面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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