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第一卷 撥雲見霧自輕狂 第7章 禁忌的鬼手十三針
什麼東西？！
沐言祖一驚，下意識抖腿想要甩開，卻沒能如願。
而劉大周身亮起一圈土黃色的光暈，有如實質，將沐言祖整個人向後彈開。
“咳咳咳……”
沐言祖灰頭土臉地從地上坐起，還有些懵。
罡、罡氣護體？
然後他就看到了超乎他認知的一幕——
童老身側一個青皮葫蘆滴溜溜地飛出，衝到劉二面前，塞子自主打開，裏面噴出一股濃郁的黑煙，劉二被噴了個正着，隨後腳步開始虛浮，漸漸不敵童老。
會飛的葫蘆！
而劉大手中憑空變出一把巴掌大的小劍，縈繞着幽幽的黃光，咻地朝自己飛來。
童老注意到這邊的戰況，想要救援已經來不及。
沐言祖瞳孔微縮，劍尖帶着呼嘯聲直指他的眼珠，卻在即將刺破他的眼睛的前一秒停了下來，再也無法寸進半步。
沐言祖死裏逃生，冷汗濕了半身，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突然發現周圍的一切都靜止住了。
半空中四散的碎石，眼前的小劍，童老慢慢伸向前的手，劉大臉上尚未散去的獰笑……
這是……
沐言祖反應過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是我變快了？還是他們變慢了？”
噠——噠——噠——
身後腳步聲有節奏地響起，還沒等沐言祖轉頭去看來人是誰，一抹白色的倩影從他身邊飄過，仿若流落凡塵的謫仙，遺世而獨立，留下一路淡淡的葯香……
“小、小娘親……”
沐言祖就像二次犯錯還被人當場抓個人贓並獲的小孩，說話都不利索了，下意識地心虛。
明明前一秒他還在經歷生死時速，但是奚芥骨出現的瞬間，他心中所有的不安全都消失了。
奚芥骨在他身邊站住，伸手撥動沐言祖眼前的小劍，調轉了個方向。
下一秒，放慢的時間恢復正常的流速。
噗——
本該刺中沐言祖的小劍穿過他的主人的身體，因為速度太快，甚至沒有濺出一絲血跡，劉大重重地摔倒在地，嘴角的獰笑和眼中的驚懼出現在同一張臉上，說不出的矛盾。
他看到了放慢的時間中，自己的飛劍是怎樣被人調轉方向朝向自己的，但是他什麼也做不了，因為他的動作，無法跟上自己的眼睛和思維……
“大哥！”
劉二眼見自己的大哥被殺，撕心裂肺地嘶吼出聲，目含血淚，舉起武器就要衝奚芥骨砍來。
“我殺了你！！！”
奚芥骨微微抬起手，朝着劉二做出一個抓的動作，劉二便以他自己所不能達到的速度，眨眼出現在了奚芥骨眼前，接着，她出手如電，乾脆果斷地捏碎了劉二的手腕。
“啊——！！”劉二手上傳來劇痛，長刀落地，忍不住叫喊出聲。
奚芥骨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卻讓沐言祖有種說不出的陌生。
“殺了他。”
沐言祖一驚，愣怔了下，他試探性地開口：“小、娘親？”
奚芥骨微微側身，重複道：“拿起你的武器，殺了他。”
“我……”
“我的話很難理解？”奚芥骨將弒生槍踢到沐言祖面前，態度不容置掇。
“……”
沐言祖喉結上下動了動，覺得嗓子有些干啞，他顫抖着手拿起弒生槍，第一次覺得它是這麼的重。
槍尖指向跪在地上疼的直不起身的劉二，卻怎麼也下不去手。
最終，槍尖陡然從劉二的胸口移開，沐言祖把頭偏向一邊，不忍再看。
“我做不到……”
右手一陣冰涼，奚芥骨不知何時站到了他的身後，伸手覆上他持槍的右手，帶着他再次將弒生槍指向劉二。
低低的聲音在沐言祖耳邊響起，口吻冰冷：“你若是不出頭，封印帶來的折磨便是他二人的業，他們也可就此苟延殘喘了此餘生。但是你救了他們。”
沐言祖：……
這也是他今天做過最後悔的事……
啪——
眼前一朵血花綻放，奚芥骨竟趁他不注意突然握着他的手刺穿了劉二的胸膛！
沐言祖鬆開了弒生槍，後退兩步，突然跪在地上乾嘔起來。
奚芥骨這才接着道：“你救了他們，那麼為了更多無辜的人不再受他們迫害，你便得當這劊子手。如此，才算彌補。”
說完，她乾脆利落地離去，一如來時那般。
……
今晚發生的事太過刺激，尤其是被奚芥骨握着手殺了劉二的時候，沐言祖甚至因為太過吃驚而硬生生抵擋住了暈血帶來的昏厥，而他的暈血症，也換了個方式來展現自己的存在感……
沐言祖乾嘔了好半天才緩過神來，眼前直冒金星，童老拍了拍他的後背，遞給他一枚丹藥。
“你還好吧？”
沐言祖接過丹藥一口吞下，胸口那股噁心感散去不少，他咚地坐在地上，毫無形象可言，樣子看上去有些崩潰。
“小娘親……竟然讓我殺人？我剛剛殺了一個人？”
童老無奈地笑笑，不停地給他順氣。
這小少爺，竟然是第一次殺人……不過想想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連行醫時見血都要暈一暈，估計這次是他見過血最多的一次……
童老想了想，也跟着坐在地上：“她其實做得很對，殺了他們，不止是為了別人，也是為了你。”
沐言祖狼狽地用手背抹了抹嘴角，不解：“為了我？”
“能教出鬼手十三針這種禁忌之術，你們葯閣的背後，就是傳說中的神葯谷吧？”
“……”沐言祖擦拭嘴角的手一頓，背後的毛都炸起來了。
“你不必如此，”童老捋了捋鬍鬚，“怎麼說我現在也是葯閣的一員，自然不會把神葯谷的消息泄露出去。”
沐言祖抿了抿唇，問：“鬼手十三針，是禁忌之術？”
童老有些驚訝：“你不知道？鬼手十三針乃神藥師的成名絕技，練至大成可生死人肉白骨。但神藥師失蹤以後，鬼手十三針的修鍊方法也跟着一起消失，如今世上流傳的只有兩針之技。有人想要根據那兩針之技推導後續，卻都失敗了，甚至造成了無可挽回的後果，再加上丹道的打壓，鬼手十三針漸漸被列為禁忌之術。”
“我觀你今日救劉二時，用的可是四針，除了神葯谷還有誰能教你？”
童老見沐言祖還是一臉迷茫，忍不住發笑：“你可真是……怎麼什麼都不知道？那我從頭給你講講吧。”
“我們腳下的這片陸地，叫渡瀾大陸。在很久以前，渡瀾大陸除了丹修，還有醫修這一類奇人。
丹修和醫修是兩個分開的體系，丹修鍊化各類藥材為丹，以丹入道。而醫修望聞問切，以醫入道。只是醫修的修鍊到了後面愈發艱難，低端的醫修大部分只能在民間替人看病，勉強維生，更別說拿出多餘的資源去精進醫術了。反倒是丹修提煉各種藥材，剔其糟粕取其精華，深受各大修行者的青睞。長期以往，丹道愈發興盛，而醫道式微，到了最後甚至連傳承都十不留一，再加上被丹道打壓，世間已少有醫修的存在。”
童老講到這裏，深深地嘆了口氣：“但少有，並不代表沒有。醫道最大的劫難，是數百年前的那次浮生會。”
浮生會是醫道每隔十年都會舉行一次的盛會，他們交流修鍊經驗，探討醫術。每一位醫修皆以能參加浮生會為榮，那是所有醫修的朝聖之地。
誰也沒想到那一屆的浮生會竟會成為醫道的最後一屆浮生會，會上出現了大批蒙面的黑衣人，無數驚艷絕絕的醫修死於那一場慘無人道的屠殺。
雖然那些黑衣人沒有留下任何身份訊息，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丹道一脈下的手……
沐言祖：“……他們，為什麼那麼做？”
“因為丹道有人，怕醫道崛起。”童老面有羞愧，他雖是丹修，卻依舊為這種行為感到不齒。
“當時有一位醫修，研究出了以醫術打通修行者的經脈穴道的方法，可以助修行者修行一日千里！
那位醫修覺得這是醫道復興的希望，他原本想在新一屆的浮生會上將此法公佈，沒想到突如其來的屠殺打斷了這個計劃，甚至連醫道的傳承都幾近斷絕！”
“這些年來，丹道一脈的巨頭將一個個有天賦的醫修暗地裏殺害，想從根本上斷絕醫道傳承，但他們也知道這是痴心妄想。”
“因為有一個人，他們動不了，而只要有那個人在，醫道就在！”
說到這裏，童老的表情終於輕鬆了幾分，他笑着看向沐言祖，一切盡在不言中。
沐言祖腦中靈光一閃：“神藥師？”
“對。”童老笑道，面有憧憬，“神藥師就像一個奇迹，他帶着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醫道傳承，一路對抗丹道的追殺和打壓，在這片大陸上留下輝煌的一筆。他甚至提出醫術與丹術本是同源之水的理論，更是糅合了醫術與丹術的精華，實力更進一步，最終成為了一代傳奇。”
“神藥師這三個字，專門為他而生！”
看得出來，童老是真的醫者仁心，他不在乎丹道與醫道的分歧，他只在乎這兩者能救治多少病人，甚至對初步融合了丹術和醫術的神藥師倍加推崇。
沐言祖不是很想打擊他：“醒醒，神藥師早就不在了，我小娘親都已經是神葯谷的第七任谷主了。”
童老搖了搖頭，他指着沐言祖的胸口：“他在這裏。”
沐言祖一愣。
“他的醫術，還在神葯谷內傳承。”
“我由衷地希望有一天，可以看到他的醫術，再次出現在渡瀾大陸上。”
“所以，”童老起身，順手將沐言祖拉起來，意味深長地道：“在你可以保護自己之前，不要隨便暴露你的鬼手十三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