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第一卷 撥雲見霧自輕狂 第3章 無妨，少爺暈血而已
“神醫”二字一出口，童大師快被他的不知天高地厚氣笑了。
“好，好，好！老朽倒要看看，你個毛頭小子有什麼本事來指教！”
沐言祖伸出右手閑閑地往上一抬，示意對方放馬過來，態度簡直不要太囂張。
童大師重重地哼了一聲，朝人群中遞了個眼神，兩個長相有七分相似的中年大漢毫不猶豫地走出來站到他身後。
“老朽這幾日在風南鎮逗留，偶然發現這兩人身上有着一模一樣的頑症，原本覺得正好成為老朽與你們那位葯閣神醫的比試題目，既能分出勝負，也能為病人解除病痛，可如今你們葯閣就出來一個你……”童大師捻着鬍鬚，“年輕人，做人還是謙虛點好，老朽本意不想為難你，還是把你家長輩叫出來才是。”
“你先有本事贏過我再說。”沐言祖一邊說著，一邊從袖中彈出兩根銀絲，分別綁在那兩個人的手腕上，雙手各探一脈，很快，確定了兩人確實同屬同一病症。
童大師對沐言祖這番不信任的態度有些不滿，“老朽還不至於在這等小事兒上動手腳。”
沐言祖收回銀絲，無視童大師的吹鬍子瞪眼，閑閑地咂咂嘴：“那可說不準。”
“本少爺可以指教你，不過總得有點彩頭。”沐言祖突然想到了什麼。
童大師皺眉：“你想要什麼彩頭？”
沐言祖笑得像只小狐狸：“今日你若是輸了，就得給我葯閣無償打工三年，需要用到你那藥丸的時候，你不能拒絕，如何？”
聽小夥計說到童大師手中神奇的小藥丸時，沐言祖就很想拿來細細研究了，如今正好有理由把東西昧過來，他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好！”童大師出乎意料地果斷，“那你若是輸了呢？”
沐言祖心想我內功是不如你，但這比的可是醫術而不是內功，他信心滿滿：“行行行，我要是輸了，本少爺就給你當三年的葯童。”
童大師：“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說罷，沐言祖示意那二人中的一人過來。
其中一人討好地湊過來：“小少爺好，小的叫劉二。”
沐言祖再次伸手為他探脈，方才他只是大致地用銀絲探脈確定了下兩人是否同屬同一病症，但更細緻的還需再探。
突然，沐言祖猛地睜大了眼睛，這是……
他不顧旁人的眼光，伸出雙手將劉二從頭到尾摸了個遍。最終確定這劉二體內的經脈較一般人要比較強健，顯然是修習過內功的，這讓沐言祖有點淡淡的嫉妒……不過他卻並沒有在劉二的經脈中感應到一絲一毫的真氣。
明明怎麼看都是修習過內功的樣子，體內卻沒有真氣？
沐言祖嘴唇微抿，右手摸到左邊衣袖中，藉著袖子阻擋視線，從護腕上的暗縫中取出幾根銀針，讓劉二將上衣脫下，銀針扎在劉二的頸部兩側，胸前四處以及左手臂三處的幾個穴位上，右手二指搭在頸側，再探。
良頃，沐言祖睜開眼睛，終於發現劉二的真氣失蹤的原因，劉二體內有一絲極淡的真氣，若不注意很容易被忽略掉，與其本身並不相容，似乎是被人以特殊手法打入。
這一絲真氣流經幾個比較隱秘的穴位，使之彼此聯繫，形成了一條獨立於人體經脈以外的另一條真氣脈絡走向，兩條真氣走向彼此對沖，使得劉二不管修鍊出多少真氣，都會被這絲外來的真氣衝散。
且自身真氣每一次被強行散去，都會造成人體內息逆流，如同走火入魔，次次痛苦不堪。
這手段最為陰毒的是：散去的真氣並非完全消失，而是會有一部分融入那絲外來真氣中，二者融合漸漸壯大，但因那並非正常的承載真氣的經脈，時間久了反而會使得經脈不堪其重，最終爆裂而亡。
沐言祖忍不住嘖出聲：“你這是得罪了哪位高人？被人下了這種手段，明明恨不得要將你挫骨揚灰，卻偏偏要用這種溫吞的法子折磨你。”
劉二聽罷心中一急，“小少爺，我還有救嗎？”
沐言祖眉心動了動，沒有接話，不過心裏對於怎樣醫治他已經有了七成把握。
對面童大師已經從懷裏掏出了幾個白瓷小瓶，對劉大也是對在場的其他人解釋：
“你的奇經八脈堵塞，穴道淤積，靈氣無法凝聚而四散，依老朽之見，應是中了閉脈流之毒。”
旁邊有人插嘴：“大師，閉脈流是什麼？”
童大師摸了摸鬍子：“閉脈流由止息草，益血芝，凝血花煉製而成，會使人血液活性過高，易淤積，經脈被淤積的血塊擠壓，致使靈氣無法通過，因此此毒被稱之為閉脈流。”
劉大急切追問：“大師，可能救治？”
“難。”童大師搖搖頭，眉頭緊鎖，“你也知道經脈乃是承載靈氣的基礎，沒了經脈，靈氣自然也會消散一空。閉脈流堵塞你的經脈，將靈氣積壓至一處，時間久了，只會讓經脈那處越來越脆弱，直至損毀。”
劉大滿臉掩飾不住的絕望：“……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童大師嘆了口氣：“老朽至今還從沒聽說過閉脈流有解藥之說。不過，雖無法徹底救治，卻有緩解之法。”
在劉大期許的目光中，童大師打開手中一個瓶子倒出一粒丹藥：“這是虛血丹，專門針對閉脈流而制，可以降低氣血活性，消融血塊，緩解經脈被擠壓的現狀。”
劉大接過丹藥一口吞下，童大師又遞給他一枚丹藥，“吃了虛血丹會虛弱一段時間，你吃了這枚滌清丹，清除體內淤積的血垢，還有這枚益氣丹，補充失去的氣血。現在你打坐看看。”
劉大聞言照做，片刻過後，臉色肉眼可見地紅潤起來。
“成功了！”
“不愧是童大師，這麼快就治好了。”
……
童大師笑笑：“我雖無法為你徹底解除閉脈流之毒，但依靠這三種丹藥，可以很大程度上地緩解閉脈流帶來的痛苦，還有，恭喜你，可以繼續修鍊了。”
沐言祖早在童大師開始講解劉大病症的時候就停下手，打算聽聽這老頭有幾分本事。結果，他聽到了什麼？
經脈他懂，畢竟真氣運行也需要經脈，但是靈氣是什麼鬼？還閉脈流？還丹藥？
沐言祖眼角抽搐，這老頭居然還是個修仙妄想者？他不會真的覺得仙人什麼的是真的存在的吧……
多少也算是個內功高手，卻沉迷修仙無法自拔……
沐言祖：……
沐言祖無話可說。
……
而在劉大打坐調息的這段時間，童大師也轉過頭來打算看看沐言祖的進展如何，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劉二瞪大的眼中滿是驚恐，卻愣是一動也不敢動，身上扎了滿滿一身的針，密密麻麻，還忒粗！
童大師又驚又怒：“你這是幹什麼？不會治就直說，做什麼這麼糟蹋人！”他驚的是那密密麻麻一根根粗大的針，看着就後背發涼，怒的是他果然不該相信一個半大小子，居然真的以為他會治病，連累此人……
沐言祖眉梢輕挑，漫不經心地道：“還能幹什麼？治病啊。”
童大師手指氣的發抖，“你這叫治病？你這分明是想要他的命！”
沐言祖撇撇嘴：“沒見識。”
劉二的病症或許難治，但對於自小接受神葯谷正統傳承的沐言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而解決的辦法就是神葯谷最核心的傳承——鬼手十三針。
沐言祖自然不是隨便扎針玩，別看劉二渾身被扎得像只刺蝟，這卻是他以鬼手十三針的手法打入的四根主針，再輔以七七四十九根銀針形成新的真氣運轉路線，遍佈人體各大大穴。他先是慢慢地將真氣沿四根主針滲入，再以新形成的真氣運轉路線為樞紐，改變迫害劉二的外來真氣的運轉路線，使之回歸正軌，以此達到救治的目的。
沐言祖瞥了眼劉大，語意不明：“可惜。”
童大師已經可以預見自己的勝利了，急忙掏出丹藥準備着，只等沐言祖一認輸就趕緊救治劉二，聞言順口問道：
“可惜什麼？”
沐言祖眉心上挑：“可惜這個人本來只是不能使用真氣，好生將養活個二十年不成問題，如今被你這麼一弄，怕是連一年都撐不過去了。”
童大師：“胡說八道些什麼！”
“噗——”
本來已經治癒，正在打坐調息的劉大，突然噴出一口血來，面色漲紅，青筋狂跳！
童大師大驚失色，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反應，旁邊傳來哐啷一聲響。
“小少爺你怎麼了？！”
劉大吐血的同時，沐言祖整個人像是被突然點了穴般一動不動，身體僵直，瞳孔微縮，冷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下，後背轉眼就濕了大半。
雲蘭的關注重點一直在他身上，沐言祖一不對勁的同時她就發現了異常，伸手意欲去扶，觸感一重，沐言祖直挺挺地朝她倒了下來。
雲蘭驚得聲音都變了：“小少爺！小少爺！快來人——”
現場頓時一片混亂，葯閣的夥計趕緊圍城一圈將沐言祖保護起來，同時喊人去把葯閣常駐大夫喊來……生怕小祖宗有個好歹。
他們也沒忘記場中的童大師，分出幾人看住童大師，防止他逃跑，眼神不善。
“這……”童大師也愣住了，看看吐血昏迷的劉大，又看看莫名倒地的沐言祖，一時也失了方寸，不知該如何是好。
當是時，彩青派人去請的駱大夫剛好到達，一看這情景，心裏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讓讓，讓讓！駱大夫來了！”
“駱大夫！”
“駱大夫您快來看看！”
……
眾人趕緊給駱大夫讓開一條路，沐言祖倒在雲蘭腿上全身緊繃僵直，駱大夫上前看了一眼，這才慢悠悠地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瓶子，打開放在沐言祖鼻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氣都不敢喘。
“咳咳咳咳——”
半晌，沐言祖猛地坐起來，重重地喘了一口氣，又因喘得太急，忍不住咳出聲。
“小少爺您沒事吧？”雲蘭趕緊拿帕子替他擦去額頭的汗。
沐言祖右手抵住胸口，好半天說不出話來。聽到雲蘭的關心頓時身體一僵，眉心緊鎖，臉色難看。
他不說話，雲蘭只能轉頭去看駱大夫。
駱大夫還是那副不溫不火的模樣，他慢吞吞地收起小瓶子，看着沐言祖的眼中流露出一絲笑意。
“無妨無妨，小少爺只是……”
“不許說！”沐言祖狀似突然失去理智，厲聲制止。
然而駱大夫摸了摸鬍子，笑呵呵地說完了後半句：“……暈血而已，醒了就好。”
……
暈……暈血？
所有人包括雲蘭和童大師在內皆是一臉迷/幻。
沐言祖的臉色頓時黑如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