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綠樹濃陰夏日長
負責開車的潘昊洋年紀比較大,而且也不是學生,並不怕惹到誰,當即罵道:“關你們屁事!誰輸還不一定呢!”
江瑜則是看着那名男生,說道:“是劉大少爺啊,錄歌的事不用你幫我們操心,倒是投票這個事,希望你能別再那麼無恥了,別又花錢找人幫你投假票就好。”
那名男生叫劉雲笙,家裏也很有錢,論才華可能不怎麼突出,但做事卻有些不擇手段,在學校里都是出了名的無恥癩子,有一次學校搞晚會,他愣是花了幾萬塊收買了評委老師,讓他唱的那首並不怎麼樣的歌得了一等獎,後來還是那名評委老師喝醉酒,說漏了嘴,被一起吃飯的副校長聽見了,於是給了劉雲笙一個處分,事情也因此暴露了。
劉雲笙知道江瑜又在提這件事,不由黑下了臉,然後絲毫不掩飾地說道:“還是你了解我,什麼都被你猜到了,其實,投票的事,我已經內定好了,反正你們樂隊的票數,是絕對進不了前三的。”
說完,劉雲笙便往校門走去了。
江瑜望着他的背影,憤憤地罵了一句王八蛋,心中也覺得有些憋屈,真要論誰家裏有錢,那肯定是他們江家,只是,他父親對他的經濟管的太嚴了,每個月的零花錢就那麼一兩萬,花在什麼地方了還得詳細列出來告訴父親,而劉雲笙,聽說有一次去KTV,僅僅一個晚上就給某個妹子打賞了整整十萬。
張尋好奇,便問道:“表哥,你們在投什麼票?”
江瑜回答道:“前段時間我們發現了一個廢棄足球場,那球場離鬧市很遠,在另一個區的老公園那邊,而且很安靜,也不是居民區,既不用擔心被打擾,也不用擔心打擾了別人,很適合練歌,好幾個樂隊都在搶,所以就約定寫一首自己的歌,錄下來發到網上,然後再弄個投票,票數前三的才有資格去那個球場練歌,每個樂隊一周輪着來。”
說完,他又望着張尋,用渴求的目光問道:“那首《風一樣的自由》,如果我們錄下來拿去參加投票,你同意嗎?”
其他幾個人也看向張尋,似乎有些擔心張尋會反對。
然而,張尋點了點頭,反正那首歌也不是自己寫的,更不是什麼村裏的某個大叔,他們要唱就隨便唱好了。
“隨便你們吧。”張尋說道。
聽見張尋答應了,幾個人頓時興奮了起來,歡呼了幾聲。
上午,第三節,語文課。
講台上,語文老師朱紅茂正在講解着課文。
上語文課是最輕鬆的,朱紅茂幾乎不管底下的同學在做什麼,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到這個年紀的學生,不能再像小學初中那樣去對待,應該讓他們自己學會自律。
不過,他的這個管理方式對13班的同學們不太行得通,底下一大把開小差的。
張尋前半節課倒是聽的很認真,但是最後也覺得太無聊了,便拿起筆在自己的草稿本上亂寫了起來。
“綠樹濃陰夏日長,
樓台倒影入池塘。
水晶簾動微風起,
滿架薔薇一院香。”
才剛寫完,同桌謝天耀便湊了過來,問道:“尋哥,你在寫什麼?”
張尋回答道:“一首詩。”
謝天耀似乎來了好奇心,把那首詩默念了一遍。
一念完,謝天耀整個人就呆住了,說道:“好詩好詩!尋哥,這是你寫的?”
張尋一愣,搖了搖頭,說道:“當然不是我寫的,是一個叫高駢的唐朝詩人寫的。”
然而,謝天耀卻扯了扯嘴角,鄙夷道:“什麼唐朝?昨天上體育課的時候,又說什麼秦朝,這都是什麼朝代,我咋沒聽過?還唐朝的詩人寫的,我看就是你自己寫的吧,這麼謙虛幹什麼。”
說完,謝天耀又把草稿本拿了過去,一邊看着那首詩,一邊點着頭讚歎道:“真是好詩,綠樹濃陰,樓台倒影,滿架薔薇,好一幕夏日風光啊!”
尼瑪!張尋暗罵了一句,有些無語,心想這貨歷史不怎麼懂,評詩倒是挺會的。
他又搶回草稿本,繼續寫着。
“梅子留酸軟齒牙,
芭蕉分綠與窗紗。
日長睡起無情思,
閑看兒童捉柳花。”
剛寫完,一直在盯着看的謝天耀又一把搶了過去,細聲讀了起來。
“好詩!好詩啊!”讀着讀着,謝天耀忽然驚叫道,把正在講課的朱紅茂打斷了,也嚇得坐在前面的兩個女同學都差點跳了起來,其他同學也紛紛轉過身,看向了他和張尋。
朱紅茂是個極其文雅的人,向來脾氣都很好,只是說道:“那位同學,請安靜一點,不要打擾了大家。”
被老師這樣提醒,還被全班同學看着,謝天耀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臉都有些微紅了,趕緊把頭埋進了那疊書的後面。
張尋搖了搖頭,又把草稿本拿了回來,繼續寫詩。
“黃梅時節家家雨,
青草池塘處處蛙。
有約不來過夜半,
閑敲棋子落燈花。”
這首詩寫完,張尋便放下筆,轉過頭看窗外的風景了。
然而,沒一會,謝天耀便再次湊了過來,然後拿過草稿本,直接就站了起來,打斷了朱紅茂的講課,說道:“朱老師,我這裏有幾首好詩,是我從來都沒讀過的,我覺得這幾首詩的意義,比你正在講的那篇課文大得多!”
這一下,全班同學又紛紛看了過來。
張尋暗罵了一聲,這貨真是個奇葩!
而朱紅茂似乎很尊重謝天耀說的話,說道:“拿上來給我看看吧,要是有同學能寫出好詩,我還是很樂意幫他念給全班同學聽的,如果足夠好,還能貼到樓下的文娛天地公告欄上去。”
謝天耀嘿嘿一笑,趕緊拿着張尋的草稿本走到了講台上。
朱紅茂接過後,便看了起來,同時朗聲念了起來:“綠樹濃陰夏日長,樓台倒影入池塘……”
念完,他又沉吟許久,猶如在喝茶一樣,細細品嘗着。
接着,他又繼續念下一首:“梅子留酸軟齒牙,芭蕉分綠與窗紗。日長睡起無情思,閑看兒童捉柳花。”
念到這,朱紅茂開始不淡定了,這兩首詩,他作為一個教了二十多年語文的人,竟然都沒聽過,而且這兩首詩讀起來朗朗上口,還不難理解,都是寫景的,景中又有情,所描繪出來的夏日景象格外的讓人嚮往,非常適合學生誦讀。
特別是那句“日長睡起無情思,閑看兒童捉柳花”,讓他讀了之後,頓時就忍不住要大讚了。
隨後,他又繼續往下讀。
“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
“這一句……好啊!寫的太好了!”
……
朱紅茂幾乎是讀一句,就讚歎一句。
等他讀完“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的時候,他的雙眼都已經濕潤了,久久未動,就只是獃獃地站着,細細地品味着。
班上的同學們因為學識不深,不像朱紅茂那樣,教了大半輩子書才碰上這幾首詩,觸動並不大,不過,也有幾個懂詩的同學和朱紅茂一樣,都在仔細回味。
此時的朱紅茂,心中既激動又興奮,對這幾首詩,更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朱老師?”謝天耀見朱紅茂大半天沒動靜,像是喝醉了一般,便叫了幾聲。
朱紅茂回過神來,看向謝天耀,問道:“這幾首詩誰寫的?”
謝天耀則是指着張尋,說道:“他寫的。”
朱紅茂看向張尋,眼神非常複雜和糾結,既有不敢相信,又有讚歎,又問道:“張尋同學,這幾首詩,真是你寫的?”